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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6日起,《指环王》系列在中国大陆重映。

20年前,《指环王》三部曲不仅横扫29亿美元票房,以非现实题材获膺多项奥斯卡大奖,还在全球引发了一股奇幻热潮。直到今天,《指环王》三部在豆瓣的评分分别为9.0分,9.0分和9.2分。

《指环王》为何这么火?本文将从哲学内涵和影像魅力两方面解 (安) 释 (利) 这部魔幻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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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恶:正义、自然和命运

笔者并非魔幻奇幻文学爱好者。但作为哲学系学生,我在第一次看《指环王》时,就因为其哲学内涵惊艳无比——

“魔戒”这个意象清清楚楚地来自柏拉图《理想国》的第二卷:在关于人们是否应该过一种正义的生活的对话中,苏格拉底的弟子讲了一个故事:牧羊人Gyges在一次地震后掉入一个裂口,在那里发现了一枚戴上就会隐身的戒指。他利用这一能力勾引了王后,杀死了国王,统治了王国 (这个故事来自希罗多德的《历史》,但能让人隐身的戒指这个意象则来自《理想国》) 。

这个故事提出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如果人们能作恶而不被发现,进而也不被惩罚,人们会选择正义吗?人们为何要选择正义呢?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被回答,那么各种伦理学的教诲也就可以被扔进垃圾堆了。

在《理想国》里,苏格拉底的回答是,正义本身 (而非其后果) 就是值得选择的。也只有如此,灵魂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但这个答案对已晓得并不存在“灵魂”的现代人来说显然有些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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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环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新讨论了这个问题:Frodo回到魔戒诞生之地——注意,也是一个“裂口”——在火山的岩浆中摧毁魔戒。但在最后一刻,他也被魔戒的魔性侵蚀,转而戴上魔戒,“魔戒是我的 (The ring is mine) ”。

尽管三部加起来10个多小时的长度里,人性无数次闪烁出夺目的光辉 (Boromir为保护大家牺牲,甘道夫和炎魔同归于尽……) ,这一刻似乎无情地宣布:人性失败了。

但反转陡然出现:咕噜和隐身的Frodo拼抢魔戒,随后和魔戒一同坠入岩浆。这是一个绝妙的安排:咕噜的贪婪拯救了世界。但如果此前Frodo未想起甘道夫的话而留咕噜一命,那么这一拯救根本不可能发生。

这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秩序:仿佛冥冥中有一种神奇的“天意”,Frodo当时的善良预示了最终的结局。这是咕噜和Frodo的命运。甘道夫早就指出,在这次艰苦的旅程中,咕噜将扮演某种角色 (many have something to d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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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结尾部分,而是《指环王》整个故事都是一个巨大的象征:魔戒拥有魔力,但运用这一魔力的同时人渐渐被其俘获,最终失去自由,也将害人害己。

正如现代社会的一切技术,它们帮助人类改造自然,却在“解放”人类的同时也俘获人类。

正如贪婪的矮人挖矿越挖越深,最终释放了隐藏于地底的古老恶魔。 环境污染、能源枯竭、自然灾害、新冠等现代瘟疫,无一不是人类“越挖越深”触发的挑战。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完全可以说,原子弹是魔戒,核技术也是魔戒,基因改造技术是魔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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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绝望、希望和坚持

魔戒诱惑和挑战着人性的脆弱,而《指环王》的结局好像在说:自然,看似无序的自然,它本就有一种理性 (rationality) ,一种超越人类理性的理性。

遵从自然的理性,自然会指引人走向可能的最好结局。但这样的指引必须在人类竭尽全力后才可能显现,正如甘道夫的“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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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道夫在矿坑中和炎魔搏斗,他说,“你不能过去 (You shall not pass) ”,随后炎魔的火焰将他也扯入深渊。这应该是《指环王》第一部里最催人泪下的一幕,恰如《星球大战》第四部中欧比旺被光剑击中后“灰飞烟灭”。

这样的时刻是“成长”母题的一环:父亲角色的死亡将逼迫主角走上他注定的旅程。

但甘道夫并没有死。他穿着白袍骑着白马回来了。他宛若天神,带来了新的、战胜邪恶的力量。这是一个明显的宗教隐喻:首先,希望始终存在;其次,在绝望的尽头希望才会浮现;最后,希望是通过不抱希望的、孤注一掷的牺牲换来的。

