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强人签约路上失踪，八个月后重现人间，法医：无法判断死因|张燕|推理|服装店|董易|防盗门

孙巧容在小区门口开了个服装店，因为她身材好，天生就是衣服架子，而且铺面市口也不错，生意还算可以。只不过，现在电商对实体店的冲击太大了，孙巧容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老公李得仁对她的生意并不是很上心，因为他在一家大厂上班，一年二三十万的收入，不是太在意孙巧容的收入多少。

但今年年初时，李得仁失业了，一开始他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找一个类似的工作并不难，只是事实上却很难，他求职的条件越来越低，但最终，哪怕他已经把条件降到最低，还是没地方收留他。人过四十豆腐渣，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李得仁一失业，家里顿时感到压力重重，一个月六千多的房贷是要还的，还有儿女的教育、双方父母的抚养等等，全靠孙巧容的服装店了。穷者思变，孙巧容觉得，是该到了变的时候了。

她通过朋友，联系到了一个投资商，对方答应注入一笔资金做直播，按照孙巧容的想法，如果效果好，则可以做出自己的品牌，那时候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经过多次谈判，对方终于答应签约。她让李得仁陪自己去，但他不相信她有这么好的运气，认为对方肯定在欺骗她，坚决不肯去。而孙巧容觉得他是因为失业导致了心理问题，也没有强求。

3月6号这天下午3点，孙巧容给李得仁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正在去签约的路上。李得仁仍是不以为然，没忘记提醒她几句别上当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7号下午，李得仁去辖区派出所报案，说妻子孙巧容已经失联24小时。派出所出动了警力，找到了那位叫董易的投资商，但对方声称，6号下午，自己一直在办公室里等孙巧容，只是没等到，期间他打过一次电话询问，但她没接电话。之后，就没有联系了。

此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后，孙巧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成了悬案。

同年11月，市清水河进入枯水期，地方上利用此次机会对河床进行清淤处理，其中一辆铲车在挖到某一处时，挂出了一辆小车出来，细看，驾驶室上有一个人，被保险带紧紧地拴在座位上。

河底沉尸

程文远带人赶过来时，现场已经被辖区派出所控制了。那辆满是泥垢的小车就摆在河滩上，看样子还很完整。法医田蓉上前观察了一下车内，随后让人开锁，门一开，一摊水倾泄而出，一串钥匙也随之流了下来。程文远夹起钥匙，看了一会儿，放入了证物袋中。

尸体一出来，饶是有着过硬心理素质的刑警也有些承受不了，已经完全看不出模样了，身上缠满了水藻、河螺，在这些东西的缝隙中隐约可见白骨。

田蓉仔细观察着尸体，最终无奈地摇摇头，已经无法做现场检测了，只能让人将尸体先抬回单位。她对程文远说：“死者皮肤已经变成绒状，身体严重浮肿，身体里的脂肪粘浮和内脏一起暴露出来……只能判断死者是女性，30到40岁之间，其他的，现在还不能确定。”

程文远问：“能看出大概的死亡时间吗？”

“不能。但可以肯定，如果不是车子是相对密封的环境，死者早已呈白骨化了。”

技术人员从车里相继找到一些东西，水杯、手机、身份证等，程文远查看了身份证，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字，孙巧容，33岁。通过交警部门，警方很快得知，这辆汽车的主人正是孙巧容，同时，还查到她在今年三月就已经列入了失踪人员。

程文远找到了孙巧容的丈夫李得仁。大清早的，李得仁竟然在家里喝酒，整个人的状态相当不好，一副颓废的模样。得知警方是来寻找孙巧容遗留的毛发，以证实河中女尸是否是她时，李得仁掩面大哭，说：“我跟她说过，让她小心上当，但是她不听……”

在李得仁的诉说中，程文远得知了孙巧容失踪当天正是要去签约。李得仁说，她一心想要把服装店做大做强，但是从来没去想，人家凭什么给你投资，自己劝说过她很多次，但她总以为他自卑心在作祟，要阻止她成功。

“我怎么可能嫉妒她？但是又没有证据证明我的猜测是真实的，只能由着她，心想等她上当之后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哪知道……”李得仁打开书桌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其中一份交给程文远，“她失踪后，我在抽屉找到了这份合同草本。”

