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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每一位苏德战争史的研究者和读者都思考过两个问题:苏联红军为什么能在1941—1943年浴火重生,从失败走向胜利,踏上通往柏林的西进征程?苏联红军在这个过程中具体又有哪些改变?不同的人会从不同角度做出解读,但很难得出公正、全面的答案,尤其是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一方面,德国人通常认为己方是被苏联无穷无尽的人力物力优势简单地压垮,而作者认为,接受和使用“东线战争”这个词汇的人都会在某种程度上接受这个观点。另一方面,苏联人承认自己付出重大代价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例如,作家西蒙诺夫在其著作中称,朱可夫曾私下对他感叹道:“只有在战争进程中学习并学会进行战争之后,我们才开始打击德国军队,但这个过程相当漫长。”20世纪90年代以前,苏联把这个学习过程和所获的经验教训当作“国家宝藏”秘而不宣,外界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这类苏联著作,如《战争史和军事学术史》《苏军坦克兵作战经验》《从战例学战术》等,大多局限于某个领域,不能全面反映整个学习过程,有些著作还有简单化和教条化的特点,很少做出批判分析,甚至只谈胜利不谈失败。

随着俄罗斯陆续解密有关档案,作者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创作讲述苏联红军发展历程的三部曲——《泥足巨人》、《巨人重生》和尚未出版的《巨人凯旋》。其中,《泥足巨人》展示和分析1941年6月22日苏德战争爆发前夕苏联红军的真实面貌。《巨人重生》从论述1941—1943年战争进程入手,发掘传统历史著作所“遗忘的战役”,然后以1943年12月31日的视角回顾苏联军事学术和军兵种的发展,介绍战略层面的指挥控制、中央军事管理机关、指挥人员和普通战士的变化,分析苏联红军积累战斗经验和完善指挥体制的过程。

《巨人重生》的内容包罗万象,既涉及红军摩托雪橇营等特殊部队和纵火掷弹筒等冷门武器,又有对指挥人员和普通战士的统计分析,有别于普通的战争史和百科全书,是一部教科书般全面、深入的经典著作。阅读本书也能串联起《苏军坦克兵作战经验》等著作中的相关内容,并加以总结、归纳和补充,发挥提纲挈领的作用。书中还客观地指出,苏德战场是赢得对纳粹德国战争胜利的决定性战场,而苏联的胜利绝非偶然,不是依靠外来因素(如德国将军们指责希特勒的愚蠢和无能,某些历史著作声称的泥泞和严寒),而是主要来自苏联指挥人员水平的逐渐提高和红军战士的勇敢、毅力和奉献精神。

作者通过广泛掌握资料,积累丰富的研究成果,以一己之力成就这部独树一帜的巨著,令普通的战史作者难以望其项背,西方出版界因此盛赞:“格兰茨独家运用苏联资料创作的一系列著作,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对第二次世界大战东线战场的认识。对于苏联所参加的这场战争,他以全面而精准的视角,几乎用一己之力纠正了西方人因片面关注德国而导致的歪曲理解。”(《斯拉夫评论》。)

近30年来,我国的苏德战争史领域很少及时引进俄罗斯解密档案材料后的最新研究成果,常见书籍仍是苏联解体之前的旧作。而随着对外开放的深入,以德国视角为主的西方著作广泛进入国内出版界,也带来了西方式的理解。从图书发行数量和销量来看,片面关注德国的情况在我国同样存在。因此,《泥足巨人》和《巨人重生》对于我们研究苏德战争史同样具有重大意义。另外,王鼎杰还在《东线文库总序》中评价:“这两部著作不仅正本清源地再现了苏联红军的发展历程,而且将这个历程放在学说构造、国家建设、军事转型的大框架内进行了深入检讨,对我国今日的军事改革和军事转型研究均具有无可替代的重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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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本书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合编成《1941—1943年苏联的军事奇迹:红军的复兴》(Советское военное чудо 1941-1943. Возрождение Красной Армии)在俄罗斯出版;2009年,第三部分单独编成《从灰烬中重生:1941年的红军怎样转变成胜利之师》(Восставшие из пепла [Как КраснаяАрмия 1941 года превратилась в Армию Победы])出版,同样引起广泛的反响和赞誉。但值得注意的是,书中的部分观点和引用资料有失偏颇,也引发相当激烈的争论。俄文版译者维克托·亚历山德罗维奇·费多罗夫(Виктор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Федоров)便在其译注中提出相当多的异议和评论。他认为:第一,原著受到西方历史科学普遍接受的“极权主义理论”的影响,像绝大多数西方著作一样,相信恐惧是影响苏联红军战士的主要工具,于是把相当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国家安全机关、司法机关和惩戒部队以及军队的政治工作制度上,并把它们的职能统统归结于惩罚;第二、书中引用的某些资料(如曼加泽耶夫的著作)并不可靠,某些观点和资料(如兵力对比和租借物资数量)使用了不恰当的比较方法。

