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二度零新增，专家称20日前难清零，首遇变异病毒教训几何？|变异|病毒

记者/周世玲编辑/卢伊

今天，广州没有新增确诊病例和无症状感染者，这是疫情暴发以来的第二次零新增，形势走向似见曙光。

就目前趋势，多位专家虽对于“20日前清零”看法不一，但普遍乐观觉得疫情趋缓，反弹风险低。

不过，目前广州疫情仍未结束，深圳、佛山等周边城市仍有零星确诊病例出现，如今日就有网传消息称，深圳机场航站楼内一餐饮单位服务人员核酸检测结果异常。这些或为广州疫情的清零时间带来更多不确定性。

广州疫情为变异病毒首次在国内社区传播，复盘此次防控得失，广东对防控中存在的失职失责问题正在调查，而疫情本身存在诸多特性，包括聚集性感染明显、六成以上确诊病例以为是感冒结果忽视等。对于变异病毒特性所需做出防控是否需要调整、发热病人是否要严加筛查、公共场所防控策略缺陷如何调整？多位免疫、病毒、呼吸专家给出了看法。

广州核酸检测现场。荔湾区委宣传部视频截图

广州疫情自5月21日暴发至今已近一月，近200人先后被变异病毒感染，疫情几现波折。

直至近日，好消息不断传来：6月10日包括首位确诊病例郭阿婆在内的4名感染者康复，14日起广州多个区域有序解封，16日和今日更两度实现零新增。

日益明朗的走向，使业内多对广州疫情持乐观态度。

6月11日，广东省公共卫生研究院院长马文军发文《广州疫情何时结束？》，认为此次疫情已处下降通道，控制指日可待，并保守估计本次疫情规模应该在180例之内，6月20日之前清零，持续时间一个月左右。

虽然广州已二度零新增，但昨日仍有4人新被确诊，疫情仍有起伏，能否保持零新增的势头暂未可知，为“如期”清零平添了几分不确定性。

对此，多位受访专家看法不一。

免疫学专家林悦（化名）认为，20日前清零很有可能，“这回从感染者发病的情况看，每天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并没有不断增加的一个趋势，并且采取的管控措施也比较严格，从目前看清零还是比较乐观的。”

林悦分析，这次疫情持续时间比较长，流行毒株也和之前的不一样，潜伏期和感染人的特点都比较特殊，但从总的趋势上看，还是在之前了解的范围之内。

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全科医学科主任韩丙超则给出了相反的判断，“因为目前还是不断有少量的本土病例确诊”，但他也觉得总体形势已非常乐观。

怎样才能定义为清零？林悦表示，学界对此没有严格定义，但一般来讲，经过约两个潜伏期没有新增病例，即可认定为清零。目前广州流行变异毒株的潜伏期是2-4天，因此要看4-8天左右有无感染案例出现。

首例确诊患者郭阿婆6月10日康复出院，在视频中为广州加油。广州医科大学附属市八医院视频截图

韩丙超则认为，至少连续14天没有新增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才可认为疫情清零。

照此推算，若广州未来几日均能维持零新增，最快也要在6月22日才能实现疫情清零。

专家们的分歧，或与广州疫情起伏不断的特点有关。

疫情暴发首周，新增病例数骤增，一度一天十几例，历时半个月，直至6月4日才首次降到个位数，而后又陆续出现南沙一家六口感染和接诊医院两名医务人员感染等事件。似乎每当人们认为形势明显转好时，就有波动出现，影响预判。

因此，专家们对于疫情拐点何时到来，也各有判断。

“总体来说，由于我国防疫措施得当，目前广州疫情一直是个位数增长，6月16日首次出现零新增，应该说是已出现了拐点。”韩丙超分析认为，新增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快速下降，甚至出现零增长，即可判定为拐点出现。

林悦则觉得，由于此次疫情刚出现局部暴发，就及时采取防控措施进行了控制，没有形成特别明显的发病高峰，且后期始终持续着零星散发的现象，“从这个角度来说，拐点不是那么明显。”

林悦表示，除了武汉疫情当时处于疫情暴发初期，尚不了解防控规律外，内地此后多起疫情都采取了及时的干预措施，没有呈现出典型的大规模流行的特点，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散发的流行的模式。“它流行的过程受到了人为干预，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流行周期，所以拐点不是很明确。”

广州疫情是新冠病毒带给我国的又一场大考。

由于这是国外新冠变异毒株首次在国内出现社区传播，广州疫情出现了诸多特性：除了变异病毒社区传播快，还呈现出家庭、餐厅、学校等场所聚集性感染明显、多数确诊病例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感冒等特点。

