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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二十年代,徐州街头,当成群结队的张勋“辫子兵”还没完全从人们的意识里消除的时候,邳县县城里就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除旧务新运动。

除旧务新运动的措施里提倡:男人不留长辫子,妇女不裹脚;男人不准强行纳妾,失夫的女人不提倡寡居。男女平等,婚姻自由,还提出:废除童养媳,娃娃亲等等不合情理的陈规陋习等等。倡议一经提出,便让人们津津乐道,耳目一新。提出这些主张的是“邳县妇女委员会”,妇委会的会长是徐丽芳,副会长是吴淑云,妇委会委员是刘素珠。她们是邳县妇女解放运动的急先锋,奠基石。那时的人们称她们为“巾帼三杰”。“巾帼三杰”的命运如何?待我一一向您介绍。

从小就叛逆的徐丽芳

徐丽芳(1904年—1949年),又名徐林侠,邳城镇草寺村人。五岁时就开始反对缠足,母亲刚刚给她缠上,一转脸小丽芳就给解开。几经折腾,母亲无奈,只好随着她。到了上学的年龄,小丽芳要去上学,父母不准,她便每天准时来到小学校一年级的教室里,没有座位,她就站在教室的最后边听课。没有课本,她就借别人的书看一看。她的举动感动了老师。老师便去她的家中做她父母的思想工作,一次不行就两次,久而久之,丽芳的父母终于答应让她去学校念书。

19岁,丽芳小学毕业。父母不让她再念书了。她却偷偷去徐州报考第三女子师范学校。因成绩优异,便榜上有名。父母拒绝给钱让她继续读下去。她却对父母亲说;“不给也能上,女子师范学校对学生的吃住是免费的”。

徐丽芳21岁那年暑假回到家中,父母已经当家给她订了婚事,并张罗着陪嫁物品和选择大喜日子。徐丽芳坚决不从。父母扔固执己见,丽芳便摸起石刀,手起刀落,将左手小指断掉。并扬言,如不毁婚,即去死。父母便没了办法随了女儿。

在家如此抗拒,在社会上更是有着反叛精神。在三女师还未毕业,她便报考了黄埔军校。在那里结识了黄埔六期邳州籍学员李超时、宋绮云、曹桂峰等人,并与宋绮云一见钟情,不久便结婚。“八一”南昌起义,因路途耽误没有赶上。组织上让她回乡闹革命,她欣然接受。火车到郑州便又中止了东陇海的行程。丽芳凭着她那股倔强,顺着铁路线,星夜兼程往家赶。那时正是八月时节,炎天正热。走着走着,雨汗通流。晌午时分,她便在树下凉爽,待夜晚清凉时再出行。沿着铁路线而行,又不需要问路。好在军校行营里,擒拿格斗,一招制敌,也练得一身精湛武艺。夜间行路,只需一根木棍在手,恶魔怪兽也不在话下。整整七天七夜,徐丽芳从郑州走回到了老家邳县。

1928年,徐丽芳受聘于邳县政府,任妇女会长。凡对妇女有不平之事,她都首当其冲,直到公平解决,方才罢休。窦家大地主已经五十多岁,要纳15岁的王爱萍为妾。王爱萍不从,到妇委会来告状。徐丽芳为她作主,措辞严厉,书面警告窦家。并让年轻的共产党员暗中保护王爱萍,窦家迫于压力,无计可施,终于打消了邪念。

1929年1月,国民党省党部段木桢来邳清党。徐丽芳被捕入苏州监狱。在狱中生下了双胞胎姊妹。同年7月出狱,便去西安辅佐丈夫宋绮云的工作。1941年被国民党特务诱捕,连同幼子宋振中(小萝卜头)一起进了监狱,在白公馆里受尽折磨。1949年在新中国成立前夕,母子均遭毒手杀害。宋振中虚岁9岁,成为解放后全中国最年轻的烈士。

徐丽芳短暂的一生,充满了倔强、刚强,她对革命,始终忠贞如一。她是从封建的旧中国一步步拼杀向着新中国走来的,在荆棘遍地,暴戾恣睢的险恶环境里,顽强拼搏。在之后的身陷囹圄,无法脱身的情况下,终究没能躲过蒋介石的屠刀。在她将要死去的那一刻,徐丽芳向刽子手们求情,求他们放过孩子。嗜杀成性的狗特务像是没听见似的,狠狠的举起屠刀刺向瘦弱无力孩子的胸腔。听见那一声惨叫,哀莫大于心死的母亲,那是何等的痛苦啊!世界上又有哪位母亲能够经受得住儿子惨死在自己的眼前?眨眼之间徐丽芳也被刽子手杀害,她也闭上了双眼。

坎坷一生的吴淑云

吴淑云的父亲是玉皇山下闻名于世的“玉皇贡酒”的创始人。

吴淑云自幼读书,聪颖好学。五年级时即在邳城高小读书。解慕唐比她高一级,且成绩名列前茅。淑云天生丽质,慕唐眉目清秀。她爱上了他,他却不敢。她是大家闺秀,不愁吃穿,他却家境贫寒。甚至有时断齑画粥,生活的艰辛,没有压垮这个年轻人,他反倒觉得甘之如饴。基于这些,吴淑云便看中了他。她把父亲给自己求学的钱分得一些给解慕唐。慕唐婉拒,她却变着法儿接济他。

