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糊中闻到自己身上臭臭的，竟然失禁了|一氧化碳中毒|中毒|后遗症|担架|阿布

我一直感觉一氧化碳中毒这件事，离自己很远。在我的认知里，这一类的中毒事件都是发生在旧年历的老、偏、穷地区，跟二十一世纪科技发达的北京完全不搭边儿。然而，直到我与它短兵相见，才知道“感觉”这事儿有多不靠谱。

啤酒、小龙虾、麻辣烫，生活真美好！

那时房价还没飞涨，我还是北漂大军中的一员。和别人合租在东四环十里堡北里某小区，我和我的爱猫——阿布，占据了两居室中的一大间。隔壁居住的是一对北漂的小夫妻，勤劳朴实，夫妻感情和睦。我一个单身狗除了上班、出去疯玩外，回到家随时随地都能吃到他们二人撒的热乎乎的狗粮。

记得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日子，风华正茂、精力多到无处散发的我，在簋街吃了小龙虾，喝了小啤酒。午夜回家的路上，仍没抵抗住麻辣烫热情的呼唤，又和它小聚了一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我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家，感叹：生活真美好！

喝酒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依照日常的生活习惯，不管几点，我都会冲了澡才睡觉。走进厨房，我看到燃气热水器冒着蓝色的小火花，应该是隔壁的小夫妻晚上洗完澡忘记关了。隔壁偶尔传来敲墙的咚咚声，好像还说了什么吧，听不清。我想可能是我回来得太晚，影响他们休息了。我匆匆冲个澡，关掉热水器。像做贼一样让自己尽量快、尽量轻地整理完内务去睡觉，还两居室一个清静。可平时沾床必着的我，今儿却睡不着了，感觉头部血管在突突地跳，胃里亦是翻江倒海。

我一次一次地冲向卫生间，吐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涕泪横流。我边吐边想：可能是啤酒喝得有点多了，然后加上麻辣烫不新鲜，综合起反应了！里里外外折腾了好几回，期间边上卧室的姐姐好像叫了两声她老公的名字，还敲了两回墙壁，她说的什么我也没有心思听。也许是小夫妻的生活小情趣，关我一个单身狗什么事呢？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吐，躺上床，迷迷糊糊地睡了。再醒来时，我感觉特别的冷，听到阿布在叫，还在舔我。接着，我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躺到了地上，身上还有点臭臭的，我竟然失禁了……我想自己是真喝多了，顿时生出一种深深的羞耻感，它直击灵魂，迫使我当下就决定，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同时，我特别庆幸没有被别人发现。

我把窗户打开，清理好自己，把内衣、睡衣卷起来扔在屋子角落，换上新的。这时我感觉自己像要死了似的难受，太阳穴的血管一跳一跳地疼，像血液要从里面冲出来，心脏也一下一下跳得特别的响，咚！咚！咚！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头痛欲裂。

18岁的阿布丨作者供图

警察叔叔真帅！特别帅！又高又帅！

缓了一会，我去敲隔壁的门，没有人回应我。也许他们是讨厌我到极致了吧，根本不想理我。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我也不管脏不脏了，坐在地上抓过手机打通了110。恍惚中，手机键盘都有点看不清了，好在那边很快有人接听了电话。我只说了三句话：家里的地址，需要叫救护车，要担架。然后，我好像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有人砸防盗门。对，就是砸！我的隔壁没有声音，没有人起来开门，我只好爬起来去开门。门外，有两名警察，我第一印象就是：真帅！特别帅！又高又帅！让我有一种仰望天神的感觉。他们问是不是我报的警，我说是。警察对外面喊：找到了，这里！警察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现在特别难受，可能是食物中毒。我晚上吃的麻辣烫，现在看不清东西了，头疼！后面进来了两个医护人员，翻看我的床铺，说有味道，失禁了。做得挺好，知道开窗通风，担架进吧，上医院！

医生问我，你家属呢？谁给你付钱？我说我有钱，我自己付！然后我爬上了担架，并告诉大夫：我屋里有猫，把门关上，别让猫跑出来。走吧，我钱包里有钱（不要喷我不用手机支付，那时，没有。一不小心，暴露年龄了）。

刚要离开，警察问：你家就你自己吗？我这才想起来隔壁应该有人。我告诉警察：隔壁有一对夫妻，可是一直没有人出来，我们昨晚没有一起吃饭，应该是睡着了。

警察大力地敲门，依然没有人说话。警察说，可能里面人出事了，现在门反锁着，能不能踹开？我说，能，进去看看他们在不在吧。警察进去只看一下，就对大夫说：这还有两个，男的比较严重，女的有意识但无法发声，都需要去医院。我再一次佩服自己的英明决定。

然后，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从担架上拉下来了，警察一夹就把我扛走了。没错，就是夹！不知道你们看没看过力工搬水泥，就是一夹，然后往身上一扔，一扛，就走了。此处，应该感谢我那时不到九十斤的体重……担架抬着隔壁的男人，另外一个警察扶着那个小姐姐，而我则被扛着，冲向救护车。一路上，我不停地说：关好门，我有猫，别让猫跑出来。警察说：知道知道，你还是不难受？能不能闭嘴，你要是有力气，就自己走。

这时天已经亮了，门口已经有了早起遛弯儿的大爷大妈，他们在窃窃私语，猜我们怎么了。我本着把脸挡住你就不知道我是谁的原则，一路挡着脸。门口又来了一辆救护车，我们三人被分别装进两辆车里，一路冲向医院。

一进医院大门，我就知道我安全了，放心地闭上眼睛。我听得到救护人员告诉我手机放包里了，收据放包里了，她拿走了多少钱，剩下的还在包里让我拿好包。可是，我就是疲倦得不想说话。我想，你们随意吧，反正边上有警察呢。

原来是一氧化碳中毒

我隐约听到警察对医生说：患者说是食物中毒，但他们晚上没有在一起吃饭，屋子里没有煤气味，怀疑是一氧化碳中毒。

接下来是输液和化验，等检查结果的时候我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中间醒了一回，我和护士说：太冷了，能不能再给我盖一个被子。可爱的小天使就又给我找了一个被子盖上，我又睡了。再醒来，我不由感叹警察的厉害，他们把我妹找来照顾我了。

大概早上八点多，医生已经确认我们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医生告诉我，隔壁男人情况比较严重，如果再晚来一点，可能就抢救不回来了。后来，医生让我们进了高压氧舱，嘱咐先连续治疗五天，再做其他检查。

这五天还没有结束，我就自作主张中断了治疗，当然也就没有去检查。因为那时我感觉上班老是请假，不太好；再者感觉自己没有什么不舒服了，看病的费用也比较贵。事实证明，我这一点操作失误了。

后来我才知道，还有迟发性脑病这一说。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真有一定的后遗症，这次一氧化碳中毒事件后，我感觉记忆力不如以前了。原来虽不能说过目不忘，但书本上的内容看过三四回就能记住了，现在基本上是：打开书本马冬梅，合上书本马什么？打开书本马冬梅，合上书本什么梅？学习能力、记忆力都比原来有一定的后退，并且，有时会头疼。

可是，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了，好在我现在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后遗症。住隔壁的小夫妻经过救治也平安脱险。大难之后，我们搬离了原来的住所，继续前进，各自开启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