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年前的定西空难,是定西的乡亲们救了这些台胞的命,至今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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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年前的定西空难,是定西的乡亲们救了这些台胞的命,至今令人唏嘘....

27年前遭遇空难,是定西的乡亲们救了这些台胞的命

定西·定西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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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10月8日,一架旅游包机因机械故障在安定区白碌乡铧尖村坠落,机上35人中14人当场遇难。空难发生后,当地群众第一时间展开救援,用自觉的行动传递给幸存者生的温暖,用无私的人道主义精神保全了遇难者死的尊严。

1999年12月,由台湾籍空难幸存者捐资修建的平定小学教学大楼剪彩现场,昔日的获救者与今日受捐者执手泪眼,“再传”一段海峡两岸炎黄子孙“大义施恩,明义报恩”的美德佳话。

时隔27年之后,本报记者重返空难现场,寻找昔日参与救援的英雄,再觅“施救与被救、施恩与报恩”双方深厚友谊的时光印迹,对当年发生在定西的那次荡气回肠的人道主义救援壮举及其后感人至深的报恩故事,进行一次跨越时空的回访。

这本记录了当年事件亲历者记忆的笔记本,就是在这次采访中偶然发现的,记录者史生德的描述让我们重温了那段无论身在定西的平定岔人还是远在台湾的幸存者及我们的子孙后代都不该忘记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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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空难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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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胞郑铭家(右一)参观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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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落成典礼

迟到27年的采访

当我们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安定区白碌乡政府的一间小型会议室,发现乡亲们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

这次来的当年救人英雄一共有8位,他们中年龄最大的是史生礼,今年70岁,年龄最小的王学军,今年50岁。

说起那件27年前白碌乡平定岔社发生的“大事”,乡亲们都记忆犹新。

杜胜彦、史生荣……这些当年亲身参与事件的人从不同的角度给我们讲述着,每个人都在努力还原自己眼中那段刻骨铭心往事。

令人感动的是,有的乡亲还将自己收藏多年与当年事件紧密相关的老照片、剪报等珍贵资料带到了会谈现场,无私地提供给我们。

今年53岁的史生德拿出一本旧笔记本说,本子上的几段文字分别是他在1992年与1998年、1999年写下的,里面记录了当年他自己经历事件前前后后的一些见闻和感受,可以提供给我们作参考。

由于现场采访时间紧,我们当时只是对笔记本拍了照片,没能来得及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

等采访回来整理资料时,我才发现这本看上去已经很破旧的笔记本所记载的内容,是当年白碌乡发生的那段往事的最好见证。

就让我们跟随史生德笔记内容的顺序,来重温那段见证了海峡两岸人民之间深厚感情的历史。

飞机坠下来了

(以下文字中蓝色部分为史生德笔记内容。)

今天是一九九二年十月八号古历九月十三日,天阴有雾,中午以后开始下雨了,在这大雨降临的时刻,我们甘肃省定西县白碌乡铧尖村平定社发生了一件百年不遇的事。

史生德所指的“事”,就是当年发生的白碌“108”空难。

当年的《定西报》以“定西境内发生一起空难事件”为题对事件进行了报道。新闻开头这样写:“10月8日下午3时35分前后,一架苏制伊尔——14旅游包机在定西县白碌乡华家村(铧尖村)迫降未成而坠毁……”

根据乡亲们的描述,我们了解到,这架飞机原定飞往陕西户县,但起飞后不久就发生机械故障,因此飞机返航准备就近在榆中某机场紧急降落。

那是下午三点半左右,我正在家门口,突然一架飞机在我上空从东往西飞来,它飞得十分低,声音又大,但响声与往常有点不一样。当时我认为是测量什么的,由于飞得低响声就大一点吧。它刚飞过去只听见“砰”的猛一响就听不见了,我考虑是过山了,声音猛不响了,也没有注意就到家里了。刚一进门,只听见山顶里有人在哭,我就马上跑出去,原来是我们村上一位名叫王兰的妇女在放羊,她看见飞机坠落了,就大声哭喊——“飞机坠下来了,快上去看一下”。这时,我父亲也听见了,他也在叫喊,我一听见就马上往山上跑。此时,我们的左邻右舍都听见了,都跑来了,我们就一起往山上跑。

史生德文中所说的“山”,就是蒋家湾山。

空难现场与“法国女人”

