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和母亲父亲就上了火车,启程从重庆回四川资阳县城的家。

那是一九八八年,父亲前往重庆去看病,母亲陪同照料,我是专门去接他们回家的。

没文化的父母能够大老远跑到重庆看病,是得到了父亲单位同事的帮助,这位热心叔叔家的女婿在重庆有点关系和背景,帮忙联系上了重庆第三军医大学附属新桥医院。父亲是风湿心脏病,心脏二间瓣膜狭窄关闭不全的问题,病情有些严重,县城医院看后没什么效果,邻居叔叔联系找的重庆这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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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和父亲是坐火车到的重庆,行李包里装了不少换洗衣服,准备了较长时间所需的生活物品。到重庆后首先找到父亲原石油钻井队一位老工友家里,次日在他们的安排下再到的医院。住院治疗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那时二十一岁,正在四川内江市里上学。高中毕业后待业了五年终于努力得来了工作机会,在一所商业技校里学习烹饪专业,单位委培了七名学员,将来是保证回原单位工作的。几百名待业青年中考试录取,考技校规定是年龄必须在二十岁以下,那年我刚好二十岁。好不容易等来的工作机会,无论学什么干什么都非常珍惜,在校学习很努力,每学期都是优秀学生干部和拿最高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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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通知我去重庆接父亲出院,那时正赶上快半期考试了。自己很是紧张,连续几个晚上熬夜抓紧复习。我不想考试名次掉后,自入校以来学习成绩常是第一,最差也是从来没下过第三名。没想过因为家里有事去向老师请假免考,而是争取把父亲接回家后赶快回来考试。第三天早上从内江坐火车到重庆。这也是我第一次到重庆。

对重庆没多大印象,一门心思直赴医院。到了病房,我跟父亲和母亲说:“我太困了。”父亲就让我挤在病床上休息。一会想上厕所,厕所在走廊另一端距离病房二三十米,方便完出来到走廊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仰卧在地,隐约感觉到身边围了许多人,有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我做压胸人工呼吸抢救,接着掐我鼻下人中部位,确认我醒来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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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晕倒,父母急坏了,担心我身体出现状况也是心脏有病,在住院部开了单子安排我进行了胸部照片等详细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我想我是连续熬夜加上坐火车累的,休息后就没事了。抢救时医生掐人中有点狠,过后好一阵我的鼻下那还有点疼。我和母亲住在医院里陪护病人家属住的一排平房里,我一有时间还看书,担心考试。

两天后父亲办完出院手续,准备回家。从医院出来还是先到的父亲老工友家里,在那住了一晚。吃饭、睡觉安排得很是周到,待我们三人很热情。老工友已提前给我们买了回家的火车票。

八十年代,父辈们的同事情、工友情很浓很真,那时多亏了他们的帮助。现在社会上同事之间的友情功利性目的性太强,充斥了许多利己因素,与老一辈的工友情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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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和父亲母亲就上了公交车。车上已没了座位,我们三人站在车厢前半节过道上。

突然,父亲抓住身旁一位瘦瘦高高的小伙子的衣服,厉声说到“把东西还给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很是紧张害怕。停留了几秒,那小伙子指着车厢地板上的大包说:“在那上面。” 我这才看清我们的行李包上面放着个钱包。父亲的钱包是放在中山服前胸口袋里的,我们三人回家的火车票在钱包里。父亲中山服上面口袋是把扣子扣上的,那小偷动作神速,父亲的反应更快。我更愿意解释为谨小慎微的父亲一直保持着警觉。

回家的这趟火车不挤,上车的乘客都各自找自己的座位。那时的火车座位都是两两对向,左右两列,一列是三人座位,另一列是两人座位的。我们的座位没连在一起,在三人座位那列,有两张票在中间和过道位置,另一张票在对面的靠过道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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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虽说出院了,但身体还很弱。以前的火车座位是硬板直角型的,坐久了腰部会很难受。父母坐在一起,我坐在对面靠过道那个位置。我想跟与父母坐在一张椅子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打个商量换下座位,我起身靠近他,指着父母与他交谈起来。

“你好!想麻烦你跟我换下座位行不行?我爸心脏病住院治疗刚出院,身体很弱,想把座位换在一起,我和我妈搭点边坐,这样一路上可以让我爸躺下休息。”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没吭声,头又扭了回去。

我继续说道:“麻烦你跟我换下座位,好吧。”

“不换。”他语气非常干脆。

我愣在那一动不动。唇色发乌脸上肤色黝黑的父亲连续拉了几下站着的我,“二华,没事,你就在那坐吧。”

父亲从小到大一直叫我“二华”,当时我很难过,这次我没能换好座位,害得父亲跟母亲还有我一样,硬是直挺挺地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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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同意换座的这个中年男人我一直记着,微胖,人长得清清爽爽,衣着干干净净,干部模样。火车上的座位不比城市公交车上的座位,每个人在购票时就给了固定的位置,调换座位需征得对方同意。我过道这个座位是没他靠窗那个位置好。

把父亲送回家后我立即赶回学校。学校半期考试已经过了,老师后来也没通知我补考,生平就这一次躲了考试。

父亲后来还到成都军区总医院去住院治疗过,也是我去接的父亲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