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哲的政治判断一错再错，虽然他关怀社会人民的初心犹在，但政治智慧却是不及格。
文：林火旺
诺贝尔奖得主、台湾“中央研究院”前院长李远哲先生，在10月12日接受网络媒体《震传媒》专访时表示，台湾政党轮替后，本来应该换上一批更好的执政团队，进而帮助社会好转，但他看到的却是执政团队掌权后比过去更快腐化。他认为现在的民进党党内并不够民主，连地方首长都由高层挑选（这里指的是民进党2022年的六都市长候选人，都是由党主席蔡英文一人决定），等于走回头路。他更指出，蔡英文上任后大力推动“能源转型”，喊出2050净零排放，这是根本做不到的事；他和蔡英文谈论此事时，蔡英文居然说：“2024以后是下一代的事，不是我的事。”他对蔡英文的能源政策没有考虑下一代感到失望。
李远哲一直是民进党支持者，2000年的一句“向上提升还是向下沉沦”，把陈水扁送上“总统”的宝座；2016年他为蔡英文公开站台，2020年他支持的赖清德在党内初选遭蔡英文打败；现在，即使他对蔡英文不满，心中还是寄望赖清德在2024年能登大位，做一个他所期待的“政治家”。
从这段访谈可以感受到，李远哲关怀台湾社会和人民的心意浓厚，不惜公然批评当局，充分显现传统知识分子应有的风骨；但是如果从他长久以来支持民进党所做的一些政治判断，又曝露出他政治智慧的不足。
知识分子关心社会是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涉及权力竞逐和利益纠葛的实际政治，从来没有涉足这个领域的人，在判断上应该更为慎重，否则最后可能变成被“政客”利用的马前卒。事实上李远哲的学术光环，就是在一面倒向民进党的政治判断中，渐渐被消耗殆尽。
1994年1月15日，李远哲放弃美国国籍，回到台湾接替吴大犹、担任“中央研究院”院长。他在1986年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由于他是第一位出生和成长于台湾的诺贝尔奖得主，所以他回台初期的民间声望极高，即使当时政治权力达于顶峰的李登辉，也对他礼遇有加。但是一位学术成就非凡、受到全台湾人民尊敬的学者，却似乎缺少智慧：他不应该在自己并不专长的领域，自以为是。
台湾从1990年代开始一系列的教育改革，被称为“十年教改”，其中一项是“广设大学”，这个政策现在看到了严重的恶果：过去的技职专科学校，纷纷变成大学，一时间大学如雨后春笋般地增加；然而这样的教育政策并没有考虑到台湾少子化的趋势，现在许多后段班的大学根本招不到学生，面临被迫关门的窘境。此外，过去的职业学校不论三专或五专，都是培养底层技术人员的摇篮，但是当这些学校都摇身一变成为大学以后，造成技术人员养成教育场所普遍不足。而社会普遍知道，“十年教改”的领头羊就是李远哲。李远哲先生的专业是化学，对“教育”的看法，应该不会比一般大学教授高明，可是他却主导教育政策；一个出身学术界的人应该比一般人更清楚“术业有专攻”的道理，但他“捞过界”却还理直气壮。
1998年的台北市长选举，当时主要的竞争对手是寻求连任的陈水扁与国民党提名的马英九。我当时出任马英九竞选总部的副总干事兼发言人之一，由于我的专职是台湾大学哲学系教授，有些台大教授同仁向我抱怨，他们表示，李远哲先生利用他在学术界的影响力，要求他们支持陈水扁。于是我在一次记者会上公开批评这样的做法，我的说词是：不应该用威胁利诱的方式改变别人投票的意愿，李远哲是化学专家，但是政治上的判断不见得比一般人高明。然而由于当时的李远哲的社会声望如日中天，没有人敢撄其锋，所以我的公然批评，造成竞选总部遭受外界庞大的压力，所以隔天由当时的文宣负责人金溥聪再开一次记者会道歉了事。这件事令我非常不快，因为我的观点是正确的：在化学领域的诺贝尔奖得主，进入政治领域可能是天真的、智慧不足的。从逻辑学的角度，李远哲先生在化学领域是合格的权威，但是在政治领域如果也要当权威，那就是不合格的权威。
李远哲先生以他的学术成就，获得民间普遍的肯定，却不知爱惜羽毛而涉入他并不专精的教育、政治领域，使得十年教改成了一笔烂账；他所力挺的陈水扁成为贪腐的领导人、下台后成了阶下囚；2016年支持的蔡英文，她的执政团队比过去更快腐化。李远哲的政治判断一错再错，虽然他关怀社会人民的初心犹在，但是这难道不是证明他的政治智慧不及格吗？
现在李远哲公然表达对蔡英文不满，等于承认自己过去的误判，知过能改仍然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但是他心中寄望的却是赖清德，而没有自觉其中的逻辑不通。如果蔡英文执政团队比过去更快腐化，在这个团队中赖清德是第二号人物，为什么他不应该为这个快速腐化的团队负点责任？李远哲在专访中为赖清德找到托词，他说，赖清德目前在党内没有畅所欲言的条件，讲话必须小心谨慎“深怕踩到上面的脚”，否则在民进党内部的民主环境下，很容易被压死。
李远哲的说法证实赖清德是如假包换的政客，而不是他能期待的政治家。如果赖清德身为“副总统”，却怕得罪蔡英文而坐视执政团队腐化，表示他在乎的不是人民的福祉，而是自己能否更上一层楼，如果用美国哲学家罗尔斯(John Rawls, 1921-2002)的说法，这就是“政客”；罗尔斯说：“政客在乎的是下一次选举，政治家关心的是下一个世代”，赖清德关心下次选举能否登上大位，却不顾腐化的蔡英文团队正在蹂躏台湾人民，这不是政客，什么才是政客？
李远哲如果最关心的是台湾的前途和未来，应该跳出“永远支持民进党”的思维逻辑，认真思考一下：“两岸正在推向战争边缘，这是不是民进党执政造成的结果？”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而且如果两岸和平才是王道，那还要继续支持民进党吗？
诚心希望李远哲先生的政治智慧能开窍，不要让他的学术光环被错误的政治判断耗光！
（作者系台湾大学哲学系兼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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