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HBO新剧《东城梦魇》的火爆已无需赘言,不仅HBO的收视率低开高走,大结局时收看人数翻了一倍不止,HBO Max最后一集的线上观看人数更是直接挤爆服务器,IMDb的评分8.7。

同时,国内豆瓣的评分也从开画时的8.4一路上涨到现在的9. 0 。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该剧以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虚构小镇“东城”为背景,凯特·温斯莱特饰演的梅尔是这里的警官。

表面上看,剧情基本上围绕着她如何破获少女失踪案和少女谋杀案两起重大案件而展开,但小镇上的人情世故、邻里之间的关系、梅尔身上的多重角色得到了比案件本身更为详尽的呈现。

而当一切过去之后,梅尔的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梅尔在的东城:小镇叙事的又一胜利

略显破败的萧索与荒凉,是剧集极力营造的东城的气氛。

这个小镇处于美国的“铁锈带”,曾因矿业发达而迎来辉煌,如今却陷入发展的瓶颈,更为层出不穷的社会问题提供了滋生的土壤。

首集中弗莱迪的偷盗、陌生男子偷窥邻居等等,或多或少都勾勒出这里的居民生活的面貌——这里实在称不上民风淳朴,吸毒、暴力等就潜藏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编剧也不紧不慢地铺陈着这一气氛,借案件描绘着这个熟人社会的角角落落。

镇上居民道恩的女儿凯蒂已经失踪一年,她将寻人启事贴遍大街小巷,并在媒体上公开谴责警方办案不力;失足少女艾琳生有一子,但却因为拮据的经济条件,无力承担孩子D.J.的耳朵手术费用;她死于一场谋杀,凶手一度被怀疑是有过性侵案底的神父。

作为警官,梅尔查案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凯蒂的失踪案在她手上一年多都没有取得进展;在艾琳的查案过程刚有进展时,却因自己一时“以权谋私”的大意而被迫停职,只得在暗中与借调来的警官柯林一同,吃力地寻找线索。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但编剧似乎不打算在案件本身的复杂性上大做文章,而是把它们当作镜子,进一步折射东城的居民的精神处境。

在艾琳遇害案中,剧集花费了大量的篇幅去追踪艾琳的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前男友迪伦并不是孩子的生父,接着,矛头指向了梅尔的前夫弗兰克,接着是邻居约翰……而在对生父的身份的不断排查中,真凶最终也浮出水面。

但无论嫌疑人锁定了谁,艾琳在与他们的相处中,永远都是弱势的那一方。一开始她去赴一场约会,却没想到是前男友迪伦和现女友布里安娜的骗局;她的孩子也是在和梅尔的闺蜜劳瑞的丈夫发生性关系后生下。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劳瑞的儿子瑞恩过失杀人,背后的原因则令人唏嘘——他的父亲是出轨的惯犯,此前和镇上另一位女性的关系已经威胁到了家庭的稳定和瑞恩的身心。当他发现父亲和艾琳之间的关系时,本想持枪恐吓她一下,却不料发生悲剧。

瑞恩有此举动,只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因此他把艾琳看作破坏自己家庭的一份子——在他的潜意识中,或许认为这和自己的姐姐莫伊拉被其他学生霸凌没什么差别,艾琳和他们一样,都是“恶人”,他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继续以暴力面对艾琳。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但年幼的瑞恩没有意识到,这两件事情的性质截然不同。

霸凌事件中,莫伊拉是弱者,而父亲与艾琳的关系中,父亲才是那个该被谴责的人,是破坏家庭和谐的最主要因素。将过错全部归咎于事件中的女方,完全是对男方责任的逃避和对女性尊严的蔑视。

这也是小镇保守观念的体现,即随时随地,男性都可以利用自己的社会地位甚至性别“优势”将女性置于更不利的位置。

而瑞恩的行为或许也可以母亲劳瑞身上找到答案——她接受了丈夫对此前出轨行为的道歉,悲哀地认为他永远也改变不了出轨这一习性,这样的默默忍受,也影响了孩子对父亲的行为的判断,对其包容有加。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而在另一桩少女失踪案中,除了第5集中封神的惊心动魄的枪战外,最牵动人心的地方莫过于道恩接到了声称可以让她见到女儿的匿名电话,却没想到这竟然是弗莱迪的骗局。