1918年,解慕唐考取了省立徐州第七师范学校。为了跟随慕唐前进的步伐,吴淑云翌年便考上了徐州第三女子师范学校。

为创办《赤潮》小报,组稿,改稿,编辑,出版,解慕唐呕心沥血,操劳过度,患上了肺病。吴淑云心疼不已,每天去药铺抓药,熬药,待正好喝时,送到他的手上。由于她的精心护理,解慕唐的肺病才一步步好转。

解慕唐从七师毕业后,回到母校邳城小学任教。因与党组织脱离了关系,他的思想陷入苦闷之中。为了让慕唐早日回归党的怀抱,吴淑云八方联系。恰逢从省城来到三女师任教的吴亚鲁老师正在找寻解慕唐等一批党员。解慕唐接上了组织关系后,吴亚鲁建议他去砀山县开展工作,他辞去邳城小学的工作,前往砀山。就这样,在五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走遍了徐州周围八个县。所到之处,革命火焰渐渐地燃烧起来。

1930年7月,古邳暴动失败不久,解慕唐就被捕了。吴淑云无法再工作了,她既要照顾好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又要扶侍公婆。新中国建立后,她虽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但她有知识,有文化,她积极地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文革”中,吴淑云被“邳县公安机关军管会”拘留,罪名为“特务嫌疑”。羁押一年零三个月后,于一九七0年三月二日释放回家,交群众监督,被剥夺烈属称号,取消烈属待遇(不包括子女)。复议,撤销群众监督,维护剥夺烈属称号,取消烈属待遇的决定。,邳县公安局经再次复议,特务嫌疑予以否定,原两次处理不当,均予撤销,对吴淑云应恢复烈属称号和烈属待遇。

一九七五年十月二十五日

一九七九年三月十五日

遗憾的是,这一次的彻底平反来得太迟,吴淑云已经去世。

九死一生的刘素珠

刘素珠与戴蔚霞的结合,是双方父母之命。虽不是自由恋爱,但夫妻志同道合,感情甚深。

戴蔚霞、解慕唐、郭子化、徐怀云在邳城小学是同班同学。1918年,四人同时考上省立徐州七师。刘素珠与吴淑云是他们下一届的小学同学。

1929年初,国民党省党部派段木桢来邳县清理共产党,戴蔚霞被捕,因无证据,半年后被放回。出狱后,戴蔚霞去了上海。组织上分派他与田汉、潘汉年一道做中央的保卫工作。后来,刘素珠任中央出版发行部主任,直接领导人是邓颖超同志。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开始长征。刘素珠因临产不能随军,组织上留她在苏区打游击。中央独立师成立,毛泽覃任师长,戴蔚霞任政委。这支留在苏区的铁军,其任务是配合当地的游击队牵制敌军,掩护中央红军北进和保护苏区群众。

刘素珠领导的游击队,妇孺多达一百多人。转战当中,她产下了一个女婴,三天后便送给当地群众抚养。游击队日隐夜游,出没在深山老林之中,干粮日渐减少,只能靠挖野菜竹笋充饥。困了,就靠在树上打会盹。当地没有三天不下雨,衣服湿了只能由自己焐干。战士们头发长得很长,身上的虱子成把抓,帽子没了帽檐,鞋子没了底。如果没了信仰,很难说还会成为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

为了让中央红军彻底甩掉尾随的敌军,在游击队的配合下,独立师骁勇善战,左冲右突,在毛师长、戴政委的得力指挥下,打了很多胜仗,为中央红军的前进扫除了无数的障碍。

红军主力成功转移之后,独立师被国民党军队包围,师部召集指挥员及各游击队领导人开会,刘素珠见到了戴蔚霞,既欣慰又难舍。在之后的几天里,独立师接连打退了敌人的八次进攻。恼羞成怒的蒋介石又调重兵来攻。一天夜里,仗打得激烈。枪炮声震耳欲聋,火光把森林照得通明。在既无外援又弹尽粮绝的情况下,独立师的指战员全部壮烈牺牲。消息传来,刘素珠望着远处的山峦,欲哭无泪。东方地平线上,一轮滴血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刘素珠心里清楚,艰巨的任务还在后边,要保留革命的火种,无论如何也要把剩下的11个游击队员带出这重重山峦和森林。

解放后,刘素珠一直在上海工作。她孑然一身。

上海解放不久。一天,刘素珠在街头偶然看到段木桢。刘素珠认识这个双手沾满共产党员鲜血的恶魔,便紧随其后,远远地跟着他,看到他走进了弄堂里的一户人家。刘素珠顾不得回家吃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市公安局,向刑侦处处长石光(曾是刘素珠同时期的邳城小学的学生)报告了段木桢的情况,石光带着便衣警察,将段木桢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