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如果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家,他家人就是他的后代;

如果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学生,学生就是他的后代;

如果一个人为了人类的发展,那么人类就是他的后代。

蹬着一双脱胶的帆布鞋,穿着松垮的旧背心和经年不变的迷彩裤,一头毛躁干枯的头发,还有因长期营养不良,看上去瘦骨嶙峋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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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想象,这个笑着轻松说话的老外,曾经是个就读于东南大学的留学生。

以他的学历和零几年时对来华留学生的优待,怎么会落到这么 “凄惨”的地步呢?

01

他的名字叫卢安克,是个德国人,毕业于汉堡美术学院工业设计系。1990年在中国有过三个月的旅行,从此,他便与这片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

或许是因为中国独特的风土人情,壮丽的山河湖海,让他有了一段难忘的日子。

两年后,他选择从德国以留学生的身份来到东南大学深造,回到了这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

第二年,他又转学到了广西农业大学,此后,在广西度过了整整三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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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自然景观美得就像一幅传统的山水写意画。

山峦叠嶂,云层缭绕,在枫叶尽染的深秋踩过散落的枯叶,在水稻金黄的时节看一场仓促的农忙……

一直以来,他想要寻找的安静与归属,仿佛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看完电影《一个都不能少》后,卢安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也想像那部电影里的老师一样,为广大乡村里的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出一份力。

1997年,他开始了自己的教育实验。先是到南宁的一所残疾人学校免费教德文,之后辗转桂林阳朔、南京马山等地的三所学校

2001年他离开南宁,来到广西山区最贫穷的小县城之一——东兰,在县里的中学义务教授英文。

但很可惜,中国的应试教育机制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他所带的班,在学校垫底

成绩出来后,学生们和他都很难过。

因为一直秉持语言的学习应该逐步积累的理念,他鼓励学生自己创作、交流,自己上课从不带书,也不安排测试。

眼看着孩子都初二了,中考在即,家长们可不乐意让这个“奇思妙想”的外国人拿自家孩子做实验,纷纷跟学校反对。

无奈之下,卢安克只好辞职,离开东兰。

在那之后,他便以志愿教师的身份被当地教育部门安排到了林广屯。

这里的人们大多只会说壮语,作为外国人的卢安克还需要教他们说普通话, 在学会之后,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去广东打工,很少有人留下继续学业。

渐渐的,他发现这些学生的感觉跟自己好像不一样,他们的感觉里是没有意识的,所以无法察觉到环境需要什么,也就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因此,他们也没有梦想。

学生的年龄大多在十四岁以上,已经错过了塑造感觉和意识的最佳时间。

感觉的基础无法培养,他失败了。

到底怎么做才能培养学生的意识和感觉呢?

02

2003年,卢安克再次转移阵地,到了距离林广屯还需五小时车程的板烈村,在村里唯一的小学里继续实现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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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板烈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村里的老太太背着小孩在田间地头干活,孩子长到两三岁还只会叫奶奶,不会叫爸爸妈妈。

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的陪伴,生活中也一直缺少成年人作为权威和能让他们冷静下来思考的引路者。

孩子们变得十分敏感、易怒、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且防备心强,一切带有目的的接近都会引起他们的反感。

于是卢安克每周都去往不同的学生家里,跟他们一起做饭、种地、洗衣服……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陪在他们身边,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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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头发,爬上爬下,一群小孩就像是群调皮的小猴子。

可卢安克从来不生气,他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们,也因此获得了孩子们的信任和依赖

“学生们的父母有的四年都不回来,我能陪着学生们,但这种陪,代替不了他们父母的爱。再说,他们的人太多,我一个人也替代不了那么多的父母。”望着远方无尽的山,卢安克的声音带着一丝惆怅。

一次,卢安克去一对姐弟家中,因为担心他冷,弟弟一直在不停的劈柴、烧火。

最困难的是喝水问题,在以前没有水井,只能用胶管将山泉水引到家里,但胶管又细又脆弱,牛还会把它踩断,基本上每周回家,弟弟都要修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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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姐弟俩人的学费,他们的父母不得不都外出打工,只留下两个孩子在村里相依为命。

在这个贫穷、闭塞的山村里,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又有谁会在乎那些在荒野中奔驰的鲜活灵魂?

一开始,卢安克还不知道要如何开展自己的教育活动,甚至还有学生担心这个外国人是人贩子,是来这拐卖小孩的。村里也有人传,他是国外的间谍、特务。

最终,他在板烈小学找到了一个五年级的班,有46个学生,他跟校长说好,用四个月搞活动,每个月搞一个星期。

第一周,他让一个学生蒙上双眼,请另一个学生牵着爬上山,在过程中去细细感受,感受粗糙的树,细腻的水,流动的小河。

又让学生捏着泥土球,感受不同人的手对泥土的影响,回到教室后,再让他们将一切感觉用画的方式表达出来。

可是,这一切的事情,对于孩子们来说都太多了,合作于他们而言,也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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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又让学生去观察有生命的植物,去看一株植物从开花、结果、到枯萎的过程。

但很多学生搞得很乱,他们根本无法注意到这些植物。

第三天,卢安克决定放弃原本的活动和计划,重新开始,尝试一步,再考虑一步。

在第四天他让学生专门观察感觉、感知,通过一些音乐和代表情绪的词,选择合适的颜色,去感受对比的感觉。

第二周他让学生们爬上高高的山坡,观察他们所居住的环境,再将它画下来,一起思考环境所缺少的东西。

这次,学生终于说出来了,他们缺少一个洗澡的地方,所以要在河里搞一个水坝,做一个游泳池。

他和学生一起去测量河流的宽度,思考水坝应该建在何处,可大部分学生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一切都很难。

03

渐渐失望的卢安克以为自己的教育实验失败了,正当他考虑是否还要坚持下去时,学校的老师突然告诉他,学生的作文现在已经开始变得生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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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我家养了一头又肥又帅的猪,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我不能想想骑马的滋味,何不想想骑猪的滋味?