回到《理想国》,在Gyges故事开启的讨论中,出现了两个人的形象:一个人一辈子都在正义地生活,却受尽误解和欺压,穷困潦倒而死;另一个人一辈子都在不义地生活,但他伪装出正义的样子,获得了金钱、荣誉和地位。

前一个人,他的形象后来成为了耶稣。后一个人,显然是僭主。但是,人们要问,一个普通人为何要过前一种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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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do的忠实的朋友Sam有一个回答:并不是说人要追求伟大,而是普通人的生命历程也正像那些伟大的故事 (great stories) 。“那些故事永生难忘,意义非同寻常 (Those were the stories that stayed with you, that meant something) 。”

很难找到另一个像Frodo这样“普通”的史诗电影主角了。他既没有风暴降生,也没有解锁巨龙。他也没有超凡脱俗的意志。到最后一步,他甚至被魔戒摧残的奄奄一息,要靠好兄弟Sam背着向前。

但在护送魔戒的过程中,Frodo所经历的精神和肉体的挫折磨难,也正是普通人的一生中所要经历的雨雪风霜的缩影。而他的旅程告诉我们,重要的不是结局,而是坚持到最后。这正是《指环王》如此打动人心的原因。

影像:技术打造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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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环王》最让笔者惊艳的一刻是第一部里咕噜小盆友圆溜溜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浮现出的那一刻。他如此丑陋,却又如此真实灵动。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我结结实实惊心动魄又惊艳到无法呼吸,同时赞美电影这种的发明者——这是唯有电影能造出的梦。咕噜的形象是由捕捉演员安迪·瑟金斯的动作实现的。

在20年前,这还是一项新技术。

而这样的梦,在《指环王》里随处可见。充盈着绿色的快活之地夏尔,白色的、哥特式的刚铎首都……感谢新西兰的绿野雪山,让我们随着护戒小分队每到一处都是新的风景。

《指环王》里对中土世界的宏伟呈现主要不是依靠CGI.相反,在拍摄诸如矮小的霍比特人和高大的精灵间的对比时,往往是用镜头角度实现。这保留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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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真实感贯穿始终。

在小分队前往魔窟的漫长历程中,镜头前的我们会确信他们正在长途跋涉,而非《权力的游戏》那样到处都是传送门,因为随着人的前进,我们已经熟悉了他们的身形,但他们和不同环境间的对比在不断发生变化。

正如在矿坑中,移动的小分队看起来如此渺小,而到大战时,黑压压的大军里根本看不到人的样子。如此变化所创造的距离感真实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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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感只是一条底线。从根本上说,《指环王》的影像魅力在于它不是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场景,而是创造了一种又一种视域。

不仅是真实的山,而是让人感到无法抵达的、望而生畏的重重山峦,不仅是云雾,而是让人感到无法跨越的、遮云蔽日的重重云雾。

这种视域既由人物的运动和对比的变动创造,又和后者一道创造出了非同寻常的体验——好像这个世界的某处真的存在着一个中土世界,好像我们真的在回顾地球上曾经出现过的一段英雄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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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里,奇迹都显得寻常了。

随时都可能出现奇迹,随地都可能出现神迹。当震怒的树人大军拔地而起,“水淹七军”时,我们眼前分明是一个西方和东方哲学里都曾描绘过的万物有灵的世界。而当亡灵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又全然不似其他同题材影视剧里那般丑陋可怕 (如《权力的游戏》里的尸鬼,如《梅林传奇》里的亡灵) ,而只是壮观。

如此,扎实的影像和关于生命的哲学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指环王》的独特魅力。 原著作 者、中土世界的创造者托尔金本人是牛津大学的学者,他在中世纪语言学和哲学上的背景给了《指环王》丰富的哲学意蕴,还隐隐约约有着关于希望、绝望和救赎的宗教内核。

但即使不从哲学和宗教的角度出发,依然显而易见的是,《指环王》是关于人的心灵历险,它启示我们幸福如何可能,以及正义的生活为何值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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