而后者，在既往数次本土疫情中均有出现，这是否意味着现有防控策略仍有缺陷？

韩丙超认为，国内制定的公共场所和聚集性场所防控措施是很到位的，问题主要还是出现在防控措施的执行环节上，能否认真落实才是关键。

6月17日广州无新增境内感染者，截至当天此轮疫情确诊患者累计15人出院。

除了严格执行，林悦还有另一层看法，他认为这暴露出此前防控工作中一些未被特别关注的问题。“这次聚集场所（感染）很多可能跟使用空调有关系，广州现在是夏季，人比较多时，把窗户什么都关闭了，然后使用空调，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认为，以后可能需要加强对室内聚集的管理，比方有些空调可能有消毒功能的，应该开启，减少病毒传播。但餐厅不戴口罩很容易出现传播，戴口罩又没法吃饭，“这方面可能还是要想创新性的解决方案。”

此外，公开信息显示，此轮疫情近六成以上确诊病例，在出现发热、干咳、乏力、咽痛、嗅觉减退等症状时，以为是感冒自行买药，没有及时到正规医院就诊，结果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

类似现象，在不久前的营口疫情和年初石家庄疫情中均有出现，但发生比例明显低于此次疫情。林悦觉得，这是此次疫情带来的一次经验教训，“还是得提升大家对新冠疫情的敏感度。”

“对于感冒病人（数量）异常升高还是应该关注的，特别是像广州这样比较大的城市，还是应该设立一些指标，比如对感冒药的销售数量等的监控，当它达到一种异常的波动时，应该查找原因。”林悦说。

韩丙超认为，目前虽没必要对普通感冒药销售严加管控，但对发热病人的管理要严格，“社区医院对于此类患者不可掉以轻心，应尽早进行核酸检测，如果确实认为是普通感冒，也应做好流行病学的登记工作。”

香港大学病毒学专家金冬雁则提出了“岗哨系统”的概念，它意味着要针对不同场所和重点高危人群，采用更多不同方案，以提高防控效率和精准度，曾成功用于流感防控。“荔湾郭阿婆一经发现已经存在一定传播了，说明我们的岗哨系统、常规的检测不够灵敏。如果在一定程度上，监测系统能把低度传播找出来，越早找出来就越好”。

金冬雁以“症状像感冒结果被忽视”现象为例，他认为除了必要的检测登记、鼓励民众主动前去筛查和宣传教育外，还可以提供一些机制，让检测更加便利。“香港在地铁里放一些套装，（个人）拿去用了就可以交到医院检测，或者像台湾和其他地区，用抗原的快筛，让那些疑似感染者，可以在家里快速地先筛一遍”。

此外，他认为目前仅靠核酸检测这一招是不够的，抗原和抗体检测也应更有效地利用起来。“抗原试剂可以做快速筛查，抗体可以做流调追踪，像郭阿婆（的情况），如果相关的人都做了抗体（检测），有可能追溯到是孙子、儿子或者（其他）谁传给她的，因为这些人有可能会有抗体。”

此外，金冬雁认为还需针对重点高危人群及发热门诊、隔离酒店等重点场所，加强打疫苗、常规检测等防控工作。

5月21日至今广州疫情数据波动情况。记者制图

韩丙超也持类似看法，对于像广州等对外交流频繁的大城市，必须严格执行对外来人员的防疫措施，尤其是对来自印度等疫情高风险区入境人员的管控，“必要情况下可以考虑对高风险区人员更严格的管控措施，比如延长隔离时间等”。

重点关注隔离酒店也是必要的，今年年初石家庄的疫情来源很大程度上考虑与隔离酒店密切相关。

疫情趋缓后，6月14日起，广州多个区域开始有序解封，风险等级也逐步下调，人员生活正逐渐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对违反防控规定的处罚和防控中存在的失职失责问题调查正在进行。包括6月12日南沙一对确诊夫妇因没有如实申报被立案侦查，13日荔湾警方通报3人强行离开封控小区并辱骂值守人员，被治安处罚等，同日广东成立疫情防控问责省市纪委监委联合调查组，17日广东检察院消息显示，有确诊者隐瞒接触史致400人隔离，将被追诉。

不过，广州疫情仍未清零，解封会否引发疫情复燃？

金冬雁称，复燃风险很低，即使像昨天出现4例阳性，都是很小规模散发性，“如果继续封闭，代价是高的，封闭影响老百姓生计生活，还有其他病都要照顾，这一点来说解封完全是合理的。”

韩丙超则提醒称，疫情虽然趋缓，反弹风险会一直存在，“因此需要严格管控措施，认真执行防疫政策。”不过，在有序解封的情况下，只要严格执行疫情防控措施，出现疫情小范围复燃的可能性很小。“即使有小范围的复燃，也不足为奇，不用太反应过度。” 金冬雁说。

林悦称，“希望能够通过这次管控积累更多的经验，不要让这种类似的、即使短期的小规模的暴发流行再出现，是今后工作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