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那是多年前的2016年,正如当时许多的中国人还认为西方远先进于中国、对西方的迅速衰弱少有耳闻一样,远在西方的多数普通人也对中国的高速发展知之甚少,甚至还有不少人认为中国仍是待开发的破落之地。两边的信息隔阂,令人感到惊诧。

内容来源:本文由郎言志(liusilang520)原创,作者马可波郎·刘斯郎,原文标题《马可波郎游记(10):互不了解的两个世界》

我这个中国人刚住进和白人混居的集体宿舍的时候,与那些素不相识的洋面孔照面,多少是有些种族隔阂的,一连几日,住在同一栋楼的白人舍友见到我都显得警觉,每次照面都看似想要打招呼,但又莫名显得有些严肃。而我呢,大概是刚到这地方的头几日经历了太多不那么美好的事,再加之看了些“华人遭受种族歧视”的新闻,所以心中难免有所隔阂。

不过,随着两个分别名为安德烈和马修的白人男孩的出现,这样的僵局被打破了。

犹记得那是午后临近傍晚的光景,当时我独自一人在宿舍楼的公共厨房里做中国菜。我的手艺虽算不上是上好的,但做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因此飘散出去的味道,吸引了临近几个房间的白人舍友,他们纷纷走出房门,把头往厨房里探了探,然后低声嘀咕了些诸如“美味”之类的话,又不大好意思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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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关了灶火并端着做好的最后一道菜转身的时候,我被眼前发生的一幕给惊到了:一个不算太高的意大利人正背着我,佝偻着后背,用他的大铁叉子剐蹭我做好的红烧肉酱汁吃。他在那抿了一口,点了点头,然后又很小心地用刀叉带起了一块流油的肉,吃到嘴里还不敢出声,细嚼了两下,吞了下去。

他像是完成了伟大的任务一样,站直了身子,转过了身,然后看见我用不解的眼神望着他,尴尬地在那一动不动。他就像七八岁的孩子偷吃了家里的馅饼后被母亲发现了一样,尴尬的笑意中又略显不安:啊,就,太好吃了啊,这是我第一次吃中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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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和淘气的安德烈

我没有太为难他,反而被他逗笑了。我告诉他我们可以交个朋友,让他带几个伙计来晚上一起做中餐吃。然后,他跑回住宿区把他的好朋友马修叫来了。马修是个典型的“大嘴巴子”,他很快把“有中国人做中餐”这件事传开了。

我,额,马修这该死的大嘴巴子,这下有的慢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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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修的鼎力宣传下,没一会儿功夫,我就成了宿舍楼里的“小名人”。夜里大概七八点钟的光景,平日里略显安静的楼道里,在马修的带领下,黑压压的一群蹭饭大军大步走来,那气势像极了以前上海滩黑帮出场的模样,只不过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碗和刀叉。这群体蹭饭的画面,把我整得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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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被马修号召来的人足足有十六七人,可以坐两桌。无奈,我只好回房间,把自己囤积的食物都搬了出来,为了奖励马修的大嘴巴子,我还特意拿了一袋魔鬼辣椒。

在厨房里,他们将我团团围住,好像看什么神秘事物一样,一个个都眼睛泛光。然后开始七嘴八舌地问问题:哎你多大啦?从中国过来多久啦?你们中国人平时都吃些什么啊?你喜欢意大利哪些地方呢?你怎么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啊······

问着问着,他们就开始问一些关于“中国社会”的事了,其中一个叫茱莉亚的女学生先开口问我:你觉得这里的空气怎么样?是不是会比中国好很多,我在新闻上看到说你们中国雾霾很严重,很多人因此出现了健康问题。

说话间,她还拿出了一条推特上推送的相关新闻给我看,配图是那种BBC阴间滤镜风格的,用词是那种“整个中国都完蛋了”的误导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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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她手机上的新闻图片,又看了看他们一个个期许的眼神,说:如果整个中国都这样了,那地球可能都快炸了,你们要知道中国很大很大,大得堪比整个欧洲,的确在发展过程中一些地方出现了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但这只是局部,代表不了整个中国,且一切都在改善中,比如我的故乡中国福建,那里许多小城的空气,比你们这里都好。

