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二彪
9月22日上午，东京证券交易所举行了一个特别纪念仪式，相关各界要人敲钟庆祝日本经济产业省在该所开始“碳排放量交易”实证实验。当天共有140多家企业和团体参加了这一实证实验，交易从上午9点持续到下午3点，下午4点公布了排放量交易价格收盘价等首日交易信息。这一实验的开始意味着日本政府的碳中和战略迈出了具体的重要一步。
近年，国际社会高度重视应对气候温暖化这一重大环境变化。2015年达成的《巴黎协定》中，提出了全球共同的长期目标：与工业化前（1850～1900年）相比，全球平均气温上升幅度保持在2℃以下，最好控制在1.5℃以下。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包括日本在内，全世界120多个国家和地区提出了“2050年实现碳中和”的环保目标。
2020年10月，菅义伟任首相的日本政府宣布：到2050年力争实现碳中和，即温室气体“整体零排放”。“整体零排放”是指从（以二氧化碳为首的）温室效应气体的“排放量”中减去植树造林、森林管理等产生的“吸收量”，合计实际排放量为零。这意味着，为了实现碳中和，既必须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又要保护和加强对其的吸收。
2021年10月岸田文雄接任首相后，在重视分配政策的同时，提出了以（1）科技和创新、（2）通过建设数字化田园城市国家促进地方经济活力、（3）碳中和的实现、（4）经济安全保障，为4大支柱的经济增长战略。尽管作为一个世界制造业大国，日本依然有言论认为制定碳中和目标是自缚手脚，但是大多数企业家和主流媒体支持政府的战略方针，相信有世界一流节能减排技术的日本产业界能够在应对气候变化过程中推动环境产业发展和经济增长。因此，最近几年中，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SDGs（可持续发展目标）与碳中和正成为各类发展战略和政策报告中最流行的词汇。与此相应，企业对气候变动的对应姿态和环保措施越来越成为左右金融机构投资和融资的重要因素，以上市企业为首的日本重要企业普遍制定、公布了ESG（Environment、Social、Governance）战略。
政府的倡议以及重要企业、金融机构的呼应带来日本社会对碳中和战略的日益重视。尽管如此，要实现2050年碳中和目标，光靠增强环保意识和社会责任感是不够的，需要建立公平有效的碳减排推进机制，让碳排放严重企业或地区承担必要的排放费用、积极减排的企业或地区获得应有的奖励。以前，日本少数地区（如东京都和埼玉县）之间以及少数企业之间尝试过碳排放交易，但是由于交易价格难以确定，交易伙伴需要牵线搭桥等繁杂环节，一直没有促成活跃的交易。
通过多年考察，日本政府得出结论：若要让全社会公平负担碳排放成本，必须对碳排放定价。而建立全国碳排放交易市场，是对碳排放定价的最透明、最有效的制度保证。基于这样的判断，经济产业省在9月22日开始了碳排放量交易的实证实验，该项实验将持续到2023年1月。在必要的分析评估之后，2023年4月，东京证券交易所可能正式建立碳排放交易市场。
9月22日以来的实证实验向日本社会发出重要信号：将来，企业等在制定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削减目标后，超额削减的部分可以像股票和债券一样在交易市场出售；而未能达到减排目标者，则可通过市场购买排放量。对于出售排放量的企业来说，通过参与交易，不仅可以向投资者和消费者宣传他们积极致力于碳减排，还可以将通过出售超额减排量获得的资金用于进一步的环境投资。购买排放量的企业，也可以通过交易来弥补自己无法削减的部分，卖买双方都各得其所。从长远看，碳排放交易市场的培育和发展，不仅会推进能源结构的变革，有利于地球环境保护，还将带来包括产业结构、国民生活等多方面的经济社会大变革。
值得注意的是，欧盟从2005年就开始导入包括二氧化碳在内的温室气体排放交易制度：由政府对各企业设定排放量上限，余缺部分在市场上进行交易。现在，世界上有38个国家采用了这种“限额与交易制度（cap and trade，CAT）”。但是，目前日本的排放量削减目标由企业等自主决定，即使不能达成也不会受到处罚。
因此，日本若要活跃碳排放的市场交易，把东京建设成期待中的世界重要碳排放交易中心，如何使国内企业等的脱碳目标具有更强的约束性也许是今后的首要任务。
（作者系日本亚洲成长研究所所长、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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