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运动是中国乃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旧式农民运动,对于此运动的评价颇有争议,既需要肯定当地底层由于民不聊生而奋起反抗的必要性和正当性;但对于太平天国运动本身的阴暗面也必须要有深刻认识。

不过,太平天国运动也有自身的特殊性:它首次提出了一整套纲领、制度和政策、建立起国家政权并与清廷对峙,所以如果以传统史观的视角来看:太平天国某种程度甚至可以说是达成了“南北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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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由于太平天国政权后来被镇压,加之其本身是不伦不类的宗教政权,所以通常不会把太平天国当成一个朝代来看,当然更不可能被视为正统。以清廷的视角,太平天国属于罪该万死的逆贼,所以清廷称呼其为“粤匪”、“粤贼”、“长毛贼”、“毛贼”、“发贼”、“发匪”、“发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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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站在清朝的立场,假设清朝灭亡后中国仍是由另一个封建王朝统治,对太平天国运动多半也没什么好评价,毕竟这个政权实在是太怪异了,所以即使是后朝也会对太平天国唾弃。然而清朝不是通过改朝换代结束的,而是通过革命结束的。而有意思的是:后继的民国政权对于太平天国运动的评价非常高!

民国十八年(1929年),南京国民政府就《禁止诬蔑太平天国案》,特别函请内政部、教育部参考酌办,之后正式规定:

嗣后如有记述太平史实者,禁止沿用‘粤贼’诸称,而代以太平军或相应之名称”,从此将“太平天国”、“太平军”等称谓写入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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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际是意味着太平天国的正当性被承认了,民国政府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当然不是出于站在工农的立场,要知道民国政府平反的农民战争也就太平天国一起。

其实,民国政府的这一做法和当时整个中国环境的思潮有关,清末民初的时候,中国国内民族主义思潮兴盛,大家将反清情绪延伸到排满,反清之时,革命党人将太平天国革命的性质认定为民族革命,宣传太平天国的民族革命传统,所以在民国建立的过程中,清末革命党人多利用太平天国来进行反满宣传。

甚至,革命党人因为需求,还伪造文献,比如杜撰洪秀全拜谒明太祖陵的说法,将朱元璋、洪秀全为其民族革命的两大先驱;南社诗人高旭伪撰石达开诗作20首,并刊行《石达开遗诗》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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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际当然都不是史实,太平天国当然是有排满成分的,不过其价值观和民族主义真的没什么关系,但为了宣传,必须要有一些手段。在这种思潮影响下,当时民国上层对太平天国的评价必须比较高,辛亥革命后人们对于太平天国的民族革命性质逐渐形成了共识。在后来很长一个时期里,这种认识一直代表着国民党人的主流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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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出版的杜冰坡《中华民族革命史》,上起1851年金田起义,下至1925年孙中山逝世,“前后约八十年,纯以民族革命为主眼”,其基本结论是:“中国之种族革命,洪杨革命,种其因,辛亥革命收其果。”将辛亥革命与太平天国视为一脉相承的关系这样,对太平天国的正名当然是必须的。

当然,这种习惯也延续到了现在,我们今天通常也不会称太平天国的“发贼”或者“长毛”,而且也直接称太平天国;当然随着评价渐渐客观,也有一些改变,比如现在通常都不会认为太平天国是“革命”了,而是一种“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