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望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他十来岁时从老家出来打工,各种活都干过,但都没干长久,后来,在一个小区当保安,运气来了。

那天不是他当班,他就在小区里的公园里转悠着。这是一个高档小区,里面设施完善,还有一个偌大的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大池塘,上面建有九曲十八弯的廊桥。虽然张小望虽然知道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这里的业主,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喜欢这里。

正逛着时,一个身材曼妙的美妇人迎面走来。虽然她并不年轻了,但身材相貌仍然保持得很好,而且,浑身上下都透着富贵气。张小望有些自惭形秽,低下了头,也就是这时,眼角的余光看到对方手腕上的包滑落下来,扑通一声掉在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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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看到妇人懊恼地看着水中,便想也没想就跳进了水里,水并不深,刚到腰而已,他很快就捞出了包,递还给了妇人。她面露意外,随后笑容可掬地说:“谢谢了。”说着,打开包,从里面掏出几张钱给他。张小望摆摆手,说不用了。

第二天,他站在门口当班。一辆小车突然停在他面前,车窗打开,露出一张笑盈盈的脸,正是那个妇人。

张小望没想到,就是这样的缘分,让他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前面说过,这是高档小区,有钱人的世界,富人随便扔一点,就够穷人改变命运了。她叫谢怡然,是一家文化公司的老板,手底下有几十个员工,她看上了张小望的认真和单纯,让他去了自己的公司上班,由最好的员工带着。

保安一下子成了白领,张小望对谢怡然感激涕零。他的这种感激虽然没对她说过,但她很明显也能感觉得到,因此,对他也就更好。

时间一长,张小望就知道了一件事,谢怡然的背后还有一个人,也就是说,她的身份是那个人的情人,这家公司就是那人投资的。而随着相处的时间久了,他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除了那位金主之外,谢怡然还有一个情人。这种关系让张小望觉得很难受,虽然知道这种难受是没有理由的。

这天,公司接了一个大单子,谢怡然请大家吃饭。等到宴会结束,已经是10点30分了,谢怡然让张小望陪自己回一趟公司。因为都喝了酒,所以两人打了辆车。回到公司后,谢怡然突然一把抱住张小望,喷着酒气的嘴开始在他的脸上寻找着,张小望愕然了几秒钟,终究是战胜不了内心那奔腾而起的欲望,激烈地回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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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尸三尺

埋尸三尺

连日暴雨让人心情烦躁,尤其是必须外出作业的刑警队。程文远刚跑回刑警队大门,正要把雨衣脱下来,老张就领着何花花等人迎了上来。

“程队,有情况。”

程文远只得将雨衣重新穿好,一边走一边询问情况。原来,两个小时前,辖区派出所接到城南蔬菜基地的报案,说他们疏通水渠时,发现了埋在地里的一具尸体。民警迅速出警,果真如此。

城南蔬菜基地有着大片的农田,地方上修建了纵横交错的水渠,以供灌溉和泄洪所用。这些天连日暴雨,水流席卷无数枯枝烂叶,在水渠的一个点堵住了,雨水漫上岸,汇聚成小河,一起往低处流去,时间一长,冲开了低处的土层,露出了一具尸体

程文远他们赶到时,水渠已被疏通,埋尸地得以全部展现出来。可以看出来,尸体埋得颇深,有一米多深,要不是水渠被堵,水流冲刷,是很难被发现的。

尸体面朝上,躺在坑底的泥水当中,可以看出这是具男尸,已经严重腐烂了。几个人将尸体抬上来,初步观看,应该被埋了很多天了,面目几不可见。法医田蓉照例就地验尸,技术人员则跳下坑去寻找线索。

程文远询问了报案人。得知这地方叫李家庄,其实已经是半城市化的郊区了,这一整片田地都是由基地从农户手中流传过来的,平日里除了工人,很少有人会过来。

程文远把一旁看的老板叫来问话。老板牙痛似地抽着冷气,说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缺德,把人埋这儿了,埋也不埋好一点,现在被人知道了,以后还有谁敢帮他干活。程文远打断他的絮叨,说:“你应该装了监控了吧?”