采访当天,也是下午四点左右,我们在史生德夫妇及史生华的带领下来到位于蒋家湾山顶的当年空难现场。

今天,站在蒋家湾山顶向四周眺望,你会发现自己被一座座连绵起伏的绿色大山地包围着,只有那些被人从莽莽大山中劈出的“Z”字型山路旁露出的道道黄色,以及脚下深厚敦实的土地,提醒着我们,这里原来是黄土的世界。

这里平均海拔在2000米以上,就在我们气喘吁吁时,带路的史生德已经指着当时的坠机点,激动地讲了起来。时不时,他还伸开自己的双臂模仿着当时飞机坠地时的景象。

没几分钟就到了山顶,这时,还离现场有二三百米,我们就看见飞机已碰的残(惨)景。靠南有两个人顶着一件红色衣服,接着一个人(用)双手在往起爬,行李、铁块都摔了一山。

一定不好。

就在史生德他们行动的同时,平定小学的师生们也在校长史生荣的带领下紧急赶往事发地。

今年63岁的史生荣校长回忆说,当听说飞机出事之后,他连忙喊上学校里另外两位代课教师杜君德和王淑珍,带领学校里年龄稍大的6名同学一同赶往现场。

关于当时空难现场,史生德这样写道:

(在现场)首先碰到的就是顶衣服避雨的,当时我就问了一声:“师傅,好着没有?”他们把衣服往起一提,没有说话,只是摇了一下头。

原来他们是外国人(当时我还不知道是法国人——原文作者注),脸上有血,都受伤了。

我就说了声:“你们现(先)休息着,我们马上找大夫抢救。”接着就往前走没几步,前面爬着、睡着起不来的人就用手势叫我们,到跟前之后他们一直在残(惨)叫,说话听不懂。我就将他们往顺里扶了一下,找了些飞机上摔下的软垫,盖在了他们身上,但他们还是在残(惨)叫。

这时,我们就到飞机上面一侧,这面还有几个伤轻的,他们血流满面。

首先碰着的是一位法国女人,她坐在机座上只是叫,原来她前面机座下有个人,这大概是她的丈夫,我低头一看,他已经死了。我就(对法国女人)说了声:“让他睡着,下不上雨,休息一下,要说(就)清醒过来(了)。”

(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还是在呻唤。

在一份1992年10月10日出版的《甘肃日报》第二版上,刊载的一篇题为《失事飞机伤员抢救记》的文章里,我们查到了一些关于法国女乘客的记录。“法国伤员多娜多丽(音译)送到(兰州军区总院)时已发生休克,需要立即输血,而她的血型是罕见的RH阳性B型血,兰州输血中心没有这种血,临近的西安也没有,伤员情况十分危急,院方大胆决定,将现有血的红血球用盐水多次冲洗,然后输给这位伤员以便减少反应。”

文章最后写道,“截至记者发稿时间,分批送来的20名伤员病情得到控制,伤情趋于稳定,精神状态良好”,“一位法国女士对中方的精心治疗和细心照顾表示十分感激”。

据当时统计,机上共有14名法国旅客,其中5人幸存。

参与救援的乡亲们对法国女人印象深刻,因为是他们在第一时间亲手将她抬到平定小学校舍内的。

据乡亲们描述,由于现场没有担架,他们只好找来飞机上散落的油布,四个人每人抓住一角兜住那位法国女人往山下走,由于伤员体重大,再加上雨水让油布湿滑,抓油布的手根本用不上力。于是,途中大家停下来,其中一位队员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刀准备在油布角上挖洞,以便防滑。谁知这时候法国女伤员看见小刀大声地喊叫起来,同时还从怀里掏出钞票来递给他们。乡亲们摆手拒接,同时演示着用小刀在油布上比划,这才使女伤员情绪稳定了下来。雨天湿滑的山路及中途发生的插曲,使得直到今天乡亲们对这个“法国女人”记忆犹新。

救台胞,用山里人招呼亲戚的方式招待台胞

这时有一个中国人(后来据说是台湾领队)从机尾走出来,当时里面有很几位台湾同胞血流满面,(正)各自擦头部之血。这位台湾领队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与我随遇(方言)了几句。

关于飞机上台胞的情况,在乡亲们提供的一份香港报纸上有所描述。该篇报纸载文写道“一九九二年九月二十九日,郑家亲友十人筹组‘丝路之旅’自助旅行团,由已故前议长(台湾新竹县)郑再传率领,团员包括郑铭家、郑蓐家,以及郑家姻亲与好友李荣波、李荣东、林金宏……”

