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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5月6号,一个出国打工的朋友给我打电话问我去不去出国打工,我当时没有答应,觉得打工抛家舍业的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不得不让我选择了出国打工这条路。

我叫刘卫平,四十岁,几年前,我承包点小工程,每年的净利润在我眼里还过得去,因此出国对我来说不向以前那样,有极大的吸引力。

可自从那天起,我就象倒了霉运一样,机器天天出故障,天天要满手油污的修机器,还有和客户因为机器坏延误工期,经常发生争吵,一系列的问题和烦恼接踵而至,搅得我焦头烂额。让我突然有种放弃自己干的想法。决定出国打工。

好像老天愿意我出国似的,一切的手续办的相当顺利,

2018年的10月5号,我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踏上了去往异国的土地,开启了我的异国打工模式。

老婆和儿子还有年迈的父母送我到车站。眼神里都流露着难分难舍。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好受,无法预料这次被逼无奈的出国打工是好是坏。心里不免略过一丝悲壮的感觉。带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去往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打工之路。

10月13日的下午,我登上了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首都莫尔斯比的航班。第一次坐飞机,有一丝丝紧张,当飞机飞到一万米的高空时。一种恐惧感向我袭来。心跳加速。脑子里那些不好的场景乱飞,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降临似的。幸好这个感觉没有多长时间就消失了。第二天的下午,我们才乘轮船到达目的地马当。

巴布亚新几内亚在赤道附近,属于热带气候,没有一年四季之分,就是一个夏季。常年的炎热天气。平时温度都在三十度以上。到那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热。

听工友说有的工友受不了那的炎热气候,上吐下泻,没干上活就打道回府了。我对气候条件很适应。因此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而且我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家里上有老下小的生活来源都得靠我。因此我的心里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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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们去的这个厂子,是开采加工一种稀有金属镍,然后把成品运回到国内。厂子有两处工作地点,分为山上山下,山上是开采矿石的地方。山下是冶炼兼维修中心。我是车工,在山下,加工一些设备上的损坏零件。有专门的车工车间。

我们的厂子有四分之三是中国人,有四分之一是当地的黑人,我们称他们为小黑。他们大都没有上过学,没有什么文化,在我刚到的时候让我曾一度对他们产生恐惧感。

那是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看到路上有黑人走过,大多都光着脚,有的肩上扛着一把大大的镰刀,比我们中国的镰刀要大一倍。路上还有一片片干了的血迹。我不由的心想,都说黑人野蛮,法律意识淡薄,拿着镰刀是不是看谁不顺眼就砍啊?看路上的血迹就可见一斑了。

我用眼睛偷偷的瞟他们。他们却对我笑,我想这是不是笑里藏刀啊?我的腿肚子有些触电的感觉。害怕他们对我来个突然袭击。

等他们走过去,我偷偷的问工友,他们扛着镰刀干什么去?工友告诉我去砍树或割草。我问地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工友哈哈大笑,说地上的“血迹”是他们嚼过的槟榔。一场虚惊差点没让我血压升高到二百。

干了一段时间后,也敢和小黑打交道了,让他们帮我收拾一些碎铁屑子,然后给他们一百块钱,我发现他们有个特点,手里有钱马上花掉,特别容易满足。

他们说我们中国人很累很苦,挣的钱自己舍不得花,攒着给孩子花。就是傻。我还真有点佩服他们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洒脱。

渐渐的和黑人混熟了,我就卸下了心里的戒备,12月30号,中国的元旦,为了和工友们庆祝一下,我做了几个菜,让小黑给我们买两箱啤酒和一些牛肉。给小黑拿了一千块钱,我们当地的啤酒都靠进口,因此三百多一箱。

小黑拿着钱高高兴兴的走了,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小黑回来,我把菜都做完了,小黑也没有回来,工友赵新说我去看看怎么还没有回来?赵新出去一会就回来了,说他到超市没有看见小黑,是不是小黑拿着钱跑了。

