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月25日,美第8集团军司令李奇微借着志愿军转入休整的机会,趁机发动大约23万人的兵力,从东西两线进行疯狂的反扑。为了应对敌人的进攻,志愿军立刻重新转入了战斗状态,除了在西线顶住敌人的进攻外,主力部队开始在东线发起反击,取得了横城反击战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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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城反击战以后,东线的志愿军开始向着砥平里发起进攻。砥平里位于横城西面、南汉江以北地区,是敌人侧翼的重要据点,一旦拿下了砥平里,就可以破坏掉敌人的整条防线。为了能够占领砥平里,志愿军总共出动了第39军第115师、第40军第119师和第42军第126师3个师的兵力围攻砥平里。除此之外,还有第39军第116师负责在外围阻挡敌人可能到来的援军。在当时东线总指挥邓华将军看来,砥平里最多只有敌人4个营的兵力,而且面对我军强大的攻势,这些敌人很可能已经要逃跑了,我军完全可以歼灭他们。

遗憾的是,这一次邓华显然有些低估了李奇微的决心。横城反击战以后,原本驻守在砥平里的美第2师第23团是打算撤退的,这个建议甚至得到了美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的赞同。不过李奇微深知砥平里的重要性,他力排众议,坚持要求23团死守砥平里,并开始调集援军救援砥平里。

不仅仅23团出人意料地坚守出乎志愿军的预料,砥平里的兵力也不止一个23团,里面还有一个法国营、一个105毫米榴弹炮营、一个坦克中队、一个155毫米榴弹炮连、一个高射炮连,总兵力有6000多人,而且具备强大的火力。再加上当时敌人在砥平里经营已久,构筑起了坚固的防御工事,想要拿下砥平里实在是万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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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砥平里过于狭小,部队不容易展开,难以发挥出兵力的优势,反而有利于敌人集中火力攻击,志愿军的3个师虽然屡屡进攻,却都未能拿下砥平里。再加上3个师分属于3个不同的建制,导致整体协同攻击能力差,又没有强有力的炮火做支援,最终双方在砥平里逐渐进入到对峙的状态。

2月15日下午,美骑1师第5团的坦克部队依靠着强大的火力掩护,强行突入砥平里,与23团会合。自此形势变得无可挽回,想要拿下砥平里已经不现实了,邓集团指挥部只得在当天黄昏下令,各部队撤出砥平里。2月16日凌晨2点,参战的115师也接到了命令,开始部署撤退。

为了掩护主力部队撤退,115师345团1营在营长刘兆正的率领下,走在全师的最后面。在途中,敌人的大炮不断打出一些散炮过来。其中一发不幸落在了1营2连3排中间,3名战士当场牺牲,3排排长任炳信和另外3名战士都负了重伤。2连副指导员倪占风一看,赶紧叫来人,将任炳信和其他3名伤员一起送到了师部。

当时115师缴获了敌人十多辆汽车,伤员们都被集中到师部,用汽车运往后方。任炳信等人到达师部以后,先是换了药,然后就被送到了汽车上面。115师副师长颜文斌看到任炳信身上穿得挺单薄的,又没有什么盖的东西,就让人找一点东西来给他盖上。也不知道是谁找了一床被子过来,盖到了任炳信身上。上了汽车以后,任炳信因为伤势太重,再也无力保持清醒,逐渐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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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师用汽车往后方运送伤员,敌人当然不会放过,于是派出了B-26轰炸机不断在公路上进行轰炸。任炳信乘坐的这一辆汽车,很不幸被敌人的炸弹炸坏了。眼看汽车无法再开动了,汽车15团的带车干部只好告诉伤员们,汽车不能走了,大家赶紧下车,走着去后方。很快,负伤能走动的战士们都下车走了,不能走动的也被大家想办法带走了。任炳信因为还在昏睡,没有一点动静,他身上又盖了一床被子,大家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状况,还以为他也已经牺牲了,于是就没有带走他。

就这么过了很久,任炳信终于醒了过来,他朝着周围一看,汽车还在原地,身边除了两个已经被炸死的战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顿时就大吃一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人都上哪去了,怎么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任炳信也知道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肯定不能呆在公路上面,必须要找个地方先隐蔽起来。