现在据此推测,史生德所说的这位“台湾领队”,很可能就是郑铭家、郑蓐家的父亲郑再传。

在蒋家山山顶史生德补充道,这些台湾同胞后来说,当飞机失事后,一些最先走出机舱的人发现周围有种植的庄稼时,他们立即感觉自己获救有希望了。还有一位老人落地时头部先着地,把黄土地撞出一个土窝窝,等他缓过神来,跪地就拜,口中还不住的念叨“神山!神山!”,事后后怕地说,幸亏迫降在黄土地,否则……

台胞看到的庄稼的确是白碌的乡亲们种的,而脚下救了他们性命的黄土地,则不仅是承载白碌人祖辈生命的故土,它与黄河、黄皮肤一样,更是全天下炎黄子孙共同的精神烙印。

在这雨血惨流的时刻,我们当机立断,一部分抢救伤员,一部分向政府打电话……

接下来,史生德列出一串名单。

首先到现场的我父亲(史庭茂)与史生伍、生礼、王生林、史生忠、王淑秀、王淑珍、白河香等,他们赶快抢救伤员以及叫喊邻近群众,我和生荣、(魏)晋全、白灵(林)河,还有空姐去打电话。

会谈中,史生荣告诉我们,他在现场还安排王淑珍老师和6名学生一个特殊的任务,就是把现场散落在山头的行李财物一一捡拾保管起来,临走他特别叮嘱王淑珍,要做到一件都不能遗失。

接下来的援救在更多干部群众及其后赶到的公安、武警、解放军、医疗等人员的共同参与下,进展速度加快。到下午五点多,20名伤员被全部转移到平定小学内,抢先进行简单救治。

当时的平定小学除了几间简陋的教室,只有三间办公室。史生荣看到,由于拥挤,一些重伤员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就主动把6名受轻伤的台胞领到自己家中休息。

在家中,史生荣才知道这些“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台湾人。他将客人们安排到炕上,然后嘱托妻子范玉兰说:“你赶紧去做点饭,人家是远地方来的人。”就这样,范玉兰用家里最好的白面和清油,按山里人招呼亲戚的方式为这些台胞做了一顿饭。等饭做好端上炕,史生荣发现台胞们都睡着了,他又一个一个叫醒他们起来吃饭。

几年后,当这6位台胞之一的郑铭家在接受香港《明报》采访时说,事发后,现场状况十分紊乱。在他的印象中,平定小学校长史生荣当时曾带领着师生施救,不顾生命危险,此举至今令他十分感动。

吃完饭没过多久,史生荣又被其他前来救援的人叫去带路。等他回到家中,这些台胞和其他伤员已经被送往兰州进行紧急救助了。他听说,临走时,有几位台胞还大声地叫着“史校长!”“史校长在吗?”“史校长……”

一个月后史生荣接到台胞康复的消息,而再见郑铭家却是在6年之后。

台胞回来了,带着感恩的心和情深义重的援助

史生德在1998年的笔记里这样写。

事过六年之后的今天,又得到台湾同胞的大力帮助,在平定重建校园。

今天,我和众位乡亲一样十分高兴,台湾同胞千里迢迢、不远万里来到平定,从台湾到定西,毫不犹豫地拿出几十万元,以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对我们的真情实意,我们表示万分的感谢!

关于当时台胞来定捐款的情况,《定西报》1998年5月11日一篇题为《五十万元表真情》的稿件这样写道:

郑铭家等幸存者后在兰州军区总医院精心治疗下伤愈回台。然而5年多来,一直令他梦魂牵绕、难以忘却的是曾救助过他们的那贫困地区的师生、纯朴善良的群众;时常历历在目的是那所破旧的山区学校。他的心中,始终有一个愿望就是要再去定西看看,尽点自己的微薄之力……今年4月25日终于来到了定西。站在当年飞机坠毁的现场,他感慨万千。来到平定小学,他紧握师生的手不放;而当他来到史生荣家,再次坐到土炕上时,不由得泪水纵横。郑铭家不仅将自家多年积蓄的50万元捐了建校,还给每位学生买了一本《新华字典》,每位教师一本《现代汉语词典》……

在4月25日的捐款仪式上,郑铭家激动地说:“第一次我来这里,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师生和群众给了我热情的救助和关怀;这次专程来是为表达我心中真诚的谢意,这片人间真情,我永生永世难以忘怀……”