我们又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小黑回来,又没有联络方式,没有办法我又去超市花七百多块钱买了两箱啤酒。花二百多买了一些熟牛肉。

我和三个工友喝到半夜十一点也没有见小黑回来,我们知道小黑确实拿着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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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国家很落后,据先去的人说,当时中国人去的时候,他们完全是野人状态,火烤食物,没有粮食,没有电,喝的水都是天然的河水,以野果为生,男人女人都不穿衣服,赤身裸体。在树上搭个架子就是住的地方。

于是,中国人给他们带去了衣服,才避免了不必要的尴尬。后来也把蔬菜种子带过去,教他们种上了蔬菜。还给他们修了公路,可在开始修公路的时候,却遭到了他们强烈的反对。

原来,他们都习惯光脚走路,说修了公路油漆烫脚,就不让修。拿着铁锹打中国人,中国翻译就反复和他们说修路的好处。每人给他们发一双鞋,可他们穿不惯,都挂在脖子上很滑稽。经过中国人不厌其烦的沟通,他们终于同意修公路,并通了电,中国人使他们一点点的进步。由原始的野人生存状态进化到了现代人类的生活方式。

有一件事还是让我有些难以理解,就是女人生完孩子,还没有出满月,甚至肚脐还没有掉的时候,就把婴儿抱到河里去洗澡,也不怕感染。也不怕做病,和我们中国女人生完孩子完全不一样。也许他们已经适应了那样的生存环境吧!

当地的水果因为是自产自消因此很便宜,五斤多一大把的香蕉只用两块多就可以买到手,大青芒果在我们国内要十来块钱一斤,在这里只有五毛钱一个。可蔬菜很贵,当地的治安也不是太好。经常有中国人和黑人发生冲突的事件,而当地的警察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天,我和我宿舍的一个工友锁上门后都上班去了,等到晚上我们下班回来,看见门锁被撬了,我的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到屋里一看,屋里被翻得一片狼藉,衣服被甩的满地都是,我和室友的皮箱也被砸得稀巴烂,我急忙去看皮箱里藏着的一万多块钱在不在?可哪还有钱的影子,兜里的拉锁被拉开,里面只有几分孤独的硬币。幸好我随身携带的两千多块钱还能救救急。

室友更惨,刚兑换的两万多基那一分没剩,室友哭丧着脸把皮箱重重的摔了一下,骂了一句,我操你姥姥。

我们俩找到主管高风,和他说了我们被偷的情况。

主管无奈的说,没有办法,只能打牙往肚子里咽,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只能自己加点小心,钱别放屋里,随身携带。而且还得告诉你们一声,如果小黑抢你们钱,要命不要钱,痛快给他们。他们不会伤你,不过不是所有的小黑都这样,象咱中国一样,只有极个别的。

主管还是带我们报了案,当地的警察对主管说,他们会尽快破案,主管回来和我说,别报什么希望了。

从那天起,我的心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觉得钱放哪都不安全。

4

别的好说,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蚊子,那里的蚊子都好像吃了膨大剂,又大又狠,咬起人来毫不客气,只要不幸遭遇它的亲吻,一个包都象小馒头似的。每天临睡觉前把风油精涂身上,让不招人待见的蚊子望而却步。是每个人必做的事。

在那样的环境里,时间是难熬的。大多数人嘴上说的最多的话,时间它妈的怎么这么慢呢?