程文远接过来看了看，确实如此，是孙巧容和一个叫董易的人策划成立一家文化公司的合同草稿，上面说由她出20万，董易出180万，培养自己的网络主播。仅从合同上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是搞技术的，一向很反感那些虚无缥缈、不能给社会创造任何价值的直播之类的东西。不过，如果知道她会遇到危险，我一定会陪她去的，哪怕是死。”

这并不出程文远的所料，在来之前，他们已经从李得仁邻居和朋友那里得知，他和孙巧容的感情一向很好，虽然后来因为失业找不到工作，感情上有过波折，不过二人的感情基础还是很深。程文远想了想，又问：“她有没有仇人？”

“仇人？怎么可能，不会的。”李得仁连连摇头。

知恩图报

在李得仁的带领下，程文远来到了孙巧容的服装店。孙巧容失踪后，李得仁无心经营，曾想把店低价盘出，是店里员工张燕劝说了他。他又想把店盘给她，但她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他只能是当甩手掌柜，经营方面全由张燕做主。

张燕对此的说法是，她是在穷困潦倒的时候被孙巧容接纳的，那份恩情自己记在心里。孙巧容失踪后，张燕总觉得有一天她会回来的，于是一再恳求李得仁继续保留这个店面。哪怕她不要工资，也要把店经营下去。

程文远心中感叹，这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姑娘。他问：“麻烦你好好想想，失踪之前，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和言行吗？”

张燕想了很久，说：“那段时间她很兴奋，因为她经常跟我们说，线下生意不行了，最终还是要到线上去的。现在有朋友介绍，她要和一个投资商合资成立一个平台，梦想就要实现了。”

“她的朋友叫什么，你认识吗？”

“叫万雪，前两天去逛超市还碰到了她。”

万雪在超市经营了两个化妆品柜台。程文远过去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听说警察找上门，她有些紧张，得知是来了解孙巧容的事，一下子就放松了。

“她是早就跟我说过要搞网上销售的，不过我觉得这事不太容易，网上流量都在那些网红手中，要想打造自己的网红，花费太大了。她虽然也觉得是这样的，但仍然很有兴趣。我见过这么执著，就介绍了一个朋友给她。听说，他们是很有意愿合作的，不过具体我也不知道了。”

“你那朋友叫什么？”

“董易。”

董易是一家文化策划公司的老板，他承认孙巧容确实跟自己联系过。当时她的想法是，由他全资成立一家公司，她来经营，他当然不答应，要一人出一半，但她说自己没那么多钱。双方就这个问题谈了很多次，最终他被她的诚心感动了，答应由自己出资180万，她出20万，成立新公司，由她出任总经理。3月6号下午，他在办公室等她签约，但一直等到了傍晚也没见她过来，感觉受到了欺骗的他打电话去质问，但电话却打不通，一气之下，也就没见跟她联系了。

“现在想来，是我大意了，一个像她那样迫切需要改变现状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放我鸽子。”董易叹了口气。

田蓉把从尸体和孙巧容家中收集到的头发进行了DNA比对，证实了死者正是她。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起案子查到现在，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一个合乎逻辑的推理出现了，孙巧容因为心愿即将达成，过于激动或是其他原因，一时失控，车子冲入水中，因为保险带的原因，无法脱身导致溺水身亡。

只是，这个推理有一个无法解释的地方。清水河一边临街，建有护栏，如果有车冲入水中，必然会导致护栏破损，但从城管那里没有得到护栏破损的事件。这样一来，只能是从另一边冲入水中，但那边虽然没有护栏，却是一条景观小路，孙巧容去签约，怎么会到那儿去？

防盗门钥匙

景观小路是大树之下的一条路，说是小路，其实也能行车，位于河畔，四周都是坡地，且树木高大，大白天的也显得很冷清。时间已经过去八个月，景观小路不可能再找得到车子入水的痕迹，不过，既然已经推断车子是从这里入水的，那么由此就有了新的推理，孙巧容应该是在去签约的过程中，接到了某人发来的信息，约她在这儿见面。这件事应该是非常急切的，以至于她宁愿在去签约的路上，也要抽空过来，只可惜，因为她的手机泡水废了，无法得知对方是什么人。

