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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一川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出身、也会有不同的人生，生活无常，但活着就有希望。”这是老吴说的，我很敬佩他，他总让我想起一句话：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谁是容易的。
1、爱吃面食的老吴
老吴是我的新同事，坐在我隔壁。重庆人的他，三十出头、高高的个子，有些发福了，发量也有些少。
相比重庆人爱吃辣而言，老吴更爱吃面食。共事一个月，几乎每天早上都能看见老吴在工位上啃饼——喝上一杯豆浆、配上两块大饼。刚开始他会分给部门的同事吃、但大家都买了早餐、吃饼的人很少，我倒是吃过一次，很香、很有嚼劲，有点像新疆的馕。
即使再好吃的饼，我也很难做到像老吴这样顿顿吃。每天他会买六块饼，早餐吃掉两块，剩下的中午吃三块，下午肚子饿了再吃一块当下午茶。
在公司，一部分同事会从家里带饭来做午餐，一部分会到公司外面的快餐店吃。我嫌带饭麻烦，中午都是出去吃。刚开始我会叫上老吴一起出去，后面发现他中午都是开水配饼吃，就不再叫了！
我知道重庆有重庆小面，多是早餐吃，但像老吴这样如此钟爱面食的，还真不多见。
2、上下班走路，省了交通费
每周三，公司喜欢打羽毛球的同事会约上一起去球馆打球，得知老吴大学时是羽毛球校队的，我就拉他入群。
混过校队的就是不一样，技术好，而且也有力量,但这也是老吴唯一一次与我们打球。
晚上打完球也10点了，老吴自己走路回去，而我和其他人选择了打车。
我回到出租屋附近，找了个宵夜摊坐下来，吃点烧烤，喝点啤酒。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这边走过来。步伐很矫健，越来越近，是老吴。老吴有些近视，他没看到我。
我以为老吴也来吃烤串，准备起身跟他打招呼，他却走到隔壁的重庆小面摊。只听见他对老板说，“红烧牛肉面，老规矩，12块的，加麻辣！”
等他坐下来，我提着酒瓶、端着烧烤坐了过去，他一看是我，也很诧异。简单聊了几句后，才知道他租的房子也在这附近。
我知道公司很多同事都在这片租房子，早上坐公交上班时，经常能遇到几个，奇怪的是没有遇见过老吴一次。老吴说住的地方距离公司不远、走路才二十分钟，他索性就走路上班了，当锻炼身体。
早餐吃饼、中午吃饼、晚上吃面条，一天三顿都是吃面食。我问老吴怎么那么爱吃面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北方人！
老吴默不作声，认真地吃起面条。我感觉到老吴心里有事，但又不好开口。于是叫烤串老板加了些烧烤、再叫了两瓶啤酒，跟老吴一起喝起来。
老吴的酒量不咋的，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心也慢慢打开了。老吴说自己挺喜欢吃面食的，在老家，一天都会吃一顿面条，但是像现在这样一天三顿还是来了公司后。
他看着我费解的眼神，提起半杯啤酒跟我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早上买一杯豆浆2元、六块饼10元，早午餐加起来12元，晚上吃碗12元的面条，一天的伙食费就24元；上下班走路，也就没有交通费。”
一听老吴给我说他每天的开支，我顿时傻眼了。按照老吴的资历和级别，在我们公司，他每月的工资起码在20k，而他每月的吃饭出行才700元左右，我搞不懂老吴为啥这么省。
老吴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苦笑了一下，继续算起账来。
“你的房子应该是附近的公寓吧，单间不低于两千吧？”老吴问。
我点了点头。
“我租的房子是里面的城中村，找房东直租的，没有中介费，水费比你的低2毛、电费低5毛，没有押金，一个月房租加水电费1000元左右。而且我无线网络是蹭的隔壁的，免费！”
老吴的省钱之道，不得不让我佩服。但同时作为男人，我没法理解老吴为何过得如此寒酸！
3、一人养活一大家，他在“还债”
老吴80年代末出生在重庆的一个小山村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也是村里出生的第一个大学生。
通过自身的努力，以及家里兄妹做出的牺牲，他才顺利上了大学。毕业后他就来深圳闯荡，同时也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他工作后，除了生活费，剩下的工资都要寄回家里，父母要存起来修房子、给弟弟娶媳妇，这也是他当初上大学时与家里约定好的。
