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特朗普的白宫，找回了美国的传统。
最年轻的诗人
22岁的非洲裔女诗人阿曼达·戈尔曼（Amanda Gorman），站上了美国总统拜登的就职典礼台上。1月20日这天，她要朗诵自己的诗作《我们所攀登的高山》(The Hill We Climb)：
我们已见过了那分裂的力量，
民主姗姗来迟，
国家陷入崩坏；
然而民主虽偶尔缺席，
它永不被摧毁。
这是我们的信念，
和我们所坚信的真相。
戈尔曼穿一件明亮的黄色大衣，头发高高地挽起，戴着红色的发饰和金色的耳环。
22岁的年轻诗人阿曼达 图源：AFP
她是美国总统就职典礼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受邀诗人。第一夫人吉尔·拜登(Jill Biden)向丈夫推荐了这位女诗人。吉尔·拜登曾在国会图书馆看到她朗诵一首诗，并对她的表演和大胆穿着印象深刻。
这是一位崭露头角的天才诗人。2014年，她将自己的诗歌提交当地比赛后，被评为洛杉矶青年桂冠诗人，随后发表了她的第一部诗集。三年后，她在哈佛大学读社会学时，成为首位全国青年桂冠诗人。希拉里·克林顿等人对她大加赞赏。
戈尔曼由一位单亲母亲抚养长大，母亲是洛杉矶的一位中学教师，独自抚养了三个孩子。他们住在一个黑人社区，但是却在白人占大多数的私立学校上学。
穿梭于这两个社区之间，让戈尔曼亲眼目睹了洛杉矶的社会经济鸿沟，而这只是这个国家问题的一个缩影。“我在洛杉矶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怪十字路口长大……每天在两个世界里穿梭，白天在马里布的私立学校上课，然后又回到我家的公寓，让我看到两个不同的文化和现实，但也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后来，戈尔曼成为了一位有着政治理想的诗人，而她的姐姐盖布丽埃尔·戈尔曼（Gabrielle Gorman）成为了一位导演和社会活动家。她拍摄了电影《亲爱的美国》，揭露警察的暴行和至今仍然影响美国社会的种族歧视问题。
Gabrielle Gorman 图源：Gabrielle的个人官网
也许是因为孤独，戈尔曼从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了诗歌，她经常独自在操场上写日记，而其他的孩子都在玩耍。和美国总统拜登的童年遭遇一样，戈尔曼童年时患上语言障碍。她很难读出某些音节，比如/r/，这导致她不得不常常在说话的时候思考和修正自己的表达。
“当我想说‘女孩可以改变世界'（girl can change the world）时，我没办法把这句话说连贯，所以我得改成‘年轻女性可以塑造地球'（young women can shape the globe）。”
她记得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表演时，她甚至会担心哪些单词是自己可以有信心大声读出来的。“我通常在浴室里多待五分钟，搞清楚我是否可以说出‘地球'（earth）这个词，或者‘女孩'（girl），或者‘诗歌'（poetry）。我总是尽我所能朗读一首诗。”
诗歌里的每一个词语都是那么简洁而有力量。这让戈尔曼沉迷其中，她的诗作往往直指社会现实和政治议题，比如种族主义、性别平等和移民问题。她在一首诗中写道：
新教徒，穆斯林，犹太人，
本地人，移民，
黑人，黄种人，盲人，勇敢的人，
没有身份的人和不受威胁的人，
女人，男人，或是两者皆非，
白人， 跨性别者，
以上所有，都为盟友。
总统就职典礼上的诗人
在总统就职仪式上邀请诗人朗诵自己的作品，是1961年约翰·肯尼迪总统开始的一项传统。
当时受邀的是著名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弗罗斯特是二十世纪最伟大、最受欢迎的诗人，他和艾略特一起被誉为美国诗歌的两大中心。
1961年1月20日，弗罗斯特在肯尼迪的总统就职典礼上 图源：视觉中国
弗罗斯特原本打算朗读的诗歌《奉献》长达77行，直接提到了肯尼迪的成就（例如他自己的作品和他险胜的选举），并将这些置于美国自身从殖民地发展到超级大国的背景下，以及艺术在这个科学时代仍有一席之地。
然而，这位86岁高龄的诗人由于视力不好，加上阳光强烈的反射，无法在舞台上朗读这首诗。于是他背诵了一首较短的诗《尽献所有》，简单明了地叙述了美国的历史与精神。