所以，找到那个人，很可能也就找到了破案的关键。

签约是孙巧容梦寐以求的事，那么，究竟是什么事，让她觉得比签约还要重要呢？

这个问题李得仁不知道，店里的张燕也不知道。不过，万雪又给警方提供了一个信息，说孙巧容跟她说过，李得仁自失业后，已经两年没出去工作了，一说，他就说自己被社会抛弃了，找不到工作了，说多了，他就很生气，说整个社会都抛弃了我，未必你也想抛弃我。万雪还说，孙巧容说到这里时，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说只要自己想，一离婚，就能找到比李得仁更好的。

“我感觉，她在外面应该是有人的，那神情不像是赌气。”

“这人是谁？”

万雪摇头说：“不知道，她跟我说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哪会说对方叫什么。”

所以，孙巧容其实是有一个追求者的，这个人叫什么，做什么职业却没人知道。按照程文远的推断，能让她在签约之前，不惜时间也要来的，必然只有那个神秘的追求者。而此人必然与孙巧容的死有关系。

程文远再次找到李得仁，询问起他是否知道这件事。李得仁显得非常生气，连说这是在造谣。“我承认，我失业后的状态确实不怎么样，但我们感情基础很好呀，她不可能在外面有人的。”

他们认识之前，李得仁的年薪已经有十多万了，而孙巧容只是一个服装店的打工妹，要不是他出钱，她哪开得起店。婚后，两人感情也一直都很好。

程文远拿出从出事车上找到的那串钥匙，问他是否都认识。李得仁拿起来一一核对，最后剩下的那一把却很陌生。这是把防盗门钥匙，上面虽然有水腐蚀的痕迹，但划痕却少，很明显是把新钥匙。李得仁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这是哪里的用的，同时，在她的店里也没找到可以开的锁。程文远隐隐感觉，这把钥匙可能是开启谜底的。

程文远离开后，突然接到万雪的电话，万雪在电话里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可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万雪说，孙巧容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一心只想把事业做大，所以对于感情的事并不是很上心，也根本没有时间。如果说她外面有人，那只能是董易。一来，因为合作的事他们联系得很密切，二来，董易有钱，长得也不赖。

程文远顿时感到眼前一亮，对，怎么没想到董易呢？他问：“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她买了新房或者住进了新房之类的事？”

“没有，她老公失业了，服装店的生意也不大行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买房子。”

目的达到

董易对程文远的再次到来似乎并不感到奇怪，他很淡定地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再次找到我的。”

“为什么这么说？”程文远饶有兴味地问道。

“很明显嘛，孙巧容失踪前跟我的联系最多，在她失踪后，警方也找过我，不过，当时为了顾及她的脸面，没有完全说出来。”

董易说，孙巧容的事业心非常强，她可以为达目的不惜一切。当时，因为他们双方在谈合作的资金问题上意见太大，他已经准备放弃了，是她一次次找到自己，甚至不惜以她自己作为代价。董易没法拒绝，最后答应了她的要求。

从各方面得来的消息分析，孙巧容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出人意外。不过，还是有问题没有解决，董易坚持说自己没跟孙巧容说过，等她一离婚自己就要跟她结婚，这跟张燕转述的话有出入。那么，究竟哪个更真实呢？

还有，即便调查到了这个实情，仍然无法解释孙巧容为什么会突然跑到景观小道上去。

程文远想了想，将那把防盗门钥匙拿出来，问：“你见过这样的钥匙吗？”

董易看了一会儿，说：“这就是普通的防盗门钥匙嘛，不稀奇。”

确实只是一把防盗门的钥匙，不稀奇。根据钥匙上的品牌，警方联系了厂家，最终得出的结果是，无从可查。

正当大家陷入困惑中时，何花花提出了一个看似笨拙的方法，她分析，那把钥匙很可能是孙巧容与情人的新房，既然得知那个男人有钱，那么，房子自然不是在普通小区，而是中高档的地方。所以可以拿着钥匙，一个个地走访，寻找使用类似钥匙的小区，进而调查业主，从中得出可能的线索。

这个方法是基于小区统一配备防盗门的情况下，如果有业主换了门，就没法查了，不过，这也是一个办法。

几天后，何花花打来电话，说查到了一些线索。程文远立即赶到了一个叫豪佳小区的地方。这是去年才开盘的高档小区，因为这两年不是很景气，入住的业主并不是很多。

物业经理认出那把钥匙正是自己小区统一配的防盗门钥匙。之后，何花花又从物业的电脑里，找到了董易的名字。程文远得知这些情况下，立即让经理带自己去董易的房子前。来到门口，程文远拿着钥匙，轻轻一插，一扭，但门并没有打开。仔细一看，门锁已经换了另一个品牌的。

