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1975年的1月份,我来到吉林延边插队落户已经六个年头了,当初我们东新二队知青集体户的十五名上海知青还剩下了七个人(四名男生三名女生),其他表现好的知青都招工当了工人,还有一名男知青被推荐为工农兵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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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图片,来源网络

我们三名女知青也不是表现不好,只是我们的身体瘦弱,干农活时社员们总觉得我们偷懒,实际上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在东新二队插队落户生活了五六年,我们三人每天的工分始终比女社员少一分,人家一天挣七分工,我们一天挣六分工。

说句心里话,老队长给我们记六分工已经很照顾我们了,就算给我记五分工,我也没意见,因为我确实没干那么多活。一次从牛棚往场院挑牛粪,小队会计在场院用秤称重,我挑的两筐粪只有五十斤,女社员挑的两筐牛粪都在七十斤以上,有的女社员挑的两筐牛粪超过了一百斤。

尽管我们在生产劳动中创造的价值很低,乡亲们也没有歧视我们,老队长还是处处关心照顾我们。只是每次有招工名额,老队长都会让社员们参与投票。社员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平时劳动积极表现好,哪个知青的贡献大,社员们自然就会投谁的票。

分配招工名额是由社员们投票表决,每两年一次的探亲假都是队长安排人选。因为刚开始上级有要求,春节期间知青们要轮流回上海探亲,知青集体户必须留下知青值守(看家),每年到了年末,老队长就安排一批知青回上海探亲,留下几个人来值守。

1975年1月上旬的一天早饭后,老队长突然来到知青点,站在院子里喊道:“ 徐凤娟,徐凤娟,你出来一下。”听到老队长的喊声,我一边答应一边披上棉袄跑了出来。

老队长看我出来了,笑了笑说:“大队批准你们回上海探亲过年了,你们赶紧准备一下,先把火车票买好了,到时候我送你们去火车站。”

听到这个好消息,大家都很高兴,我们也有些意外。因为那四名男知青刚回上海探亲去了,我们三名女知青是要留下来值守的。谢过老队长,我们穿好衣服,步行十几里路去了朝阳川车站,买好了1月16日(腊月初五)的车票。因为当时有个风俗:往外走,三六九,要回家,二五八。因为我们是回家过年,所以就买了腊月初五的车票。

腊月初五一大早,老队长和一名饲养员赶着队里的牛车,把我们送到了朝阳川车站。因为我们头一年刚回过上海,所以大家都没带多少东西,一人一个大提包,外加一个小背包。我们只带了一点蘑菇木耳和松子等土特产,谁都没带大米和玉米碴子。春节前坐车的人多,上车很困难,大家都吃过这个苦头。

在朝阳川上车还算顺利,老队长把我们送上车,看火车要启动了,他才冲我们招招手转身离去。

当时没有直达的火车,我们要在长春换乘三棵树发上海的火车。那趟火车夜间到长春,我们在长春车站没等多久,就检票进站了。到了站台上,看着黑压压的乘客,我们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能不能上去这趟车,就看你有没有力气和智慧了。

之前我们回过三次上海,也算积累了一些经验。别看李江花瘦弱,可她很机灵,每次都是她第一个空手挤上火车,赵丽敏紧随其后,我负责在站台上往上递行李。当时乘坐火车的人都是大包小包的,空手上车就容易多了。

火车停稳后,李江花丢掉了以前的淑女形象,像只灵巧的猴子,钻进了人群中,拼命挤到了车厢门口。等下车的旅客下来后,她第一个挤上了火车。我把一个大提包扔给了站在离车门口不远的赵丽敏,赵丽敏又把提包扔给了车上的李江花。当我把第二个提包扔给赵丽敏时,车上的李江花已经被上车的乘客挤到了车厢里。

大约过了两分钟,李江花从车厢里探出头来,一位刚挤上火车的乘客硬是被她推了下来,赵丽敏费了很大劲,才把第二个提包传给了李江花。等往车上传第三个提包时,站台上的乘客已经愤怒了,有人骂出了脏话。

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把几个大提包都传上了火车,赵丽敏也挤上了火车,她站在车门口大声喊:“徐凤娟,快把你的背包扔给我。”

当时我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等我脱下自己的背包准备扔给赵丽敏时,她已被乘客推到了车厢里。只听赵丽敏在车厢里喊道:“徐凤娟,快往上挤,一会车要开了……”

我实在是挤不上去,突然又听到赵丽敏的喊声:“徐凤娟,快到车窗来……”我挤出人群,来到了开了一条缝隙的车窗前。不知车窗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被冻住了,车窗开启了五公分的一条缝隙,再也无法打开。车上的李江花和一名乘客又试着开另一个车窗,那个车窗纹丝不动,连一条缝隙也没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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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准备再次回到车门时,车门已经关闭,列车缓缓启动了。看着站台上没挤上火车的乘客有很多,我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蹲坐在站台上。

在候车室里熬过了漫长的一天一夜,我啃了一个窝头,喝了一茶缸热水,把背包挂在脖子上,做好了再次上车的准备。

我再次来到站台上时,站台上的乘客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比头一天还要多。火车还没进站,我的腿已经发软了。

