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十赌九输欠巨债被抓,妻子起早摸黑还债,终究没逃过厄运!

姥爷意外去世之后,姥姥才发现怀孕了。姥姥改嫁时候,珍姨是亲自参加了的,只不过那时她七个月大,被揣在姥姥肚皮里。

珍姨随了新爸爸的姓,名字也是他给起的。出生之后,待遇也要比哥哥好,用视如己出这个词来形容,也不过分。珍姨应该遗传了自己私塾父亲的基因,自小安静,因为姥姥家孩子多,大哥和她就成了姥姥的体己帮手。小学没读完,就辍学去被服厂学手艺。那时候的徒工没钱赚不说,师傅派的活越多,越会觉得师傅稀罕自己,就两眼一抹黑的起早贪黑赶活。

大夏天,狭小拥挤的被服厂里,到处都是低着头,咔咔踩着缝纫机的小丫头。一摞摞半成品送到成手徒工那里过最后的程序,最后师傅们的工作,简化成了打对号和对每位新手徒弟的指指点点。出徒就等于面试通过了,能进被服场了,这样就有了编制能赚工分开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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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徒那天,珍姨开心的回家跟老母亲邀功,母上大人做了一盘子烤红薯,边和大姨扒红薯边盘算着以后能多赚多少钱,突然一拍大姨脑门,哎呀,我的天,你眼,咋斜了?

其实,也不是很斜,就是那么一点点眼仁偏移,应该被服厂光线较弱,总侧首盯着针脚,改变了眼球角度,在某个特定转眼瞬间,她的眼睛看着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太顺眼。

有工作的适龄女娃,惦记的人多。何况还有一堆已保媒拉纤为职业操守的老太太们盯着,谁家闺女都剩不下。我姥姥,按照现在来讲,就是有心劲儿的老太太,你别管来多少媒人,说破大天了,我闺女也得找个她自己喜欢,然后还得有发展空间的人。她说自己是童养媳的命,到闺女了,自己选。

珍姨的确是花了心思选了,彭志强,同龄人,木工。彭志强话不多,人中等身材,偏瘦,可能是木工的原因,穿衣服也是有板有眼,小衬衫总是塞进一尺九的小腰里,小头发也缕得一丝不苟。家里几个闺女都处着对象,空了,几个准姑爷就凑一起打扑克,输的准是彭志强,贴的满脸纸条,弄得目红耳赤。本来姥姥不太同意这门亲事,彭志强祖辈可是地主,三房四妾不说,抽大烟推牌九的人物也是层出不穷。

到了他爹这股,就剩推牌九了,老头十个孩子,七男三女,彭志强是老六,顶属彭志强熊,就认木工手艺,天天窝木匠铺里,一抠就是一整天,也不爱交流,急了就憋的说不出话,只能转身就走。但是手艺好,那年月谁家结婚做个柜子箱子,都以彭志强出品为傲。他还自创了镂空花饰,柜门玻璃贴上栩栩如生的剪纸,那都是他自己一点点用棉纸抠出来的,再涂上好看的颜色。

这样的高低柜,都得提前和彭志强预订。珍姨说这样人,挺好,专致,能会过日子,那些油嘴滑舌的人,她驾驭不了。彭志强的确是风风光光娶的珍姨,自己有手艺能攒钱不说,他老爹那几年偷摸推牌九、开局子,也划拉不少傻小子们的私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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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事起,珍姨的老房子已经住了十几年,还是瓦亮窗明的,那时她家的大哥大姐就有自己独立的小屋,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柜子,里面是成套的小人书,普通家庭的大人,可能买一本,都得抠搜寻思几天,我姐我哥,他俩不但有,好多都是重复的。因为他俩各买各的收藏,谁都看不上对方的眼光。

哥长着和彭志强一样的金鱼眼,里面闪着精光,瘦小干巴,还一副傲娇的小表情。我躲我妈身后不敢看他,姐长得像珍姨,滴流圆的小脸蛋,说话慢慢的。姐对我好,临走拿了一堆小画本给我,还跟我妈说,这是买重的,给我妹了。我翻了翻,都是刚才我看了好几遍爱不释手的那几本。现在,我女儿睡觉,我从来不会因为她睡着了,就和闺蜜们唠闺中密话。因为好多事,都是我小时候母亲以为我睡着了,听来的。珍姨结婚第二年就跳过井。

那年姥姥家盖新房,家里姑娘姑爷们都回去帮忙,各家都带着能用上的工具,因为来帮忙的人多,工具也得多准备。要不总有几个滑头小子,抄着手看热闹,靠着点儿等饭吃。这些事儿,我姥姥有经验,提前就吩咐过姨姨们。

珍姨的工具里,就有三四根扁担,都是彭志强自己做的,肩膀着力位置,他都用细棉绳缠了一块,既防滑,又防压肩膀。人多手杂,不知道谁就弄坏了一根,晚上收工具时候,彭志强就不是心思,也没吃几口饭,就领着珍姨抱着孩子回家了。

他埋怨珍姨拿新扁担回去帮忙,还坏了一根,珍姨也生气,谁都看得出来彭志强情绪不对,大伙吃饭气氛也挺微妙尴尬,家里也不是穷的,差根扁担,就过不去日子,有点面子挂不住。何况她是不少赚钱的,每个月工分最多,工资不说,奖金都赶上老师傅们了,我就不值个扁担钱了?珍姨越说越激动,彭志强越吵话越跟不上,跟不上就动手,那晚,他把珍姨打得口鼻窜血,孩子吓得,哭的几乎没了气。