老吴出来工作的前6年，都是在为家里人而活，也是在“还债”。但也算值得，姐姐妹妹都嫁人了，家里也盖起来小洋楼，弟弟也娶上了媳妇。
忙完了家里的事情，老吴的青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而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在上一家公司，也有女同事看上他，但知道他家的情况后，就打了退堂鼓。
在深圳谈不了恋爱、找不到对象，父母就给他在重庆老家张罗起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比他小五岁的农村女孩，对方要求在城里买套房。看到女孩家狮子大开口，老吴坚决不同意。后经过媒婆中间“讨价还价”，女方降低了要求，起码要在镇上买套房子。
2019年时，老吴镇上的房子也就10多万一套，但是办不了房产证。为了给儿子结婚，老吴的父母东拼西凑，就在镇上把房子买了。2019年底，老吴在老家办了酒席，结婚了。
我一听结婚了、房子也有了，都是好事情啊，解决了人生中的几件大事，他又何必过得现在这样拮据呢？！
老吴叹了叹气，自己端起酒喝了起来。
“2020年，疫情影响，工作的旅游公司生意很差，每月基本上都是领点基本工资。而我老婆又怀孕了，而且是双胞胎儿子。”
我一听，双胞胎，提起酒杯恭喜老吴，夸老吴厉害。
老吴接着说，可能是怀孕期间营养没跟上，产检也没检查出来，其中一个孩子的心肺发育得不好，现在都快一岁了，一个儿子都能走路了，另一个却只能喝奶粉，吃辅食都会呛着，抵抗力很差。
听了老吴的讲述，我心里莫名难受。端起杯子跟老吴碰，老吴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大口地喝下杯里的酒，又突然起身走到面摊老板那里，要了两支烟，他一支、我一支，我不抽烟、婉言谢绝了。其实老吴平时也是不抽烟的。
可能第一口抽得太猛、老吴呛到了，不停地咳嗽。
借着老吴嘴上香烟燃烧的光亮，我看到了他眼窝里的泪珠，快要顺着眼角流下来的时候，他又起身走向面摊老板，把他的面钱付了，再回到座位上时，泪珠没了。
“兄弟，你看我是不是活得挺累的？”老吴认真地看着我问。我赶紧摇头，害怕他误会。
“每个人有不同的出生、也会有不同的人生，生活无常，庆幸自己还活着，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老吴坚定地说道。
那晚，不胜酒力的老吴喝多了，吐了。后来我搀扶着他，绕过好几条阴暗的巷子，才把他送回到城中村的出租屋。
打了量他的屋子，一间房摆了一张床后就没多大地方了，床旁边是一张小桌子。老吴没有买衣柜，衣服就挂在墙边的绳子上，没有冰箱、也没有洗衣机。
老吴安静地睡着了，他的手机微信却响个不停，是她老婆发来的，大概的意思是孩子的奶粉喝完了......
第二天，老吴依旧提早十分钟到了办公室，吃的还是大饼。他悄悄递给我50块钱，说是昨晚的烧烤钱，我没有说啥，静静地收下了。
4、给孩子看病，家也团聚了
一天下午，团队的小姐姐在群里请大家喝下午茶，就发起了拼单、让大家点自己喜欢的。
我点开拼单，在上面选了一杯23元的珍珠奶茶，团队其他人也先后点了自己喜欢的饮品，而唯独老吴没有点，请客的小姐姐时不时在群里@老吴。
人家请客老吴却不下单，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难道是怕欠人家的人情？
我半开玩笑地说道，“天气热、口渴，来杯下午茶刚刚好，谢谢小萌美女请客的下午茶。”我有意将“请客”两字的音量加大。
老吴好像这才明白我的意思，稍稍考虑了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水果汁，18元！
半个小时后，同事请客的下午茶到了，她一杯杯分好，还另外给大家加了份小甜点，感觉很nice！
第二天下午，老吴突然在群里发起拼单，意思自己是新人，承蒙大家关照，请大家喝下午茶。大家都没多想，都点了自己喜欢的。而我明白，老吴这是在还人情，也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这个集体。我为他的主动开心，但也替他的钱包担忧！
最近，我发现老吴早餐不在公司吃饼喝豆浆了，午饭也是自己带来的。他私下跟我说，老婆带着孩子来深圳了，三餐都老婆做。
他还说小孩需要治疗，深圳这边医疗条件好，加上孩子的成长，需要有父亲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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