弗罗斯特的诵诗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华盛顿邮报》第二天以弗罗斯特的朗诵为主题描写了那场总统就职典礼，并且说，“罗伯特·弗罗斯特偷走了所有观众的心。”
肯尼迪在后来的采访中说，“我从不认为政治和诗歌相去甚远。我认为政治家和诗人至少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伟大取决于他们面对生活挑战的勇气。”
不过，在肯尼迪之后，总统就职典礼上的诗歌传统并没有建立起来。直到1993年比尔·克林顿的就职典礼上，65岁的诗人玛雅·安吉罗朗诵了《清晨的脉搏》时，这个环节才再次出现。
克林顿的第二次就职典礼上重复了这一举动，邀请67岁的米勒·威廉姆斯朗诵了《历史与希望》。
此后，小布什任职之后，这一传统再次中断。直到2009年奥巴马就任时才恢复。再后来，特朗普上台后，朗诵诗的环节又消失了。
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位共和党总统在就职典礼上安排过这一项目。
好莱坞与民主党
这一次，对于年轻的戈尔曼来说，尽管创作一首有政治内涵的诗对她来说并非难事，但她仍然背负巨大的压力，担心自己无法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因为她所面临的，和以往站在台上的诗人都不一样。
这个国家刚刚经历了一场令人疲惫的选举。美国人依然遭受着新冠病毒肆虐、政治暴力和党派分歧的巨大困扰。拜登希望戈尔曼的这首诗能在此时激发人民的希望，这也是戈尔曼心中所想。
1月6日，正当戈尔曼为诗作的创作踯躅不前的时候，支持特朗普的暴徒冲进了国会大厅，他们手持武器和邦联旗帜霸占了这个神圣的地方。那天她辗转反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悲伤之中，一股强烈的表达欲望冲击着她。“我当时想，'嗯，这是我们需要谈论的事情。”
不过，她也在《我们所攀登的高山》中鼓舞所有美国人：
我们将从西部的金色山丘上崛起，
我们将从狂风肆虐的东北部崛起，
那是我们的祖辈第一次实现革命的地方，
我们将从湖泊环绕的中西部城市中崛起，
我们将从烈日炎炎的南方崛起，
重建、和解、痊愈。
受到疫情的影响，这场总统就职典礼显得有些冷清和肃穆。传统上，国会就职典礼联合委员会向国会议员分发数十万张就职典礼的入场券，让他们邀请选民参加，但今年的入场券不向公众开放。人们只能在网上观看就职活动。
即便如此，就职典礼上依然星光闪闪。在现场，Lady Gaga演唱了国歌，詹妮弗·洛佩兹进行了音乐表演。
Lady Gaga在拜登的就职典礼上演唱美国国歌 图源：AFP
奥斯卡影帝汤姆·汉克斯则在晚上的黄金时段主持一档90分钟的在线特别节目，庆祝拜登的就职，参与其中的表演者包括贾斯汀·汀布莱克(Justin Timberlake)、黛米·洛瓦托(Demi Lovato)、安特·克莱蒙斯(Ant Clemons)和乔·邦·乔维(Jon Bon Jovi)。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因为好莱坞的明星们又重新出现在总统就职典礼上了。四年前，特朗普总统的就职典礼在好莱坞非常不受欢迎，许多明星拒绝出席那场就职典礼。
《Thing Jefferson Read》一书的作者、历史学家特维·特洛伊开玩笑说，拜登的这场就职典礼看起来星光熠熠的表演不是一个A阵容，而是一个D阵容，因为他们都是为了D而来（ D指的是民主党Democratic）。
面对一众明星，阿曼达·戈尔曼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她一点也不觉得有压力。在她看来，诗歌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所承载的重量是历史性的。
她记得，当她因为忧虑向另一位曾经在总统就职典礼上朗诵诗歌的诗人布兰科求助时，布兰科说，“站在上面的，不是我，也不是你，是美国诗歌正在扮演它的角色。”
戈尔曼说，“现在，美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一首这样的诗。来提醒自己我们所处的历史和我们所代表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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