说话之间,我掏出了手机,给他们做了实时空气质量的对比,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媒体说的那样。不过,也有人表示不信,他们耸耸肩,没有说什么,但可以从眼神中看出怀疑之意。

我当时因为刚到那里不久,所以不是很清楚他们生活的舆论环境和媒体是如何描述中国的。我甚至还抱有幻想,觉得这一屋子的大学生和大学教授,对中国多少能了解得多一些。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屋子的知识分子,居然问了我非常令人“智熄”的问题。

你们中国有没有冰箱可以用?你们中国人有像我们这么大的超市吗?你们中国有可以购物的大商场吗?你们中国有电影院吗?你们中国有像米兰和罗马一样的大城市吗?你们中国的女人真的裹小脚吗······

他们问得很天真无邪,但我听得却很不是滋味。我很礼貌地一句一句和他们解答,搜图片,找视频,告诉他们真实的中国是什么样的。说着说着,我甚至有些激动,我给他们介绍了中国高效的社会服务体系,发达的现代互联网经济,以及魔幻的8D重庆,干净整洁的清新厦门,还有走在前沿的魔都上海,甚至还聊到了山清水秀的中国新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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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一番解释下,多数人表现出了惊诧和兴奋的神情,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像来自未知的神秘世界的解读:在遥远的东方,居然有一个如此与时俱进的先进国度,以前从未听闻过。

不过,也是有人不信的,来自米兰的艾丽莎和来自博尔扎诺的安东尼奥,一度对我的解释提出了质疑,他们似乎更相信BBC和CNN之类的媒体报道,反复地提出略带曲解的观点(涉及人权等问题)。我没有直接反驳他们的质疑,而是留给了他们一句话:有机会到中国走一趟,你就知道真相了。

说完,他们似乎还想从我嘴里得到些什么,我隐约地感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对,于是为了避免因为意识形态问题产生争吵,我将刚刚准备的“凉拌红辣椒”与在座的朋友们共享,在一阵火辣的氛围中,结束了这一场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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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因为我的到来,这栋宿舍楼里几乎每周都有一次中餐交流晚宴,一方面是美食的文化交流,一方面是社会文化的激烈碰撞。在这个过程中,安德烈、马修、弗朗切斯科等人,成了我的好朋友,甚至还拜我为师,学起了“中餐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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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和安德烈他们熟络后,我开始逐渐融入这里的生活:一种像中老年一样的、一个无聊的话题能聊一晚上的、一杯酒能品到天亮的超级无敌慢节奏的生活。作为一个中国人,我肯定是很难接受的。

印象最深的是夜里去酒吧,安德烈和马修很喜欢拉我去酒吧。每次大概都是夜里九点多,吃过晚饭后不久(当地通常夜里8~9点吃晚饭),就把我的房门敲响,然后来一句“走,去酒吧喝点小酒去啊”。

“没事就到酒吧喝点小酒”是这里典型的消遣方式。这里没有像中国那样设施齐全、安全保障到位的公园,天色一暗近乎所有的超市和商店都关门歇业,街头往往是一副死寂的色调。因此,酒吧成了这里夜间最受欢迎的消遣去处。

这里的酒吧被叫做“Bar”,而且通常分为三类:一种是类似于卖点小酒的小吃店,氛围往往显得安静一些,多是供人唠嗑的场地,可以理解成国内的茶铺;一种是高端一些的,里面会有民间歌手驻场的,往往挤满年轻人;另一种是比较老式的,很像国内八九十年代可以跳迪斯科的舞蹈酒吧。第三种比较少见,多数还是前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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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安德烈和马修第一次夜里带我去酒吧的样子。当时已是夜里九点多的光景,我们从宿舍区的教堂走出来,外面只有几盏上了年纪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我们在一片乌黑中穿过教堂前的广场,然后踉跄地走在窄而小、且崎岖不平的人行道上,再走过一段鹅卵石路,转过几条寂静的巷子,便到了一家主打爱尔兰主题的音乐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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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黑压压一片,挤满了人,那是我当时在这个国家见过的“最热闹的画面”了,几十上百号人在酒吧内外蹦跶,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杯酒,没有目的地狂欢。