弗莱迪是全剧中底层人物的代表。他吸毒成瘾,是看守所的常客,一开场便偷了姐姐家的奖杯试图拿去换钱,被姐姐气到痛骂“真希望他死了才好”。

因为没有钱,甚至连冬天的暖气费都交不起,只能出此下策来勒索道恩,最后,他被发现死于自己的卧室。但某种程度上,他和艾琳都有相同的“死因”:没有就业机会、缺乏收入来源,在现实生活中挣扎,看不到出路与未来。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这起案件还揭开了小镇上的少女卖淫的乱象。

但对于案件本身而言,仍然缺少足够的铺垫与升华,这也是该剧的缺点之一——作案者是怎么实施绑架的?他作案的真实动机是什么?在被囚禁的一年内,凯蒂是怎么度过的?而被解救之后,她如何克服了被囚禁时留下的心理创伤,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的?

这些都不是一个片尾送给凯蒂的蛋糕就可以带过的问题。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就像《大小谎言》里的蒙特雷,那个看似繁华但实则有不少谎言暗流涌动的小镇一样,《东城梦魇》也进一步呈现了人物与环境的关系——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镇的衰落带来了这里人们生活气氛的变化,男女关系、失足少女、抑或是灾难后的心理康复、小镇年轻人的出路探寻,这些问题不仅仅是剧集展现的、社交媒体传播的,也是我们现实生活中必须正视的;

而人的行为也会反哺这片小镇,那些案件频发所造成的惶恐的氛围,也让它的萧索看起来更为阴郁。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东城的“梅尔们”:丰富的女性群像刻画

毫无疑问,抛开略显薄弱的案情设计,“梅尔”的塑造堪称全剧最大的亮点,她身形粗壮,行动起来也不似当年在篮球比赛上带领球队夺得州冠军一般灵敏——首集办案时还崴了脚。

但是,她的办案能力毋庸置疑:无论是在艾琳被枪击现场的明察秋毫,还是大胆锁定绑架少女的嫌疑人的范围,背后都是她的老到经验和狠辣眼光,“猎鹰小姐”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但这也无法避免,她的警官生活大多数时刻都得围绕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打转——帮老太太查到底是谁在墙上涂鸦、找谁偷了奖杯……熟人社会,镇子上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就会直接呼叫她的电话,连打“911”都省了。

除了“警官”这一身份,梅尔还必须穿梭在生活中不同的角色之中:母亲海伦和她是一对欢喜母女,但二人始终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隔阂;

与前夫弗兰克离婚后本以为可以落得眼前清净,他却好死不死地和再婚妻子费伊直接在梅尔的房子后面安了家;

孙子德鲁生得可爱,偏偏他的母亲 (也就是梅尔的儿媳) 是个瘾君子,还要来争夺德鲁的抚养权;

而最令她感到心力交瘁的,则是儿子凯文的自杀——他上吊的阁楼成为梅尔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连被她问话的迪伦女朋友都敢拿这个来反呛;

这也导致了她和女儿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归根结底,是梅尔的父亲当年也是以自杀的方式离开了这个家,这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也影响了之后漫长的岁月中与其他男性的相处。而儿子的离开则再度让她深陷在痛苦之中,只能以工作遮掩伤口。

更吸引人的或许是梅尔与片中两位男主角的关系:新来的警官柯林和来到小镇上的作家里查德。梅尔把柯林视为工作的得力伙伴,二人就算在“约会”时也在讨论案件的进展。

柯林明知母亲对梅尔有意见,却还是坚持和她交往——最重要的是,柯林不是那种因为自己事业有成便洋洋得意的自负男人,他会由衷赞叹梅尔的办案能力,并敢于在梅尔面前承认自己曾经破案的“光荣事迹”实则掺了水分——也正因如此,桥下的一吻才带了仰慕、才显得真诚。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而里查德则完全是另外一种类型,他有艺术家身上的风流劲儿,也自带乐观,身为作家的敏锐的观察力和共情能力使得梅尔能够推心置腹地和他聊聊生命当中的来来往往。