“监控倒是有,但这一块地方是今年初流转过来的,还没来得及种菜,就没装。”

“这一块地方平整,视野很好,你好好想想,这一两个月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到这里来过?”

“这哪记得,回头我问问工人们。”

因为环境复杂,前段时间酷热,现在又连日大雨,田蓉无法给出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只能大概推断在15到25天之间。尸体虽然腐烂,不过她还是发现了其颈脖处有一条泥垢无法擦干净,扒开那条泥垢,是一个伤口,用尺量后,这个伤口由颈处向下到达胸腔,长达十一厘米。可以肯定,这是一处刀伤,也就是致命伤。死者身高172厘米,凶手要造成这样的伤口,田蓉分析,至少要比死者高,很可能达到180厘米,这样居高临下才好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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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人员在坑洞中一无所获。程文远让他们继续再筛一遍,这种案子,如果找不到死者身份,基本就会成为悬案了。同时,他让何花花去各派出所收集近一个月失踪者的信息。

几天过去了,田蓉陆续发现了尸体的几个情况,一是死者左手曾骨折过,留有愈合线,二是,死者有两颗蛀牙,但没有修补的痕迹。同时,将其身上的衣服割下后,通过酒精涂抹,可以看出是件黑色衬衫,背后有字,但因为掉色严重,只能看出最后一个字是“安”字。

程文远立即开始调查,市区有什么名字最后一个是有“安”的企业和公司。何花花一语点醒梦中人,说:“保安啊。”

因福得祸

因福得祸

程文远来到了宏达劳务派遣公司,老板接说公司里有200多个派遣出去的保安,但保安这个职业人员不稳定,进进出出的一下子难以说明白。至于旗下保安有没有统一衬衫,老板点头说:“有的,我们的员工都是穿黑色汗衫,这样看起来有气势一些。”

程文远跟他要了一件汗衫,随后又要到了派去各个地方的保安名单。田蓉抽取了汗衫的纤维,与死者的汗衫纤维比对后,是完全符合的,因此可以肯定,死者正是宏达劳务派遣公司的保安,至少,也是可以拿到保安服的人。

这天,程文远查到了福乐园小区,他拿出名单跟保安队长对人,确认无误后,他正要离开,队长忽然说了声:“在职的人都没事,倒是有个不在职的人,一直没联系到他。”

程文远一问,这才知道有个叫张小望的保安曾在这里干过,不过半年前,张小望辞职了。队长跟他关系不错,问他辞职后去哪,他说去一家公司干活。队长当时挺高兴,请他喝了酒。前段时间,队长家有喜事,给张小望打电话,但打不通,后来一直也没打通。

程文远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已经基本锁定了死者正是张小望了。张小望身高173厘米,偏瘦,左手臂曾摔断过,有蛀牙。随后,程文远又去劳务派遣公司要到了他的档案。档案里有人物的血型,在田蓉检验后,基本可以证实死者正是张小望了。

同时,何花花也查到,6月15日的时候,海达文化有限公司总经理谢怡然曾在辖区派出所报过失踪案,她的一个叫张小望的员工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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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远带着何花花来到这家公司,见到了谢怡然。当听到警官询问到张小望时,谢怡然浑身一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连声问:“警官,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程文远说:“说说看他在这儿的情况。”

谢怡然没有隐瞒,将自己跟孙小望认识的过程说了一遍,又说:“当时我身边也没什么可靠的人,我觉得他老实坦诚,可以培养一下,于是就让他到了公司来干活。”

张小望文化不够,但公司里也并不一定需要所有的岗位都是高学历的人,况且,他跟着老员工干,学习得也很快。只不过奇怪的是,6月12号后,他就失踪了,三天后,她去派出所报了案。

发现尸体时是7月3号,足足二十天,跟田蓉估计的差不多。程文远问:“他在公司跟别人有什么怨仇吗?”

“应该没有,他性格很好,跟什么人都聊得来。”

“你还记得,他失踪前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吗?”

