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奥运会女子800米自由泳,凯蒂-莱德基以8分12秒57的成绩无悬念夺得金牌,成为首个连续3届奥运会在该项目称王的女运动员。此前在400米中爆冷战胜莱德基的蒂特姆斯,在最后阶段发起了疯狂冲刺,但仍然足足落后了莱德基一个身位。

8分13秒83,这已经是蒂特姆斯个人的最好成绩了,但在女子800自的历史上只能排在第23位:前边22位,全部是莱德基创造的。而莱德基本次夺金的成绩8分12秒57,在这个排行榜中也只能排在第16位,比她在里约创造的世界纪录慢了大约8秒。

这就是“核少女”的恐怖统治力,即使她不在最佳状态,依然没人能在中长距离撼动她的地位。此前的女子1500米自由泳,当莱德基率先抵达终点时,泳池里的很多对手甚至还没有完成转身——看过莱德基1500米比赛的人,对这种“逆行”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

11枚奥运奖牌得主罗切特曾这样评价莱德基:“她游起来像个男人,无论是划水还是心态,她都太强大了。我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运动员,每次下水都会变得更快,她的成绩对男运动员来说都相当不错了,甚至比我还快,我也纳闷,她是怎么做到的?”

比男运动员游得更快?这显然是个伪命题,但是莱德基无愧于金牌收割机的美誉。从2012年伦敦奥运会至今,她一共参加了三届奥运会和四届世锦赛,一共拿到22枚金牌(其中7枚奥运金牌)、6枚银牌。本届奥运会200米自由泳,莱德基获得第五名,这是她在三届奥运里第一次没有站上领奖台。

2015年喀山世锦赛,莱德基首次将势力范围扩大到200米,一人包揽200米、400米、800米和1500米自由泳四枚金牌,还和队友合作卫冕4*200米自由泳接力。体育记者们绞尽脑汁,试图诠释横扫四个项目的重大意义,在他们看来,这样的成就类似于一个短跑运动员拿了百米冠军,然后又在马拉松比赛中夺金。后来,这种长短距离的大包大揽有了新名称——莱德基大满贯。

2016年里约奥运会,莱德基成为1968年的德比-迈耶尔之后,第一个包揽200米、400米、800米金牌的运动员,此外还打破了400米和800米的世界纪录,而她最擅长的1500米甚至还没进入奥运会。

15年前拿着照片找菲尔普斯签名的小姑娘,最终成了女子泳坛的大魔王,让自己的偶像发出感慨:“她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某种程度上,莱德基在青少年时期的成绩比菲尔普斯更胜一筹。两人都是15岁时首次参加奥运会,菲尔普斯在悉尼奥运会的200米蝶泳中获得第5名,而莱德基出道即巅峰,在伦敦奥运会获得了800米自由泳的金牌。18岁之前,菲尔普斯拿下6块世锦赛金牌,打破6次世界纪录,莱德基不遑多让,拿到9块世锦赛金牌,破了10项世界纪录。

按照常理,像莱德基这样独孤求败的伟大选手一定是个天才,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六岁那年夏天,莱德基开始学习游泳,根本不似今天这样如鱼得水,每游几下她就要趴在分道线上休息,练完整个夏天,她也没完成一口气游完25米的终极挑战,还患上了耳炎。

长大成人后,莱德基天赋的平庸让教练感到震惊。2012年布鲁斯-格默尔开始执教莱德基,发现这个姑娘虽然已经长到1.82米,但是做不了三个俯卧撑,九分钟跑不完一英里,一周两次的陆上调节训练更是一言难尽在技术层面上也不是一点就通的聪慧类型。

格默尔指出,莱德基其实没有身高优势——在站上领奖台的选手中,通常是最矮的那个——也没有菲尔普斯那样长身和短腿的完美比例,手掌很小,脚码也是普通人的水平。美国体操队曾经为精英运动员做过健康状况测试,内容涵盖移动、跳跃等等,莱德基的报告显示,她的身体机能非常普通。

“训练时,莱德基总是背着网格袋,穿着大衣和靴子迈过台阶。”格默尔说,“任何人看到都会感到惊讶,这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女运动员?完全看不出来。”

