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半决赛第二轮还没开始的时候,霍勒迪就透露了雄鹿的新计划:“我们打算让塔克进入首发阵容,虽然我们队内有很多防守高手,但我们都认为,只有塔克才懂得如何限制杜兰特。”

事实并不如愿,杜兰特在前6场里场均轰下33.3分,命中率50.3%,有过单场49+17+10的壮举,最低分也达到了28分。

抢七大战,杜兰特36投17中,得到48分9篮板6助攻。常规时间最后1秒,杜兰特离绝杀雄鹿只差了脚踩三分线那3厘米。

看起来,塔克好像全然不起作用。但整支球队心知肚明,无论是字母哥、米德尔顿还是霍勒迪,他们都有能被杜兰特找到的软肋,只有塔克,才更适合去防守杜兰特。

更重要的是,他从不在意被杜兰特打爆,因为他第一次输给杜兰特,就差点因此终结职业生涯了。

他还有一场要赢的比赛,所以从不退却。

塔克的父亲是一个退伍军人,对儿子的日常训练要求,就和军队里一样。塔克还记得父亲对自己的要求有多么严格:只要有比赛,他就被要求抢下场地内的每一个篮板,这种近乎极端的要求,也让塔克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一身强壮的肌肉,以及从不惧怕对抗的性格。

他很小就认识了保罗,两个人约好去念同一所大学。然而当他和维克森林大学联系的时候,却因为校方担心他成绩不合格,拒绝招募他入校。于是他去了德克萨斯大学,主教练里克-巴恩斯在他身上发现了其他人不具备的自信心,但巴恩斯预测说,塔克必须要提高跳投,才能打上更高水平的比赛,而塔克并没有听进去,他回答教练:我在内线可以任意得分。

他确实是一个擅长对抗的内线球员,大二场均13.7分8篮板,大三场均16.1分9.5篮板。那年他和阿尔德里奇搭档内线,后者更习惯于低位转身跳投,而塔克则冲杀禁区。他是球队的队长,拿了该拿的所有奖项。

在赛季结束前,一个叫凯文-杜兰特的新生来学校参观,这位新人要求球队的全队成员都要过来,他想试试自己的身手。

塔克带着所有球员都来了,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杜兰特打爆了队里的所有人,他一个人就挑翻了高年级生的全队。用塔克的话说,“我觉得他是大学生,而我们就像高中生。”这场对决之后,巴恩斯教练希望塔克留队再练练跳投,塔克婉拒了。他觉得球队已经是杜兰特的天下了,他决定放弃大四赛季,去参加选秀。

然而,净身高只有1米96的内线塔克,虽然顶着名校队长的光环,但他并没有劲爆的身体素质,整个大学三年三分球也只有4投2中。他最终被猛龙用次轮第35顺位选走,他的搭档阿尔德里奇成了那年的榜眼秀。

塔克成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存在,他确实打法凶猛,但他的身高只能打小前锋,而且还不会投篮;他不过是个次轮秀,空有积极性和领袖气质,却在这支多国部队难以施展。整个新秀赛季,只打了17场,总共打了83分钟,场均得到1.8分1.4篮板。到了2007年3月份,猛龙需要一个投手,于是裁掉了新秀塔克,签下了卢克-杰克逊。

塔克的职业生涯,看起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而对千千万万的二轮和落选秀来说,这再寻常不过。换句话说,不能迅速被球队记住,离队只差一个看运气的时间。塔克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但NBA的世界不会停下来等他进步,这里的生态循环比想象中快得多。

他这才有些后悔,只是不说出来。他的海外第一站是以色列的霍隆,在第一年,他就带队打破了特拉维夫马卡比长达14年的统治,夺得冠军,而他自己当选为联赛MVP。

一年后他去了乌克兰,take 惊异地发现每场赛前,老板都要带着一袋子钞票,倒在桌子上来鼓励队员们,而教练疯狂的训练严重地削减了球员的运动寿命;在希腊,他感受到高水平的队友能让自己迅速成长;在意大利,他们每个回合的任务都是进攻;在波多黎各,他是球队每个回合的进攻终结点;在德国,他成了整个联赛的得分利器。

漫长的5年时间,他利用所有的闲暇时间练习投三分,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得分武器更多,毕竟他作为全球篮坛的流浪汉,是需要一手高质量三分球的。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达到了NBA水平,起码作为主攻手,他的数据很好看。但好几次他都听说有球队对他有兴趣,最开始是骑士,然后灰熊方面都有人给他打电话了,最后的结果是,他们都觉得他27岁了,不适合作为新人签下来,于是他又去了圣彼得堡。

“我开始习惯在海外打球了,”他说,“回去有什么意思,为什么非得回去?”