但他浪漫的天性、居无定所的飘荡,或许更适合平淡日子里的某一场风花雪月,结束之后如果过于认真,反倒没了意思。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当然,无论是柯林的死,还是里查德的离开,或多或少说明了一点,即在这个世界上,寄希望于近乎完美的男性存在,是一种昂贵的奢侈。

编剧或许借这两位男性,在事业上和情感上给梅尔以助力和转圜的余地,但随后又毫不留情地戳破这层幻想,因为他们都没办法满足梅尔当前的情感需要——梅尔自己已经足够强大。

梅尔的人物气质也与这个小镇精准契合——颓废之下,尚在喘息与挣扎,这也是这个角色出彩的重要原因。

凯特·温斯莱特几乎演活了梅尔身上身为警官的敏锐和一个中年女性现实生活中会有的无力——她没有以过度煽情的方法放大人物身上的悲伤与命运起伏,心境的疲态尽收眼底,面对心理咨询师的几场戏份尤为精彩。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这样的设置在HBO推出的《大小谎言》中也有出现——妮可·基德曼饰演的家庭主妇塞莱斯特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但她一直忍受着丈夫对她的所作所为。

而心理咨询师的问题就像是刺破她完美谎言的利剑,通过冷静的旁观和直击要害的提问,使她一步步地卸下防备,正视家暴对自己带来的伤害和对双胞胎孩子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与这样的“交锋”不同的是,《东城梦魇》中的心理咨询师更像是一位站在观众角度的倾听者,让梅尔内心的温柔和脆弱能够得到倾诉。

从梅尔第一次见咨询师的小小抵抗,“认为这没用”,到“用工作来掩盖痛失爱子悲伤”的点醒,再到后来“能否放下失去孩子的痛苦”的犹豫,这些戏份基本相当于凯特的独白,将梅尔从复杂的人物关系和繁杂的案件线索中解放出来,舒缓了剧情节奏。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编剧和凯特也很懂如何让这位“猎鹰小姐”离观众更近:买鱼缸时“死要面子”也不会去讨价还价;悄悄在德鲁的母亲的车上偷放曾用来做证物的毒品,试图阻拦她争取抚养权,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害得自己被停职;听说母亲的“外遇”,在车上笑得像只海狸鼠……

这些细节也让梅尔对抚养权的争夺和对母亲的情感落到实处,呈现一个更复杂、更迷人的梅尔。

有意思的是,在凯特·温斯莱特接受的相关采访中,她并没有说是否为角色增肥,反而提到坚持在宣传海报中要保留皱纹,在性爱场面中也不惧怕大肚子露出——她认为,那些试图“美化”的地方才不像是一位日常生活中的中年女性,才违背了这个角色的本真面目——

的确,“增肥”与否,在这个“中年女性”的角色塑造上,往往可能会传递一种年龄与身材焦虑,不去遮掩与角色年龄相配的身体变化,也是另一种对角色的尊重。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剧中其他的女性角色塑造得也相当成功。梅尔的闺蜜劳瑞是隐忍者,她和梅尔一静一动,帮她在道恩之间劝和,在梅尔被停职时及时安慰——但过于隐忍,往往也会包庇问题,瑞恩的结局或许是最好的例子。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今敏在《东京教父》中曾说,“当彼此坦诚以对还能爱对方,才是真正的亲情吧”,这句话完美地阐释了海伦、梅尔、希沃恩祖孙三代之间的关系——梅尔的父亲、儿子的死亡,曾经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布满缝隙,最终,她们还是选择卸下心防,与彼此和解。

而希沃恩、艾琳、迪伦女朋友布里安娜,则是这个小镇青年的不同面向。在这些女孩的身上,也可以看出“小镇”的环境对她们的思维乃至前途的影响。

艾琳早早辍学,开始养育下一代,但她并没有正式的工作,只能靠卖淫获得收入;布里安娜选择去上镇上的美发学校,接受职业教育,留在这个小镇;而希沃恩则想申请加那德学院,她可以获得奖学金,但最重要的目的也还是留在这个小镇、留在家人身边。

剧集的最后,梅尔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阁楼,希沃恩在梅尔的支持下,决定走出这个小镇,去她心驰的伯克利——这或许也是来自宾夕法尼亚的编剧留的一点私心和希望——与其留在这里,走一条一眼望得到尽头的路,出去看看总是没错的。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