邻居听珍姨都没了动静,还能听见彭志强吭哧吭哧踢人的声音,怎么都叫不开门,只好连跑带颠去找他爹和他兄弟们,老爷子七十多岁,上气不接下气跑来踹开门时,珍姨都被打得屎尿不分,便在裤子里了。

那次,足足在姥姥家养了两个多月,珍姨才敢下地,身子才好,竟然有了初孕反应。奇怪的是,这么挨打,肚子里孩子竟然没事。水井离姥姥家不远,在必经之路的末端,有点距离,但是不是很隐蔽。收工回来的姨姨们发现井沿坐个人,奔过去一看,竟然是珍姨。姐几个抱一起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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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姨说想跳井,先扔孩子,舍不得,抱着跳,又怕自己死了,孩子没死没人疼他。打那之后,彭志强真的一战成名,过上了只进不出的生活。姥姥家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珍姨那里,只往里送东西,谁都不会往出拿东西,哪怕是借。

后来彭老爷子去世,继承老爷子衣钵爱赌的老三,被人忽悠了不少钱出去,自己不收手,还找几个哥们商量捞回来。彭志强竟然认为三哥是手艺不精,纯粹技术性失误,亲自操刀上阵,打算一雪前耻。哥几个每天在木匠铺也不干活了,开始研究赌技,打配合,发誓必须把失去的钱赢回来。

至此,彭志强踏上不归之路。那时公安抓赌,手段没现在这么精准,有一部分是突击检查,还有一部分靠居民举报。敌进我退,敌退我扰被彭志强玩了个明白。见县内管的严,就雇三轮车去农村,租个农户空房子聚赌,窗户挡得严严实实,院子里扔几条大黄狗,简直就是生人勿近。他后来和几个连襟吹嘘时候说过,那时赌得大,也没人数钱,也数不过来,成摞的钱按压实成了,用筷子比量出高矮,画个道:就押这么多!你跟多高?

彭志强经常拎个黑皮包,有时候鼓鼓囊囊的整一兜子,拉链都挣的好像能随时坏掉;有时候憋憋恰恰就回来了。鼓起来时候,两个孩子和珍姨日子就好过,吃了饭他就扎木匠铺里研究今天咋赢的。憋下去时候,可能因为饭软了菜咸了,孩子喊妈声音大了,就揍珍姨一顿,然后再去铺子里研究咋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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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赌必败,啥家庭也架不住这么往出折腾钱,最后家里能卖的物件都卖了,还欠了一屁股负债。好在公安给力,把彭志强抓进去了,涉嫌组织赌博,金额较大,其中又因赌资分赃不均,斗殴伤人,判了他七八年。

虽然不挨揍了,但是好日子也没来临,要钱的债主上门了,经常大半夜就喊着彭志强的名字咣咣敲门。为了还债,下班之余珍姨就接零活,在家里起早贪黑的做,不敢耽误一时一刻。

珍姨对我妈说他们已经吃一个月西葫芦了,因为几毛钱能买一筐,回来包成蒸饺,连菜带饭都有了,有时连点豆油都舍不得放。我妈心疼两个孩子,那是正他们长身体的时候,有时炖点肉送过去。

珍姨是替彭志强还完钱,才敢提离婚的。那时三舅经常托关系给他送吃的,也经常让看守递话告诉他家里的困境。可能感激珍姨替他还了巨额债务,或是在党强大的教育下,他想通了,彭志强破天荒的同意了。

大哥成年了,归彭志强,他说儿子是接户口本的;珍姨就带着闺女拿着随身衣物搬出了老房子。彭志强出狱时候,开始找过珍姨,让姨姨们拿着大扫帚打了出去。珍姨每天睡不着,害怕他,院墙外只要闪过身影,她总是以为是彭志强要翻墙进来。

姨姨们就在这几家中心位置找房让她住,这样每天总有一个姐妹能抽空去看看她,让她安心。我还记得和母亲打个小手电,每隔几天像巡逻一样去珍姨家串门。母亲说,大家过得都穷,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常过去聊聊天,彼此安慰安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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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母亲病重,珍姨也是如此。父亲打更,我上学,珍姨就每晚过来伺候人事不醒的母亲,给我做饭。一直到母亲醒过来,珍姨累瘦了十来斤。那几年她吃斋理佛,甚至坐着睡觉。有时候半夜醒来,就能看见一团影子靠着墙角坐着,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一般,无法得知她是否入睡。后来,珍姨岁数大了,依旧自己接缝纫零活,賺的钱就给寺庙买米买油。甚至寺庙建大殿,她以居士身份去扛木头运红砖。她说,她想积德给儿女。

彭志强摸过牌九的手再也没拿起过木锯刨子,因为抓黄赌毒严厉,他也被迫戒了最后那点念想,过得穷困潦倒。他在某个冬天煤烟中毒,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大哥和彭志强一样,游手好闲,靠着老房子的残值混个对象,结婚生子后也没什么改变,就是媳妇不敢离婚,怕他的程度,不亚于珍姨害怕彭志强。大姐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不参与任何一方的事,闲暇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晚年的珍姨。

还记得当年母亲总会拿着珍姨做的裤子说,你看着这针脚,扎得密实,裤子破了,线都不会开。珍姨的人生也是如此吧,生活能磨破了理想,一次次让你绝望,可我们,只要一步跟着一步流逝的光阴,踏实的走下去,想要的生活是断不了的,都会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