2012年,太阳邀请他去打夏季联赛。他起初不愿意去,经纪人巴克告诉他去试试,还找到圣彼得堡谈了后续情况。塔克不喜欢这种没有保障的比赛,而且万一受伤了,他余下的合同就没有了。不过他内心深处有一个想法动摇了:我去证明一下自己多厉害,就算他们不招我,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那时候联盟已经开始改变风格,不三不四的球员额外受到青睐,他们还给能投三分还热爱防守的球员起了一个3D的称呼。塔克的夏季联赛打得极好,太阳直接送上了一份三年合同。当他看到这份NBA合同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哭了。

“这是幸福的眼泪,”经纪人巴克说,“快签吧!”

塔克选择了17号球衣,这是另一个执念:他在猛龙的新秀赛季,一共只打了17场比赛。而到了太阳,这个从前的内线球员,从二号位开始打起,他依然速度不快,却愿意在一个战术素养平平的防守体系里疯狂跑位,他还会主动喊着队友如何站位,会在暂停的时候喊话打气。而他渐渐习惯自己位置的变化:在这里他不是持球得分手,也不是从前填充内线的篮板手,他是新时代的3D球员,而他的三分球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两个赛季之后,太阳续约了他,3年1650万,不仅说明他达到了中产水平,更说明他在这个联盟中立足了。尽管没有任何一个赛季得分上双,甚至整个生涯的单场最高分也才24分,但塔克已经习惯并自豪于自己的定位,他会主动指着自己的号码,“谁说这个人只配打17场NBA比赛?”

他是一个给自己定位极其准确的存在,即便在不同领域里,他的地位和名望都截然不同:在场下,他是NBA乃至全球范围内的“鞋王”,连乔丹和老朋友保罗都在塔克那里发现他们自己都没有的,他们代言的款式球鞋。而到了球场上,塔克却从来都不出风头,“我的任务就是让队友们很爽,让对手不爽。”他看得很通透。

只是在太阳,没有季后赛可打。31岁那年,他和太阳交了底,想要去别的地方闯闯。太阳虽然不舍,也同意了,两个次轮,塔克被换到了梦开始的地方,猛龙。这次他选了2号,证明第二次给猛龙打球。

他们走到了第二轮,对手是骑士,塔克单防詹姆斯,这是一场让彼此都对对方竖大拇指的对抗。而塔克也证明了自己,赛季结束后,猛龙提出要用3年3300万续约他,但他犹豫了。他想要4年合同,还想去一支强队。

在那年夏天,火箭瞄准了伊戈达拉,合同几乎已经敲定,但最后伊戈达拉留在了勇士。火箭随后给塔克开出了4年3200万,塔克当即就同意了。

他的经纪人觉得有些少,但塔克跟他说,“我说哥们,如果当年我在德国的时候,你跟我说我未来能在NBA挣5000万,我当场就炒了你,”他说,“我肯定觉得你在忽悠我,不可能的。”

“而现在,我有机会冲击总冠军了。”

哈登对这笔交易的评价是,“我终于不用再去面对那个每天对我老鹰捉小鸡的家伙了,想想就带劲。”

他成了火箭的一员,这里需要他来打四号位。但和在太阳和猛龙的三号位没什么区别,反正德安东尼麾下是没有明确位置的:哈登和他一样高,可他那年打一号位,还拿了助攻王;他喜欢和顶级锋线对抗,从詹姆斯到博格达诺维奇。转过年来,他的铁哥们保罗也来了,这可是他们俩长大后第一次当队友。当保罗在训练中责骂年轻球员不努力时,塔克甚至有一丝快感。

“他让我意识到,我们以前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

他深深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在联盟中立足,是时代的潮流。他把自己比作老对手德雷蒙德-格林,“我们是一个风格的球员,想想吧,放在2000年前后,他不可能成为全明星,时代在进步,比赛在发展,而我们都将会有用武之地的。”

但他很少提到自己的进步:这个在大学从来不会投三分导致早早失业的内线球员,现在场均能投进超过一个三分,命中率达到36%;他并不以运动能力著称,却会在防守端努力阅读对方的比赛风格,做出准确的调整。他的全面性和篮下的积极甚至让火箭决定把他推上五号位,看来这次有点超出时代了,别忘了,塔克也已经35岁了。

当火箭决定重建时,他又一次决定为总冠军冲击,眼看曾经为之抛洒热血的休斯敦甘于20连败,塔克拒绝出战,转投雄鹿。他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来的,杜兰特就是他的假想敌,他们在火勇大战中交手了12次,又把对决延续到了鹿网之战。

他们在场上激烈对抗,针尖对麦芒,在场上脸贴着脸互喷垃圾话,就像是一对对决多年的死敌,但他们说的垃圾话,却多了一丝温馨且惺惺相惜的意味。

杜兰特说,“我告诉他,别冲动把自己罚下去了,罚下去你就不能防我了。”

而塔克回复说,“放心吧,我还没防够你呢!”

作者: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