猪在前面跑,爸爸和爷爷在后面追,奶奶和妈妈拿着棍子在前面打。

终于,猪停了下来,我从猪背上滑下来,定了定神,拍拍猪屁股……”

这篇充满童趣的文章,被贴在教室后方的“光荣墙”上。

爸爸和爷爷最终追上了骑猪的小主人公,卢安克也感觉自己似乎追上了那么点梦想

墙上方的一幅画,是卢安克带着全班学生一起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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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要画上自己的一部分,也要接受自己的那部分会被其他人修改,在这个实践中,卢安克想要教会孩子们合作的重要性。

除此之外,他还让学生们一起拍出了电视剧《心镜》、《和平剑》。

在其中,他让最调皮的孩子承担了最艰苦的角色,拍摄的过程中,他们学会了忍耐、合作,甚至可以一起平静的讨论和平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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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他在返回山村的时候,乘坐的农用车轮子突然脱落,车子从几十米的山坡翻滚而下,其中一个人当场死亡。

这场车祸也让他的脊柱压缩了三厘米,好几个月才恢复过来。

在一个陌生、贫穷、还极有可能得不到医治的地方,正常人都会承受不了,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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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卢安克却觉得,这次与死神的擦肩,将他跟这个地方连得更紧,这是命运,也是缘分。

04

以我们传统中国社会的标准来看,卢安克一家人都是怪胎。

他的爸爸以前是个老师,妈妈是全职的家庭主妇,对于自家孩子的成长,夫妻俩从来不做过多的干涉,一直尽力给他们创造适合他们个人天赋和性格的环境。

长大后,他的哥哥去了国际绿色和平组织当志愿者,妹妹去了非洲教书。

但也正是因为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才让卢安克可以毫无保留地追求自己的教育梦想。

作为一个一直随着天性自由生长的孩子,他本没有通过德国的升学考试。

他去当过兵,做过帆船工人,教练,后面因为一幅作品,被汉堡美术学院的教授破格录取。

而对于儿子这样惊世骇俗的行为,卢安克的父母也并没有像很多“中国式家长”那样,强行禁止或通过社会道德层面的施压让子女乖乖听话。

反而让他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还每年都给他寄来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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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父母每年寄来的5000元生活费,卢安克自己也会帮人做一些翻译的工作,但他每个月只给自己留一百多块,剩下的要么给孩子们买活动材料,要么全都捐给了慈善机构。

他像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样,犁田、种菜,只吃红薯叶,教书不要钱,也没有其他额外的消费。

当记者问卢安克:“不喝酒,不恋爱,不吃肉,不为这些东西,那你为什么生活?”

“有更大的乐趣,比能表达的更大的乐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小声却坚定地回答。

岁月已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只有那颗赤子之心,依旧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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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说他是特务的村民们,现在也完全接受他,还特意给他道歉,说他是真正的白求恩

2010年,卢安克跟同在山区服务的一个中国女志愿者结婚,此时两人已经步入中年,妻子和娘家人不愿意再这样下去,他们希望卢安克能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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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卢安克最后一次接受了柴静《看见》的参访,随后便离开了板烈村。

他先在杭州打过工,后面又因签证出问题被留在越南,到2016年,才好不容易回到中国。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经过媒体的渲染烘托,默默无闻支教十余年的卢安克一下子火了。

这个原本一心只想搞教育的老外,又变成了许多人口中的别有用心之人,说他根本不是为了教育,说他作秀,甚至说他精神有问题是个恋童癖……

此时,卢安克已经彻底陷入了舆论风暴的中心, 不得不删除了自己所有的博客,从此隐姓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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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舆情是一把双刃剑,它让山区的留守儿童教育问题得到关注,也

让更多人被一些浮躁的言论影响。

很多人所迷恋的,只是自己心中想象的那个卢安克的形象和影子,而不是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人。

一旦这个形象和影子在现实中的表现与他们的臆想出现偏差,他们便会调转枪头,将所有“被欺骗”的愤怒宣泄在“可耻的骗子”身上。

先将人捧上神坛,再将之狠狠拉下践踏,一场只为发泄情绪的大戏,演到最后,只有那个真正做事、付出的人受伤了。

而在这个信息时代下,铺天盖地的事件和新闻将这些无声的恶行掩盖,极端的情绪的洪流又可以裹挟着一拨人前往下一个可供迷恋和践踏的受害者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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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卢安克终于能在中国的某个城市过上他想要的安静生活,还和朋友一起制作了网站,用以分享与孩子们曾经的故事和自己对教育的研究。

或许,默默的祝愿,认真的阅读,就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对这个真正的国际主义者,教育爱好者的最好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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