等火车停稳了,我也顾不上自己的淑女形象了,猫着腰拼命往人群里挤。等我快挤到车门口时,一个彪形大汉突然挤到了我的身边,他稍微转动了一下身体,差点没把我挤扁了。我前边是一位穿军装的军人,他听到了我的尖叫声,回头看我一脸痛苦的表情,他就用力往旁边挤了一下,让我站到了他的前面。

上车的时候更是拥挤,我费了很大劲刚挤上车门,差点被车上的人挤下来,幸亏后面的那位军人推了我一把,我才顺利挤上了火车。

车厢里更是拥挤,简直就是人挤人,我拼命护着自己的那个背包,随着人流往车厢里移动,时而双脚离地,总有一种被架起的感觉。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列车缓缓启动,车厢里的嘈杂声才小了一些,我也双脚落地,被挤到了车厢的中间位置。

后半夜的时候,车厢里总算沉寂下来,还有人打起了呼噜。我扶着坐席的靠背,也打起了瞌睡。突然,感觉背后被人捅了一下,我激灵一下睁开了眼睛,只见一只手伸进了我的背包里。那人见我醒了,忙把手抽回去,拼命往车厢前面挤。

看那人挤到了前面,我赶忙拉上背包的拉锁,心里还砰砰乱跳。稍微平复一下心情,我回头一看,只见那位穿军装的年轻小伙子就站在我身后。我很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我心里清楚,要不是那位军人推我一下,我背包里的钱和车票就被掏走了。

那位军人笑了笑,小声问我:“你的东西没丢吧?”我忙掏出包在手绢里的钱和车票给他看,又说了一声谢谢。他看我的车票是到上海,就笑着说:“我也回上海。”

原来,那位军人是上海徐汇区的,他叫王海军,在长春当兵,已当兵三年了,也是回上海探亲过春节的,我俩是同乡。同乡见同乡,两眼泪汪汪。他知道我是插队知青,是上海人,我俩就有了说不完的话题。

到上海下车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背包被割了一道口子,背包里的钱和车票都不见了。钱丢了就丢了吧,全当破财免灾了。可车票丢了,咋出站呀,出站是要查验车票的呀。

到了出站口,王海军直接领着我去了公安值班室,亮出了他的证件,替我说明了情况。可公安值班人员半信半疑,硬是让我补了南京到上海段的车票,补票的钱自然是王海军替我掏的。走出车站后,我要王海军的居住地址,准备把补票的钱给他送去。王海军却说钱不多,就算了吧,他说啥也没告诉我他家的住址。那一刻,我心里很温暖,冲王海军深深鞠了一躬。

那次回上海探亲,虽然丢了钱和车票,可我心里倍感温暖和感动,是那位军人的善举温暖了我,感动了我,我心里一直念念不忘那位可敬可爱的军人。我的那个大提包也安然无恙,李江花和赵丽敏把我的那个大提包送到了我家。

之后的日子里,我满脑子里都是王海军的影子,就连睡梦中都会梦到他。我很想和他联系,可惜没有他的通信地址。

1978年春天,我带着上海幼儿师专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回到了上海。在上海车站出站的时候,看到一名穿制服的公安值班人员有些面熟,我就停住脚步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那人见我盯着他看,他就抬起头来打量我。

猛然,我的心怦怦一阵乱跳,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王海军,你是王海军吗?”“徐凤娟!”王海军同时也喊出了我的名字。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紧紧握住了王海军的手。时隔三年,我们竟然又见面了。我有些哽咽地说:“王海军,当年你掏钱替我补了车票,你有恩于我,你是我的恩人……”

三天后,我专程去王海军家看望了他们一家。王海军的父亲是一位税务干部,他母亲是小学老师。王海军在长春当兵五年多(属于超期服役),复员后被安置在车站派出所工作。当时二十六岁的王海军还没有对象,他父母正为此事着急呢。

那天从他家出来,王海军送了我很远,我红着脸对他说:“你要是不嫌弃我,就等着我,等我毕业了……”

1981年夏天,我和王海军领取了结婚证,我成了他的妻子。婚后的生活很幸福很快乐,两次相遇成就了我俩的美好姻缘,我感谢上苍的恩赐和厚爱,我也很珍惜我们的幸福生活。

1997年初冬,我得到了老队长病危的消息,第一时间,王海军陪我回到了我插队落户生活了多年的第二故乡。只可惜我们来晚了一步,等我们赶到东新村时,老队长已经停止了呼吸。料理完老队长的后事,看望了乡亲们,我俩又匆匆回到了上海。我们工作都很忙,实在是不能长时间耽搁。

2019年夏天,我们当年一起在延边插队落户的上海知青重返第二故乡看望了乡亲,给村里的贫困老人献了爱心。看着第二故乡天翻地覆地变化,我们都很高兴。那次延边行,我丈夫王海军全程陪同,他担心我途中出现低血糖。我的丈夫,我一辈子的温暖和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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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娟和他丈夫的情感生活故事就讲完了,当年因为一次远行,一个弱女子得到了一个军人的帮助,正是因为这位军人的善举,才赢得了一个姑娘的芳心。当年老队长的淳朴善良也得到了知青们的尊敬和回报。这正是善缘结善果,好人有好报。一次巧遇成就了两个人的幸福姻缘,一段知青生活演绎了一个美好的感故事。衷心祝愿好人都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

作者:草根作家(根据徐凤娟老师口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