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渲国 原创 2023-1-17 21:18 · 来自河北
这个故事比较恐怖,是聊斋为数不多的恐怖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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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信县有个老翁,是县郊蔡店人。村子离城五六里,父子二人临路开设客店,方便过往商人投宿。有一伙车夫,能有七八人,贩运货物,常寄宿他家。年头长了,也彼此熟悉了。
一日黄昏,车夫四人同来投宿。但住客已满,四人无奈,只得央求收容。
老翁说:“我这确实已经住满了,前边五里地是县城,不远处还有一座庙宇,你们多走几步,去那里投宿吧。
车夫长途跋涉,一步也不想走了,对老头说:“随便有个地方就行。”
老头想了想:“有一个地方,但只怕客人不愿意住。”
客人说:“只求安身,不敢挑剔。”
老头说:“我这儿有个空房,不过空房里有个死人,不瞒诸位,是我儿媳妇,突然暴毙,我儿子买棺材没回来,只好把她的尸体停在空房,你们要愿意,就去灵堂凑活一晚上,不愿意也就算了。”
几个人说:“灵堂也没什么,只怕冲撞了你儿媳妇的遗体。”
老翁说:“人哪,死了死了,一切全了,什么冲撞不冲撞的,你们明天早点走就是了。”
几个老客都点头同意,各位,这就是死催的,宁可奔乱葬岗子,也不能睡人家儿媳妇的灵堂啊!
老头也是不懂事,哪有让客人睡自己儿媳妇灵堂的?
他带领客人进了屋,只见桌上灯光昏暗,桌后悬挂灵帐,用纸衾覆盖着死者。再看卧处,是仅隔着一个门的房间,设有连铺。外面是灵堂,里面有床,四个客人也很满意,就这睡啦。他们走南闯北,倒是不害怕。
因劳苦奔波,倒在枕上就鼾声大作。其中一人朦朦胧胧,忽听得床上嚓嚓声响,急忙睁眼瞧去,灵前灯光照得清清楚楚,女尸已揭开纸衾起来,并下床步入卧室,面色金黄,生绢裹额。女尸走近卧榻,俯身向睡着的客人一一吹气。
客人吓的后脊梁沟冒凉气:“我滴妈呀,诈尸啦!”生怕她向自己吹气,偷偷地扯被子盖着脑袋,一点也不敢出气。
一会儿,女尸果然走近他,噗的吹了一口。吹完了,女尸走了。
他躲在被子里,又听到纸衾嚓嚓嚓,看来是躺进棺材啦。
才略略探出头来窥看,见女尸僵卧如初。
客人非常害怕,但又不敢发出声来,便暗暗用脚踢同伙。同伙都一动不动。估计是凶多吉少。
他思想向后,无计可施,不如穿衣逃走。
刚把衣披上,嚓嚓之声又起,只好再次把头埋进被子。感觉到女尸真的又来了,连续向他吹了多次才去。听到灵床上有响声,知道女尸又躺下了。
他慢慢从被底伸出手去拿裤子,匆匆穿上,也顾不得穿鞋了,赤着脚往外没命地跑。他一跑,女尸听见了,跳出来就追。
他逃命心切,跑的还挺快,等女尸离开灵帐,他已开门逃出。谁知女尸紧追不舍得从灵堂追出来了。
客人吓的都没脉啦,边跑边叫:“来人哪,救命啦!”
村里却无人惊醒,连条狗叫声都没有。
他想去敲主人的门,女尸追的太急,不赶趟。只好朝县城方向竭力逃跑。到达东郊,看见一座寺庙,还听到木鱼声,于是急忙敲门。
庙中和尚有好几十人,都没睡,突然听到急切的敲门声,以为是抢劫的,不给他开门。
转瞬间女尸已赶到,相距只有一尺多。客人窘急无路,见庙前有白杨树,树围粗约四五尺,只得借树遮身。
尸从左来,就侧身向右;尸从右来,就侧身向左。相持很久,女尸越发大怒。然而客人已精疲力竭,女尸一动不动地站立着。
客人气喘吁吁、汗流不止地靠着树干护身。突然间女尸暴起,伸着两只胳膊隔着树干向他扑来。客人吓倒在地。女尸没有抓住他,僵硬地抱着树干。
这么大动静,和尚听到了,可这帮和尚,修行不够,看到女尸害命,应该马上出来救人,这帮和尚,胆小如鼠,谁也不出来,直到没有声息,才开门出来。
见客人躺在地上。用蜡烛一照,面如死灰,但胸口仍有一丝气息,背进庙中,夜尽方苏醒,好嘛,折腾一晚上。
让他喝了茶水,然后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客人把经过一一讲述。
这时,晨钟响过,天已蒙蒙发亮。和尚见树上果有女尸,和尚立即报告县官。
县官觉得蹊跷,亲自验看,果然,大树上有个死尸,令人拔女尸手,牢不可开。仔细观察,左右手四个指头并卷如钩,插入树干,不见指甲。
后又增加几个人,合力拔开。看看指穴,好像凿了八个孔。县官派遣差役到店家打听,店里正因女尸不见、客人死去,纷纷喧嚷。
差役告诉其中缘故,老翁跟差役去把女尸抬回。
幸存的客人流泪对县官说:“我们四人同出门,如今我一人独归,这事如何能使乡人相信呢?”
县官心说:“谁让你睡人家灵堂?没死还是便宜?”
念在他也受到了惊吓,便替他出具证明并送给衣食等物而去。
点评:蒲松龄的聊斋故事,大部分都是爱情,很少有这么恐怖的,为什么出现这么一个恐怖的故事呢?
一、抨击封建社会女子地位低下。
儿媳妇死了,老头态度冷漠,居然领着四个陌生男人到了灵堂睡觉,自古道“男女有别”,即使妇人去世了,也应该避嫌,这一点只能说明这位妇人在这个家中没有丝毫的地位,连死后的名声也得不到尊重,在这里蒲松龄严重的抨击了封建社会女子地位低下的问题。
二、道德败坏的社会
四个客人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睡人家儿媳妇的灵堂啊!
三、和尚的漠视
居然不给开门,完全忘记自己的职责。
四、妇女的反抗
自己死了,没准是不明不白,娘家人也没人来吊唁,自己的灵堂被外人打扰,奋起抗争,为自己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