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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这里是最诗情画意的地方,也是最神秘莫测的地方。

进了村子,朝山上步行半英里,就能碰见一堵宏伟却已荒废的围墙,墙高约三十英尺。林中空地对着一片狭长的池塘,丘壑环周,万籁俱寂。柏树随处可见,亦有圣栎、山毛榉、角树、古橄榄杂然其间。海岸松擎起高耸的华盖,仿佛凝固的绿色焰火。

21世纪逐渐幻化为2世纪,因为树林中到处散落着罗马的遗迹——破败的柱廊、坍塌的拱顶,通向高台和地道的阶梯、庞杂的水道、破烂的喷泉,仅剩残垣断壁的神庙、杂草丛生的露天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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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欧洲建筑奇观之一——哈德良皇帝在蒂沃利(Tivoli)的别馆(villa),其距罗马不到二十英里。文艺复兴时期,建筑师总会到此探寻古代世界的秘密;为了偷师学艺,他们剥去围墙的大理石饰面以及地板的马赛克。他们把所有目之所及的雕塑,都搬进自己设计的崭新的宫殿。目前,已经确认的至少有二百五十尊;过去鼎盛时期,雕塑想必散见于别馆各个角落。

除了哈德良皇帝的肖像和诸神的画像,还有四十多尊人物雕塑,它们都为纪念一个人,即皇帝命中的挚爱——比提尼亚青年安提诺乌斯。他站在壁龛或基座上,俯视一切。其形象在别馆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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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别馆”之称并不准确。这里绝非单体建筑,其面积之大,堪比镇区或校园:不到三百英亩的范围内,同类建筑超过三十五幢。数百年来,这里几经劫掠,仿佛备受醉酒士兵蹂躏的城市。即便如此,仍然有大量物品保存至今,其规模可见一斑。

哈德良皇帝施行独裁统治,不辞辛劳,即便到乡间休养,亦日理万机。他心里勾画了一个政府运作的正式枢纽,为此兴建了数量庞大的宴会厅和会客厅。不过,若我们忽略其实际用途,就会发现,此建筑群最奇妙处在于,它们(更确切地说,那些哈德良认为最有意义的部分)代表了微观的罗马世界。它们是哈德良以砖瓦隐喻的罗马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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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的地位至关重要。这里仿建了雅典的斯多葛绘廊(Painted Porch,以其壁画、同斯多葛学派的渊源而闻名于世);不远处还仿建了学园(Academy),也就是大师柏拉图授业传道的橄榄树林。位于色萨利(Thessaly)的坦佩谷是巫术与法术之地:太阳神阿波罗就在那儿,杀死了在德尔斐守护地心的巨蟒——黑暗地神皮同(Python),并以其著名神谕代之。而别馆的北端,便复制了这片郁郁葱葱的峡谷。

在庭院某低洼处,有一方长长的矩形池塘。池塘两侧矗立着列柱和雕塑。据说,这儿的设计灵感得自卡诺普斯(Canopus)——亚历山大港外的运河,同时也是时髦的旅游陷阱。池塘一端坐落着巨大的半穹顶露天餐厅,后面筑有凉爽的喷泉和流水。池塘里潜伏着一条大理石鳄鱼;数尊埃及神祇的大理石像,慈祥地注视着皇帝的仲夏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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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古代史家写道,“为了不漏掉什么,哈德良甚至还造了地府”。所谓“地府”,当指冥界,那里的死者生不得生,逃不得逃。如今该地府的地望已不可考。别馆最不可思议的特色之一是,在皇帝及宾客消遣或议事的华屋之下,修建了包含储藏室、无窗卧房的地下网络,供仆从和奴隶生活劳作。他们就在这无人看见,无人听见,无人察见的地方,为地上满面红光的显贵提供一切必要的服务。不过,这些地下的实用空间,未必是哈德良构想的冥府。

还有另一种可能。在该皇家领地远端,可见一块建筑稀少的高地,当年哈德良及其随从便在此骑马狩猎。然而,翻过崎岖的猎场,就会发现别馆另一精妙之处——其下四条构造相同的走廊,每条长半英里,宽足以行双轮马车,其首尾相接,呈矩形或梯形状。筑造时想必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需要切割运输的石头,多达二万六千立方码†。屋顶设置了通风口,保证光线间有射入,空气时刻流通。这些狭长昏暗走廊的外观和感观,与哈德良时代的相差无几。即便炎炎夏日,这里依然清凉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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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宛若迷宫,因为入口只有一处,即矩形的北边。它们的建造初衷是什么?或许这里能揭示来生的秘密,或许这是举行宗教仪式的迷惘之地,生者可以在此重见古代先贤,甚至逝去的挚爱。

同样难解的,还有这块胜地的建造者。他是罗马最伟大的君主之一,对于他古怪的性格,这座别馆给我们揭示的问题甚至比答案还多。要了解哈德良,免不了回顾他丰富多彩的一生。

以上文字摘自《哈德良传:罗马的荣光 》
作者 安东尼·埃弗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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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哈德良传:罗马的荣光
著者:[英]安东尼·埃弗里特 著
林振华 姜玉雪 译
书号:ISBN 978-7-5598-3610-6
出版时间:2021年4月

内容简介

本书为国内译介的首部哈德良皇帝的传记。作为罗马“五贤帝”之一,他给混乱无序、战火四起的帝国带来了一个相对和平的局面,给罗马经济、社会带来了一段黄金时期和空前繁荣。对内,他缓和了与元老院的关系,与之形成了较为良性的互动;同时,他倡导改革,巡视边疆,操练军队,编纂法典,改善民生,振兴经济。对外,他改变了罗马一直以来的对外扩张政策,修建哈德良长墙,缓解了与周边国家的关系。这位极具军事与政治智慧的统治者,也是一位博学多才的皇帝,在文学、艺术、数学领域造诣颇深。他热爱并推崇希腊文化,使希腊艺术在罗马生活中占据着显著位置,对后世影响深远。然而,在位期间哈德良两度排除异己,诛杀元老和功勋人士;他残酷镇压犹太人起义,犹太人流离失所,导致了延续两千年的犹太人问题。这些也使他多遭诟病。

作者简介

安东尼·埃弗里特(Anthony Everitt,1940— ),英国作家,剑桥大学英语文学专业毕业,现为诺丁汉特伦特大学客座教授,达廷顿艺术学院荣誉会员,《卫报》与《金融时报》撰稿人。著有《罗马的崛起》(The Rise of Rome)、《雅典的胜利》(The Rise of Athens)、《西塞罗传》(Cicero)及《奥古斯都传》(Augustus)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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