那一夜,我们仨,就点了三杯爱尔兰苹果酒,每人就花了5欧元,然后坐在那里抿了一宿,聊了一堆无聊的话题:你隔壁屋那女的长得真靓,那个唱歌的上周被他老婆甩了,我也来唱几句“啊哦,啊哦,啊哦啊哦哦”,你们打算去要前台那姑娘的手机号码······

喝俩小酒,尽是闲聊,抿一小酒,满嘴八卦······这是这里人的生活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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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也成了我在这里的生活日常:一杯咖啡,一杯小酒,一品便是半日,哪怕是一个人,也能发呆上许久。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尽情地消磨时间,而且不会被人批评是“浪费生命”。

你可以说这是在“享受生活”,但也不能否认这是在“浪费时间”。关键在于怎么看。我挺喜欢这种慢生活的,但长期如此,确实有点荒废岁月的感觉。

我似乎也开始慢慢接受这样的生活,甚至是有点喜欢,总是不紧不慢的,完全没有紧迫感。这样的日子久了,好像也不觉得这时间走得有多快,生活一成不变,没有太多波浪。除了无聊,似乎一切都好。(这种日子过久了,人会懒散,包括后来回国后,做什么事也都还是不紧不慢的,而且很难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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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两年后,维持这种生活状态的我回了趟中国,被眼前日新月异的景象当头一棒:回家的路差点认不出了,故乡的小城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街头的扫码支付和人脸识别让我一惊一乍,甚至不懂得操作;家里年轻的高中生居然在讨论未来新兴产业,从新能源聊到了大数据······

时代,从来不等人。

我慌了,不仅感觉自己被时代抛弃了,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回不去中国了。这也是很多人到了西方后,隔几年回头再看一眼中国时的普遍心态。

2018年的夏天,那个已经融入不了快节奏生活的我,站在中国上海的街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地铁线路,望着天上飞过的无人机群,心中感慨万分:中国一月,欧洲十年。

没想到,短短两年便有这么巨大的变化,更何况,这样的情况已经维系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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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们把目光往回推到那日去酒吧的夜里。从酒吧出来后,我们仨突然有些内急。我不断加快脚步,在夜色中疾行,并不停地催促马修和安德烈:哥们,快点走。

可令我疑惑的是,他俩似乎并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而是不停地把我喊住,然后尴尬地笑了笑,支支吾吾地不知所言。直到走到一处位于市中心的花坛附近的时候,马修才终于忍不住了,对我说:丹尼(我的外文名),这会儿没人,我们去那解决吧!

我非常反感地拒绝了马修,我说:这样不太好吧,这在中国是不被允许的,哎,再走几步路就到宿舍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话还没说完,只见马修和安德烈就在那暗处,“哗啦啦”地一泻千里了。我当时就愣住了,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就感觉身上有一把枷锁锁着我,让我浑身难受。

就在这时,喝醉了的安德烈和马修走到我的跟前,他们一把将我拽起,拽到了暗处,然后拽下了我的裤子,非常温柔地说:试一下,憋着多难受,很舒服的,这里不是中国,没有人会管你的。

大概是喝了点酒的缘故,我当时有些心动了。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好,于是就提起了裤子。这时候身边又来了另外两个刚从酒吧出来的精神小伙,他们当着我的面哗啦了一地,然后一边提裤子一边吹着口哨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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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夜色下,是自由的气息。那暗暗发黄的路灯下,那寒凉的晚风裹挟着奇特的异味,让面红耳赤的我不知如何言说。

在这里生活,会有很多的“第一次”,就比如第一次见到了来自非洲的难民、并伸手帮助了难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关注 @郎言志 ,下一期我们谈关于接触难民的故事,以及下到这里农村后的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