2020年3月28号,正是疫情全球爆发的时候,老婆给我发来了一个坏消息,说我妈病危。

我向主管说明了情况,可他说就是我现在给你假,也没有回去的飞机。各国的飞机已经在巴布亚停飞。

没有飞机就回不了国,隔着千山万水,我的心很难受,每天和老婆通着电话,希望我妈挺到我回去的日子。可这只是我心里的一种奢望罢了。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的撕心裂肺。我的嗓子哑了,嘴起了一串燎泡。

2020年的4月10号,我妈去世,我没有看她最后一眼,更没有送她最后一程,这也许是我终生的遗憾,也是大多数出国人的一个心结,不能在亲人跟前尽孝,连送亲人最后一程都是一种奢望。望着中国的方向,我哭成了泪人。

由于疫情的原因,回国内是个更大的难题,单位有的工友,最多的已经有九百多天没有回国了。他们的精神受到了严重影响,有的犯了心脏病,高血压等。因为医疗条件的限制,他们只能等着回国医治。有一个工友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得了抑郁症,给家里打电话就哭,在修车的时候居然没有刹闸,最后连车带人冲进了沟里车毁人亡。

2020年的10月3号,公司借着运送骨灰的包机,让一些工友跟着回国。我在这之列,我的心情即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终于可以回国了,担心的是怕核酸检测是阳性,从下来通知的那刻起,内心就极度不安。

当时走了一百多人,到首都莫尔斯比一做核酸检测,居然有四十多人不合格,这其中包括我,我的心又凉凉了。真是一种无比的煎熬。有种上到半路的梯子倒了,被重重的摔了一下的感觉。

我回来就被隔离了,躺在十平米左右的小屋子里,真是死的心都有。

这六十多人在路上被隔离了七十三天,三个多月的假期隔离就去了七十多天,但他们也是幸运的,毕竟和家人团聚了。

我们回去的日子遥遥无期。三十多岁的儿子就等着我回去举行婚礼了。但我却无法回去。有时候老婆开玩笑说,就当你们蹲监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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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对于我们来说,已不那么恐怖了,我们这里四百多人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被新冠肺炎感染过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精神压力过大。

因为压力过大,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就会有过激行为。

2021年的5月份一天晚上,我看见一个小黑从我屋门前走过,突然感觉这个小黑是拿着买啤酒钱跑的那个小黑,对我屋里被盗的情况我也认为是这个小黑干的。于是怒从胆边生。

我迅速冲出去从背后猛的给小黑一拳,小黑因为没有防备,一个趔趄摔了一个狗吃屎。我骑上了小黑的背左右开工,把小黑打的嗷嗷乱教。就在我解恨的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他来了一个反击,一个眼炮打到了我的脸上。把我打了一个人仰马翻,脸上立刻火辣辣的疼。

这时中国几个工友赶紧去拉小黑,把他给拉开了,要不我肯定占不到多少便宜。比乌眼青还得严重。后来主管把我们俩都叫了去,狠狠的批评了我们俩。

每天两点一线,单位和宿舍,宿舍用彩钢板围着,不许中国人随便去外面走动,以防和黑人发生冲突,遭到黑人的袭击。

平时和家人只能靠信号好的时候视频一下,有时候一看到她们,就特别想家,可一想到男人的责任,又觉得应该为家里撑起这片物质生活的天。忍受着妻儿不在身边的痛苦,妻子一个人在家承担着家里的一切重任,而我们做老公的却无能为力。

而有的工友妻子因为忍受不了寂寞,给在国外的老公戴颜色的帽子也比比皆是。有两个婚姻不牢固的工友果断的离了婚,说给妻子自由之身。要不还担心她们在家给他名誉上送点礼物。这就是出国人不能朝夕陪伴在妻子身边的结果。这些在外人看来耀眼的光环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和无奈。

当然了,也有好的一面,工资可能比国内多一些,我这个工种在国内也就四五千的工资,在这要比国内多一倍多。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有得有失吧!

2022年的2月份,时隔三年,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几年的祖国,在下飞机的那一刻,我又禁不住泪眼滂沱了!

人生之路,一程有一程的风景,一步有一步的感悟,为了生活,我们努力前行,只想在干得动的年纪,在金钱上多争取一些。让家人的生活更好一些。我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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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韩素贤

图源:央视纪录片 《中国人在非洲 》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