任炳信负伤太重,已经站不出来了,他只得连滚带爬到了公路下面一条山沟的草丛里躲了起来。就这样,任炳信在草丛里躲了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听到公路上面有对话传来:“快去叫邱指导员下来。”“谁找邱指导员?”“是李营长。”一听声音,任炳信就知道遇到了自己人,他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快慢机,朝空中开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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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顿时就把公路上的人吸引过来了,立刻就有一个人问道:“是什么人躲在那里?”还不等任炳信回答,另一个人大约以为遇到了敌人,就直接说道:“扔一颗手榴弹过去解决他算了。”任炳信吓了一跳,这要是被自己人干掉就太冤枉了,于是赶紧大喊起来:“不要扔手榴弹,我是自己人。”

一听到中国话,公路上面的人也知道遇到的很可能是自己人,于是就问道:“你是哪一部分的?”任炳信赶紧回答道:“我是39军115师345团2连3排排长。”为了让对面相信,他将棉衣上的胸章扔了过去。对面终于彻底相信这是自己人,不过他们也非常奇怪:“你既然是自己人,为什么还要开枪?”任炳信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我要是不开枪,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公路上的人还以为任炳信是有什么事情被兄弟部队派过来的,于是问道:“你来这里是要找谁?”任炳信就回答道:“找你们的李营长和邱指导员。”对面就好奇了:“你怎么知道李营长和邱指导员?”任炳信回道:“刚才听你们说话听出来的。”说话间,对面的几名战士已经过来了,他们这时才知道,原来任炳信负了重伤,无法走动了,于是赶紧将他送到了公路上面。

经过和大家的谈话,任炳信才知道,自己遇到的部队是42军124师372团1营,因为伤亡很大,刚刚从前线撤下来,正好路过这里。1营营长李嘉宾和指导员邱振亚一商量,便决定带上任炳信一起走。当时任炳信的伤口已经化脓了,发出的臭味连自己都觉得难闻,而且已经几天没有洗脸,几天没有吃饭了。1营的战友们却没有丝毫嫌弃,他们一路上照顾着任炳信,终于将他送到了42军的野战医院。任炳信对这一切感动不已,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兄弟部队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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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野战医院后,任炳信得到了初步的治疗,但伤势已经不允许他再留在朝鲜了,必须要返回祖国养伤。没想到的是,任炳信连续上了3次汽车,都没有冲过敌人的封锁线,只得返回野战医院。这几次折腾下来,任炳信的伤势逐渐好转,到了第4次时,他索性不肯走了:“我不回国了,我要返回自己的部队去。”

大家最后好不容易才将任炳信送上了汽车,结果走到半路上,又遇到了敌人的飞机轰炸,汽车开不过去了。任炳信索性直接跳下车,拄着一根棍子就准备独自去找部队了。司机一看拦不住,只好告诉他:“现在39军在江东一带,阳德那边有一个115师的高射炮营,345团目前在三登。”

任炳信高兴极了,他可不想再回野战医院了,他要回部队去。说来也巧,正好有一个联络员要跟朝鲜人民军的同志一起去阳德,就找了一辆汽车,任炳信便跟他们一起坐车去了阳德。到了阳德以后,任炳信迫不及待地下了车,一路走到了当地的115师高射炮营2连,在那里休息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2连有车去三登拉补给,他便跟着车回到了345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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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之后,任炳信就撞上了345团的管理股长赵永胜。赵永胜大为吃惊:“任炳信,你怎么还没有死?”任炳信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谁说我死了?”赵永胜一听就笑了起来:“大家都说你牺牲了,烈士证都已经寄到地方去了,看来需要改一下了。”就这样,任炳信终于返回了部队。

当时因为敌人飞机的轰炸,运送伤员显得格外困难,115师像任炳信这样的伤员很多,无法走动都被集中在一个隧道里。在撤退的路上,115师师长王良太等人亲自站在洞口,等待着部队过来。一旦有部队经过,他们就会让部队抬走伤员。就这样,最终115师靠着集体运送,终于将所有的伤员带了回去。

转自原作者:当年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