不过，无论这把钥匙能否打开这把锁，警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没多久，董易赶了过来，他看着一干警察瞠目结舌，又看到了那把钥匙，突然长叹一声，说：“服了，你们太厉害了，这也能查到，我认了。”

董易承认，孙巧容来找自己投资时，自己确实看上了她，她也应该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很会谈判，一开始她是准备投入五十万的，后来四十万，二十万，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但条件是当他的女人。而她，答应了。之后，董易将这把钥匙给了她。

只不过生意毕竟是生意，该谈的还是要谈的，最终他们达成了协议，准备签约，她却不见了。直到八个月之后的今天，才知道她在签约的途中遇险了。

“我承认，我确实瞒了你们警方，但是你们也得为我想想，我一个做生意的，出了这种事，肯定是要先考虑尽量减轻影响的。”董易很真诚地说，并解释了自己换锁的原因，“你们给我看到那把钥匙时，我担心了，所以换了锁，但疏忽了换不换锁意义其实并不大。”

够阴险的

3月6号下午，董易确实一直在公司的办公室里，这一点有很多人可以作证。因此，他并不是那个在孙巧容签约途中，将她叫到景观小路的人。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程文远将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摊在桌上，陷入了沉思中，半晌，他的目光停留在张燕和李得仁的名字上。从掌握的线索来看，孙巧容死后，最大的受益人只有这两个人。他给技术组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查一下二人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

很快，技术人员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张燕和李得仁通话密切，几乎每天都有电话，甚至一天数次，除了电话，还有微信通话，远远地超出了老板和员工的正常工作需要。而且，要知道李得仁已经颓废了，怎么会这么频繁接电话打电话，还有，张燕是出于感恩孙巧容才留下来，跟李得仁来往这么亲密算什么？

二人的银行流水中，可以发现自孙巧容失踪后，张燕的收入便直线上升，而李得仁也会收到每个月她打来的钱。从服装店目前的经营情况来看，张燕占了大半利润，李得仁仅占少数。这不合常理。

于是，程文远有了一个大胆的推理，那就是李得仁很可能已经与张燕有了不正当关系，两人都担心孙巧容走线上营销是空谈，会亏本，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计划。3月6号这天下午，孙巧容开车去董易那里签约，突然收到李得仁的电话，称有急事要在景观小路上见面，孙巧容不疑有他，于是急切赶了过去。但到了后，却被李得仁打晕，并沉车入水。之后，张燕如愿以偿得到服装店，而他为了瞒住别人，以颓废的状态示人。

但是，这个推理只是由各种线索佐证而得，没有直接的证据。他们完全可以承认第三者插足，但拒绝承认孙巧容的死跟他们有关。所以，程文远没有急于去找二人，而是继续进行调查。

通过手机运营商，警方得知了一条重要信息，那就是在3月6号下午3点，孙巧容的手机给李得仁打过一个电话，这应该就是她告知他正在去签约的路上那个电话，在3点20分，李得仁的手机给孙巧容打过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李得仁没说过内容，但符合程文远的推理，即，这是他将孙巧容骗到景观小路的那个电话。

但是，这仍然构不成直接证据。正在这时，被看押待审的董易似乎无法忍受失去自由的日子了，托看守的警察给程文远带话，说孙巧容是被人杀死的，而他有证据。

程文远立即过去，提审了他。董易看到他，急切地说：“我有证据可以帮你们找到真相。”

程文远内心虽然激动，但外表还是很平静，说：“之前为什么不说，现在说我很怀疑你是为了脱罪而编造内容欺骗我们。”

“之前我也是想得太多了，现在我被你们关着，一天损失多少万，绝对不敢骗你们。”董易要来自己的手机，在录音那里找了起来，不过，一连找了好几个音频，都不是。程文远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家伙真是够奸猾的，跟很多人打电话都录了音，其目的显然不单纯。

董易好容易找对了，将录音播放出来，这是3月6号，他给她打的视频电话。说的是签约的事，当然，还有些暧昧的话，不过，很快程文远就听到孙巧容说：“先不说了，我老公刚用微信告诉我，说他愿意陪我来签约，让我到景观小路上接他。咳，我就随口一说，哪知道他当真了。对了，一会见了面，你注意一下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