如果非要从莱德基身上挑出一点天赋,也许就是她与生俱来的淡定,不管什么级别的比赛,压力完全对她不起作用。莱德基2岁时,她的父亲大卫就发现女儿显露出异于常人的冷静。

2000年1月,迈克尔-乔丹成为华盛顿奇才队的新任总裁,莱德基一家受邀前往参加庆祝派对。在豪华包间里,莱德基坐在乔丹面前大嚼爆米花。感到无聊的乔丹开始逗莱德基,用双手捂住她的眼睛。眼见这个小女孩没有反应,乔丹继续躲猫猫的游戏,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摄像机记录下了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围着乔丹转,只有这个小女孩熟视无睹。后来,奇才小股东泰德-列奥西斯的儿子弯下腰,问莱德基:“你知道他是谁吗?”莱德基面无表情,没有停止咀嚼:“他是迈克尔-乔丹。”

在游泳项目中,保持冷静无疑是加分项,然而这不足以解释莱德基的所向披靡,关于这个问题,莱德基有一个真实而烂俗的答案——天赋不够,努力来凑。很多人表达过相同的看法:如果看过莱德基的训练,就会明白她为什么能成功。

有一次接受采访,记者问:“如何成为世界顶尖的游泳选手?”莱德基回答:“这需要多年的艰苦训练,不仅仅是每四年高光的那几天,而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中学时代,为了兼顾学业,莱德基每天早上4点起床进行训练,每周有20-25个小时的专项训练外加5个小时的力量练习,她几乎已经忘记上一次教练给她放假是什么时候。疫情期间,室内场馆全部关闭,莱德基也没闲着,和队友在斯坦福大学附近的一个室外私人游泳池坚持训练。

努力刻苦的运动员很多,但是像莱德基这样时刻充满饥饿感的类型并不多见,美国奥运游泳女队教练戴夫-马什认为她是个谜。“她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拥有她想要拥有的一切。”马什说,“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似乎没有什么阴暗面,然而她的身体里充满能量,无论是比赛还是训练。她到底在追求什么?她已经做到了个人的极致,却依然怒气冲天,她的愤怒从何而来?我们没有答案,但是她的小宇宙一直在熊熊燃烧。

连莱德基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如此拼命?也许这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2003年第一次参加游泳比赛时,莱德基还不能完整地游完全程,划几下就要趴在分道绳上休息片刻。比赛结束后,家人用摄像机纪录了父女二人的对话:

“你在泳池里想什么呢?”

“什么都没想。”

“只是想完成比赛?”

“嗯,尽我最大的努力。”

按照家人的回忆,练习游泳的第一年,莱德基开始不断写下未来八场比赛的“预计用时”,每结束一场她都会记录实际的完赛时间,进行对比。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精确计算下一次需要提速多少。

对莱德基来说,电视直播中那条虚拟的纪录线在生活中是真实存在,刻在骨子里的计分板情结驱动着她不断前进。格默尔开玩笑说,即使把莱德基扔进一个纸板箱里比赛,周围漆黑一片,空无一人,她仍然能发挥出最佳水平。

“有些运动员就是与众不同,”格默尔说,“不管是教出来的,还是天生的,我也说不好。总而言之,有些东西驱动着他们每一天都在进步。”

东京奥运会之前,莱德基公开表示,自己的目标是冲击五枚金牌。在很多人看来,这个24岁的姑娘狂妄得没有边界,事实上她并没有统治泳坛、书写历史的野心,只是单纯喜欢挑战——在大多数时间独孤求败的情况下,她只能挑战自己。

美国国家游泳队的成绩主管马特-巴比尼说:“凯蒂想要以最大的优势取胜,但我不认为她希望像迈克尔-乔丹一样摧毁对手的灵魂。”

然而,莱德基的成绩足以摧毁大多数对手的心理防线,虽然东京奥运会“只”获得两金两银,400米项目上更是爆冷翻车,没有成为奥运女子金牌第一人,但是大魔王已经剑指巴黎。未来三年里,莱德基在中长距离上仍然是每个对手的噩梦。

作者:蓝剑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