最终,大家决定用台胞们捐献的这50万元为平定小学修一座教学楼,大楼就以郑铭家先生父亲的名字命名——“再传楼”。

史生德在珍藏的一张平定小学平面图纸的背面,写下这样一段话。

他们以五十万元来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意,在平定修建教学楼,为下一代孩子创造了一个新的环境及学习条件,让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当地群众高尚的思想品质和社会情操,在下一代孩子的心灵中播下更新的种子,让那种子开花结果,一代传一代,传一代,再传,再传,传至未来的明天,让明天的阳光更灿烂,明天的花朵更鲜艳。

1999年12月,教学楼竣工,成为当时白碌方圆百里内最漂亮、最洋气的建筑。

如今当你在蒋家湾山顶面东而立,你会看到这样的景象。脚下不远处的山沟里,十多个农家小院在各色田地簇拥下错落而置,构成一派祥和的田园风景;院落旁停放的汽车、新式农机和山腰处高高耸立的输电铁塔,如一个个低沉或高亢的音符,为这风景奏出新时代的激昂旋律;但是无论时代如何前进,社会状况如何发展变迁,在平定岔人心中,只有默默矗立在山沟口平定小学院内那栋修建于20年前、如今已经“退休了”的教学楼,才是这片风景真正的主角。

采访当天,我们在乡亲们热情带领下走进平定岔小学。

校门口两行侧柏树苍翠欲滴。这是二十年前,学校教学楼竣工时白碌乡政府专门派人从华家岭林场买来的,当年一人高的侧柏树苗,现今已是亭亭如盖。

在校园中心国旗台侧面,立有一块教学楼落成纪念碑,碑阳书写着七个字“常留爱心在陇原”,碑阴则是对教学楼的缘起与兴建作了一个大体的描述。

打开教学楼大门,早已不见山乡学童的身影,一切都被时间的灰烬轻轻尘封,但是教室墙上张贴的旧宣传画以及黑板上未曾擦去的粉笔笔迹,依旧让人感觉平定小学昔日教学生活的平和与美好。教室一角印有“台湾郑铭家先生赠”字样的课桌,更是向我们见证了当年流淌于台湾新竹与甘肃定西人民心间的那股股暖流曾在这里融汇荡漾。

是中华传统美德,让一场灾难化作一曲荡气回肠的人间大爱之歌

走出校园,我们的话题又回到那次空难。

这次空难,机组人员7人中5人遇难。

史生德说,发现飞行员遗体的时候,他的一只手握着一只手套,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把剪刀,驾驶台下的所有线路都被剪断了。飞机油箱里的油在飞机坠毁前全部排空。

史生德还交代了一个细节,说后来赶到的当时武汉航空公司的一位领导说,“老蒋和你们定西有缘,曾经多次在定西执行过播草籽、洒农药、人工降雨的飞行任务。”

而飞机最后坠毁的地方,正好也叫蒋家湾,史生德补充说。

遇难飞行员及机组人员姓名,在记者发稿时没有找到,但是关于“播草籽、洒农药、人工降雨的飞行任务”的事实,记者在网上一篇采访原武汉航空公司总经理程耀坤的文章里得到印证。

文章中写,当时记者问,在开通武汉到恩施航线以前,你们的日子肯定很难过吧?给人家洒农药这种活你们都干?

程耀坤回答,很难。洒农药、人工降雨、空中旅游……我们都干。虽然飞机比较老旧,我们当时做的比较灵活,认真做好各项工作。

据乡亲讲,按照当地风俗,这些空难遇难者的遗体必须要在天亮前运到村外的大路上,以便他们的灵魂能找到回家的路,而不是迷失在黄土高原的莽莽荒野中。

于是,在运走幸存的伤员之后,平定岔人又开始了另一场人道主义救援。

关于这段救援,一篇刊发于《定西报》1992年10月30日题为《空难中方显民兵本色》的通讯里这样写:

把遗体从现场搬运到公路边上,要在又陡又滑的山坡小道上徒步行走4公里……为了将外宾遗体顺利地送往兰州,连长史生华又带领刚刚搬完遗体的8名民兵,护送外宾遗体前往兰州,这8名民兵有一天一夜的时间没有吃东西了,这种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顽强作风被地方领导和当地群众传为佳话。

至今,史生德还珍藏着当年白碌乡党委、政府在空难救援之后颁发给他的荣誉证书。关于空难救援过程固然令他难忘,但最令他刻骨铭心的仍然是台胞援建平定小学教学楼落成剪彩典礼举行的那一天。

他在笔记的结尾这样写:

在“108”空难中我们发扬了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我们以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赢得了台湾同胞的高度评价和大力支持帮助,这对两岸人民的友谊增添了更好的光彩,为祖国的统一大业起了一定作用,最后祝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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