谢怡然想了片刻,有些犹豫地说:“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们说。”

谢怡然说,6月11号这天,公司里拿到了一个大单子,她一高兴,就请了员工吃饭。她喝了点酒,加上平日也挺喜欢这个年轻人的,于是就让他陪自己去公司。在公司里,他们酒劲发作,发生了关系。大概在11点左右,他一个人离开公司,她则继续留下来加班。第二天,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程文远有些诧异,仔细地看了看她,虽然三四十岁了,但眉眼含春,仍然是很俏丽,不过,这种关系虽然让他有些意外,但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意外的。程文远问:“当时,还有什么人来过公司吗?”

张小望社会关系单纯,也不存在跟人有生死大仇,被人杀了,很可能跟他和谢怡然的这层关系有关,也就是说,当夜他们在一起时,被人看到了。

谢怡然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档次变低了

档次变低了

谢怡然,36岁,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公司打工,之后与老板孙长贵关系暧昧,被孙妻知道后,大闹公司。孙长贵不得不炒了她,但背后却注资一千万,由她出面成立文化公司,二人的关系一直很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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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面,孙长贵就很坦然地说:“要是别人问我,我肯定会不承认的,但你们刑警队过来,我不想惹麻烦,确实,我跟谢怡然是有关系的。第一,我是她的大股东,第二,我们关系一直没断。”

程文远问:“那么,你知道她公司里有个叫张小望的人吗?”

“张小望?”孙长贵在嘴里念了几遍,摇头说,“公司由她全权负责,我只管年底分红,实在不认识这个人。”

正如孙长贵所说的,他不想惹麻烦,所以对程文远很坦诚。他和谢怡然的关系是股东与职业经理人的关系,当然,如果遇到双方都有兴致时,也会再续前缘。他知道她另有情人,但因为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所以也没反对过。只是,当他听说谢怡然跟公司里一个保安出身的员工有关系时,他皱起了眉头,说:“她的档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在他眼里,她一向是个眼界很高的女人,有文化,自制力也惊人,绝不是为了男人所谓的颜值、肌肉而痴迷的人。“她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否则不会从一个打工妹走到今天。所以,我觉得,你们应该去查一下,这个张小望有什么是她所需要的,当然,不是指肉体。”

话虽如此,但一个有钱的女人,会图一个普通打工仔什么呢?

随后,程文远又找到了谢怡然的另一个情人。这人叫李信,是一家企业的副总。面对刑警队的到来,李信没怎么慌张,将自己与谢怡然的关系说了出来。他们其实是大学同学,当年就有那么点意思,多年后,在职场相遇,很自然地就在一起。只不过,他是有妻子的,他也知道她背后有老板,所以两个人并不是形影不离,只是偶尔的伴侣。至于张小望,李信并不认识。

所以,查了一圈下来,似乎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按照谢怡然说的,6月11号夜里11点左右,张小望离开公司,他的出租屋就在公司附近,不到二十分钟的步行时间,就这一段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程文远让技术人员尽可能地寻找到当时这一段路上的录像,一边带人去了张小望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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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望的父母听说了儿子已死,泣不成声。他们回忆,张小望从保安到公司上班后,就一直对老板谢怡然非常感激,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说老板对他好。但他们觉得,儿子之前没事,现在出了事,肯定跟那女人有关系。

离开时,程文远提取了张父的血液,准备与死者进行DNA比对,尽管,他已经很确定死者就是张小望了。

把现有的证据撸一遍来看,张小望被谢怡然收入公司后,对她一直非常感激。6月11日夜,二人被酒意所催,到公司里发生了关系,11点左右,张小望离开。

警方虽然找到了当天这条路上的几个监控拍摄的录像,但只有一个镜头拍到了他,时间是11点10分。而这个地方,离他住的地方有十分钟。所以,发生事件的路段再次缩小了。

警队里有人猜测,他会不会是在这段路上遇到了抢劫,进而被杀。这种说法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李家庄附近的治安一向比较乱。但程文远觉得,如果是抢劫杀人,凶手没有必要将尸体运到半个小时车程的城南蔬菜基地去掩埋。他一边让人继续盯着监控录像,查找当时来往的可疑车辆,一边自己再次去了掩埋尸体的地方。

富人的东西

富人的东西

这些天过去了,除了坑洞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经栽上了蔬菜。四下里望去,周边都是空荡荡的。这里距离大路有一百多米,且只有一条田间小路,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埋尸呢?他猜测,凶手应该是非常熟悉这里。就好像一个人散步,每天走到休息的地方时,下意识就会停下来休息。什么人熟悉这里呢?

