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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洪和胜

一个擅长研究《民主政治学》的教授突然心血来潮,自己带着铺盖,下到一个叫西岙的偏远山区村调研,并准备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体验一下农村的民主政治生活。

教授姓冯,没有半点高级知识分子的架子。村民们很纯朴,对冯教授很友好。

在住村的这些日子里,汉教授先后碰到三件事,让他对什么是真正的民主政治有了新的发现和新的体会。

第一件事是,在西岙村,无论冯教授走到那,发现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虽然好看,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屋檐下坐着一个老者。冯教授走过去问道:“请问阿婆,你们家有多少地?”

阿婆得知对方是大城市来的冯教授,很客气地回答说:“我们家只一亩多地,在那半山腰上,种着毛竹。”

“有没有种蔬菜的地?”冯教授又问。

“哪有种蔬菜的地啊,没有。”阿婆说。

冯教授说:“我知道西岙村山多地少,你为什么不在自家门前种些蔬菜?多可惜啊!”

阿婆说:“不能种的,村里有规定。”

冯教授又问:“别人家也不能种?”

阿婆说:“是的,谁家都不能种,说是统一规划,为了打造美丽的新农村。”阿婆停了停说:“去年,住我家后面的昌盛,把自前门前的花扯了,种了大白菜,结果被村里一口气罚了1200元。1200呐,这罚得也太狠了,差不多抵得上他家半年的收入,心疼得她老婆差点要跳溪自杀……”

这时,阿婆的儿子刚好下田回家,听到了母亲说的最后几句话,就打断了她的话:“娘,这话可讲不得。”

阿婆一听,感觉自己失言了,忙用手打了打自己的嘴,说:“呸,呸,呸,我多嘴了!”

冯教授问:“怎么,说真话也不行?”

阿婆儿子环视了一下四周,小声地说:“还是小心点好。”

上面这件事,表面上看是同一件事,冯教授却将之分成两件事。理由是,这里面涉及做事情和说话没有自由。

几天后,冯教授遇到了第三件事,选举西岙村村委会主任。

通过调查摸底,冯教授了解到,前些年,西岙村在选举村委会主任时,候选人都是公开地给村民送一包20元左右的香烟,不管你抽不抽烟,也无论男女老少,每个村民都有。今年行情涨了,改送每人50元钱。

按规定,村委员会主任由村民直接选举产生,任何组织或个人都不得指定、委派。但这么多届,西岙村村委会主任候选人好像都是上面内定的,选举无非是走个形式。

这天,正式选举开始前,节外生枝,在外地经商多年的石再军出乎意料地站出来,公开表示要参选村委会主任。

他的举动在一些村民中激起了反响。支持者们说,这些年,石再军在外打拼赚了钱,但他身在异乡不忘家乡,每年都有大额资金资助村里建设和其他公益事业,还经常为村经济发展出谋划策。他愿意回村带领村民走致富路,是最佳的领头人。

但这些村民毕竟是少数,村委会主任和村委会委员候选人们表示强烈反对,公然说,候选人名单上面已经定了,绝不能更改,除非你石再军去上面打通关节,把名单推翻了,更多的已经拿了50元好处的村民则跟着附和。

石再军就拍着桌子问:“村委会选举办法是有法律规定的,你们这样做,还讲不讲法律?”

没想到此言一出,村委会主任候选人石再富火冒三丈,竟喷着唾沫,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法律不法律,在我们西岙村,我说的话就是法律。来人,把他推出去!”

于是,一帮村民就上来,不由分说地将石再军推出了门外。

一些原本支持石再军的少数村民感觉自己势单力薄,主动放弃了话语权,顺势而为,不再发声。

接着的投票选举很顺利,村委会成员产生后,石再富毫无悬念地再次高票当选为西岙村村委会主任。

更出乎意料的是,当新的村领导班子诞生时,原先的那些“少数人”也咧开嘴,自发而兴奋地热烈鼓掌,心甘情愿地享受着权力和自由被贱踏的幸福。

亲眼目睹了这一全过程,联想到前两件事,冯教授如梗在喉。他认为,自由是幸福的一种体验方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就是锦衣玉食,也无法替代在笼子外面,日子清贫却能随意飞翔的快乐。在他的认识世界里,任何生命都是崇尚自由的个体,自由是人的权益,既没有无端剥夺别人自由的权利,也应该为自己的自由而奋起保护。

冯教授想到这里,赤夜难眠。他觉得这些村民们太愚昧了,无可救药,活该被愚弄!同时,他感慨自己一辈子的《民主政治学》白白研究了,甚至觉得这是一门狗屁学问。

第二天天刚亮,冯教授卷起铺盖走人了。在离开西岙村时,他作了两手准备,要么重新研究这门学问,要么索性将先前的所谓研究成果统统撕得稀巴烂,丢进垃圾桶里,从此洗手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