为体现俄文版译注的不同意见,中译本有选择地加以直接或间接引用,供读者参考,部分较长或分散的内容略作整理和归纳。同时,由于篇幅限制,作者将五个附录单独整理成书,称《<巨人重生>资料篇》(Companionto Colossus Reborn),2005年出版英文版。其中有些内容与本书略有出入,应是作者后续有所修订。相关内容也会在本书译注中有所体现,以弥补未能引进出版《资料篇》的遗憾。

由于创作时间和引用资料的差异,本书各章某些语句存在自相矛盾的内容,书中人名、军衔和数字等也有数百处细节错误:有的直接来自引用资料本身(如《苏联军事百科全书》“国土防空军”词条把G.M. 施特恩写成G. N. 施特恩),有的因为资料语境不符合本书实际(如引自《库尔斯克会战》人物生平中的军衔),有的是英语著作常见的混淆俄语人名或算术错误。为减少对阅读的干扰,译文直接订正简单的算术错误和部分人名及军衔,并在全书最后附《部分专有名词对照表》供核对,其他问题保留原文并作译注。译者以为,这样一部鸿篇巨制本非个人之力所能及,原著的细节错误既“瑕不掩瑜”,又情有可原:毕竟十几年前的网络资源和搜索引擎没有现在发达,作者查阅浩如烟海的资料实属不易,难免有随手之误,手稿的誊抄和编辑过程也会产生笔误。同样,即便译者已尽最大努力,中文版也难免有纰漏和不当之处,敬请读者海涵和批评指正。

另外,还有以下几点需要特别说明:

1. 作者姓氏“GLANTZ”的标准发音应是“格兰斯”(美[glæns]),因“格兰茨”的译法已在国内约定俗成,本书为照顾多数读者的习惯,译为格兰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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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本书英文版2005年出版,原文中“第二次世界大战距今××年”等内容,均以原文时间为准。

3. 本书涉及的人名、组织机构和专用术语较多,原著经常使用英语和罗马字母转写的俄语同时表达,译文以《苏联军事百科全书》中译本(北京:战士出版社,1983年版)为主要依据,同时,单独对照列出人名、军衔和管理局名称并勘误。

4. 苏联的“局”(及“总局”和“中央局”)是介于人民委员部和处之间的级别,相当于厅局级。《苏联军事百科全书》中译本里有不同译法,有的译为“局”,有的译为“部”。本书采用前一种译法,体现“局”应有的级别,可以避免与1946年人民委员部改成的“部”混淆,称呼总参谋部下属的总局时也不会出现上下两级“总部”,还可以防止混淆军兵种首长(主任或司令员)和兵种局局长这两个职务。

5. 苏联武装力量在1943年7月24日以前不正式使用“军官”一词(总参谋部军官团除外),而称“指挥人员”和“参谋人员”。指挥人员分成四级:初级对应军士,中级对应少尉至大尉,上级对应少校至上校,高级对应将军和元帅。1943年7月以后,军衔在陆军少尉到上校之间的指挥人员和参谋人员、海军少尉以上的指挥人员和参谋人员开始被称为“军官”,这时在军内立法文件中停用“指挥人员”,但在其他文件和文献中仍继续使用。而将军和元帅直到1967年《苏联普遍义务兵役法》颁布以后才列入军官。因此,译文只在特定情况下才使用“军官”,以免误会。同样,译文只使用从1918年工农红军成立时起一直称呼的“红军战士”,而不使用1946年7月才改称的“士兵”。

6. 苏德战争前后,苏联红军的兵种命名几经变化。例如,坦克兵刚创建时称“装甲兵”,20世纪30年代先后使用过“机械化兵”“摩托机械化兵”“坦克兵”和“汽车装甲坦克兵”,1942年年底改称“装甲坦克和机械化兵”,并沿用至1955年,1955—1958年称“装甲坦克兵”,1959年以后改称“坦克兵”。为便于阅读,译文根据语句的实际时间使用对应名称,一般性论述使用1943年12月底时的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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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翻译工作历时近一年半,能担任如此经典著作的译者,我既深感荣幸又倍受压力,为求译文准确无误,虽反复修改译稿,但唯恐不能如愿。幸而,我得到了许多帮助。在此首先感谢赵玮老师的大力支持,他分享的俄文版《苏联军事百科全书》《苏军的作战编成》《国防人民委员命令》等资料,成为核对原文的重要依据。感谢李珂在核对俄文版译注的译文时给予的积极帮助。还要感谢本书的编辑从专业角度给予的指导。另外,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我深深感受到译者前辈们在翻译《苏联军事百科全书》《战争史和军事学术史》等著作时的严谨和认真,特在此向他们致敬!同时,还要感谢我的家人在此期间给予的充分理解和支持,使我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投入翻译工作。

最后,希望每位读者都能够从阅读本书中有所收获。

孙渤

2020年3月3日

本文为《巨人重生:大战中的苏联军队1941-1943》译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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