程文远找到了基地老板,得知了这块土地的所有者的名字,他叫李喜,身高180厘米。这个特征符合田蓉的推算。土地流转后,李喜一直在城中村当闲汉。程文远没有打草惊蛇,暗中对他展开了调查,发现张小望租的房子正是他的。但他显然不可能因为房租而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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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继续下去,发现李喜的银行卡在6月11号和6月15号,有两笔共二十万元进入了他的银行账户,这个时间节点上,不能不让人怀疑是买凶杀人的酬劳。只是,这个钱是通过现金存入的,找不到来源。

同时,盯监控的人也找到了一辆可疑面包车,经查,面包车的主人正是李喜。程文远觉得,可以找他聊聊了。

审讯室里,李喜连叫冤枉,说自己没犯事呀。程文远也懒得跟他啰嗦,问:“6月11号晚上你在哪里?”

“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谁还记得到呀。”

边上的何花花将李喜的手机拿给程文远看,上面显示,6月11号到6月15号,李喜频繁地与这个手机进行了通话,其中,6月11号夜里10点到12点间,就通了六次。程文远点了点头,何花花会意,将那个手机号码发给了技术人员,让他们查查是什么人。

随后程文远继续问:“张小望失踪一个多月了,你就没好奇?”

“房租都交了,我管他失不失踪呢,反正到期不续租,我就收回房子。”

程文远问:“我们找到了张小望,知道他被埋在哪里吗?你之前的责任田里。”

李喜显得很吃惊的样子,张大了嘴巴说:“你们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是我杀了他吧?开玩笑,我杀我的租客有什么好处呢?”

程文远拿出了他银行的流水单,问:“这两笔共二十万,从哪来的?”

“这……做生意的。”

“现在除了小本经营,谁还用现金,二十万可不是小本经营能得来的。说说吧,你做的是什么买卖?”

李喜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这时,技术人员进来,将那个手机号的情况交给了程文远,程文远一看,是孙长贵。顿时,所有的凌散的线索就像一条绳子一样串了起来。

程文远问:“你跟孙长贵这么熟啊?”

李喜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程文远又说:“你想清楚,人虽然是你杀的,但你只是受雇杀人,你要是再不开口,就相当于是领了两份罪,死定了,但那个花二十万雇你的人却还活得好好的。区区二十万而已,他就像掉了一根毛,你就得掉命,而且,他应该是巴不得你死吧,你死了,他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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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一出,李喜突然跳了起来吼道:“凭什么,他凭什么要我死!”

李喜在孙长贵的手下干过保安,后来因为打了人,孙长贵替他赔了一笔钱,但也不得不将他辞了。这份情他一直记得。6月11号这天夜里10点,孙长贵突然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去杀一个叫张小望的人。他很吃惊,因为张小望是他的租客,而且,为什么呢?

孙长贵说刚才他路过情人的公司,上去后,发现情人正跟一个年轻小伙子在行苟且之事,听她的话,年轻人叫张小望。虽然他知道情人并不是只有自己这一个男人,但别人至少也是老板,而这个男人只是一个小职员而已,这让他气恼不已。那感觉就好像你有一个不错的东西,可以分享给朋友,但是,有一天突然被乞丐舔了一口,你就会觉得很恶心了。

李喜最终答应了,收二十万杀张小望。6月11号晚11点20分左右,李喜开着面包车,来到张小望回来的必经之路上。张小望过来时,李喜叫住了他,张小望正奇怪呢,李喜一刀已经扎进了他的脖子里,随后将他拖进铺了塑料布的车内。正如程文远的“散步”理论那样,他把埋尸地点选择在他自己的责任田里。如果不是水渠被堵,只怕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有人发现。

可怜张小望,至死也没明白,只是因为动了富人的一个“东西”,被嫌弃而死的。程文远长松一口气,下达了抓捕孙长贵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