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生病住院让儿媳妇端屎端尿，儿媳妇说“滚一边儿去！”
文 | 李小木的小江湖
这几天，北方大面积降温。
走出家门，目之所及，尽是萧索与荒凉。
说实话，比起春夏秋三季，我不太喜欢冬天。冬天给人的感觉，带着侵略性，又有一种壮士暮年的无力感。
有时候我觉得一年四季，就如同人的一生，经历过春的萌生，夏的绚烂，秋的成熟，最后不得不落入“盼望新春”的结束期。
今天早上，下着雨，我去楼下的洗发店洗头。人不多，老板看到是我，决定亲自给我洗。
她为人热情，跟我年纪差不多大，儿子也跟窦豆豆同龄。我经常看到孩子在店里，趴在吧台上写作业，而她很晚才能打烊回家。
外面淅淅沥沥，行人慌慌张张，对寒冷的天气避之不及。
我躺在洗头床上，她把温水从头顶、浇到耳根、再到后脑，整个人很快热乎了起来，情绪也放松下来。
大作家，今天不赶时间吧？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有没有兴趣听？反正我知道你家里有婆婆做饭。
她知道我喜好安静，平时洗头习惯闭目养神，每次发起聊天也要揣摩一下我的兴致。
“好啊，洗耳恭听。”
“那我先给你洗洗耳朵，哈哈。”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我觉得有热水进入了耳廓，然后她用手指在耳洞里转啊转，冲水的时候竟然感觉酥酥痒痒的。
接着，她开始给我做姜疗、洗中药、按摩肩颈和头顶，娓娓道来她和婆婆之间的故事。
以下是她的讲述，我用第一人称写。
我叫小清，36岁，如你所见，我是一家美发店的“老板”。
我喜欢别人叫我“老板”，而不是“老板娘”，因为老板娘是依附于老板而存在的，而我靠的是自己。
当然，也是因为没有那个命。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母没有远见，看到村里其他孩子纷纷辍学，也让我辍学外出打工了。我没有反对，因为我觉得读书太枯燥。
他们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后来弟弟没考上大学，也步入社会了。
在外面漂了几年，什么苦活累活儿都干过，那时才知上学的好。
最后一份工作是在理发店给人家洗头，两只手需要整日泡在水里，再加上洗发水和各种烫染剂的化学刺激，双手被腐蚀得没有一丝血色，连指纹都被洗掉了（你们有没有见过没有指纹的人？在这个行业，我见过太多与我一样的人）。
直到现在，我的指腹都是皱巴巴的，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老树枝。
22岁的时候，回家过年，爸妈不让我走了。他们说，这么大的闺女，应该嫁人了，不然街坊邻居会笑话。
也恰在此时，一个小学同学从南方回来，托人来说媒。
他叫大伟，在外面闯荡了十多年，身上竟然有一丝……大城市的气息？他热烈地追求我，允诺给我在城里买房买车，一起过城里人的日子。
我觉得他还好，主要是长得挺帅，还能给我讲讲光怪陆离的行业百态。
然后我们就谈婚论嫁了。
之前有亲戚们提醒，大伟这孩子不错，就是他那个妈，是个难斗的主儿。
我说，我是嫁给大伟，又不是嫁给他妈。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
他兄弟两个，父亲在外面做点小生意，母亲开了一家小卖部，日子还过得去。
两家见面时，婆婆表态，这是她家头一回办喜事儿，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我满意。
彩礼没少给，婚房虽是个小面积的二手房，但位置是在城郊，交通也很方便。没有新车也无妨，大伟说收到的礼钱可以付个首付，我们慢慢努力，一切都会有的。
我不是个拜金的女人，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这样的待遇不算多好，也不算差，对不对？
我们小两口在城里找了工作，我还是给人家洗头，他去一家公司搞销售，两个人赚的钱足够生活开销。除了必要开支，我还攒了一部分给日后怀孕生子用。
关于婆婆应不应该给我带孩子这件事，我生孩子前后的观念是有一点变化的。
结婚前，我认为老人应该有老人的生活，人家帮你带是情分，不帮你带是本分。谁规定婆婆一定要帮子女带孩子？
她们辛苦一生，理应安享晚年。把自己的娃讹在老人身上，是典型的不讲理。是啃老。
比如我那弟媳妇儿（我弟比我早结婚），没有工作，又不去找工作，把三个月大的娃甩给我妈，自己成天打麻将。
因为久坐，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住了半个月医院，是我妈一边带娃一边伺候的。
她总是理直气壮地明示暗示，你有能力时不发挥点余热，等老了不能动了休怪儿女翻脸无情。
因为这个，我差点跟弟媳妇撕逼。
但没想到，一年后，我就落入了这个怪圈里。
我的工作性质，不允许我休太长时间产假。
事实上，自打怀孕后，大伟就不让我上班了。在美发店工作，每天都不可避免地接触一些化学物质。
可不上班，就没了收入。
好不容易捱到儿子出生，我心想着过了六个月，就去找个“安全”的工作，哪怕赚钱少点，也好过只出不进。毕竟，花钱的日子在后面呢。
于是我想到了我婆婆。
先声明，我可不是想问她要钱。这点我想得开，如果她稀罕这个大孙子想给就给点，不愿给就不给。因为小叔子还没结婚嘛，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我只是希望她能给我搭把手。她身体不错，平时一个人（公公经常不在家）除了看看小卖部，也没别的事干，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多好。
而且我从未亏待过她，只要回去每次都不空手，礼节上没失过一点分寸。如果她能来，我先去给她买身新衣服。
我没有“甩手掌柜”的意思。
跟大伟一讲，大伟也深表赞同。
他知道我妈这边靠不上，她只伺候我出了月子，就被弟媳妇儿接回去了。剩下的五个月，我是硬熬过来的。
有一次，我娃生病，别家都是老公或者老人陪着，只有我一个人抱着孩子挂号拿药。
晚上哄娃整夜整夜睡不好觉，还起过一身疹子，即便如此，我都没有给婆家添过麻烦。
我不赚钱了，目前只有带娃这一件事，再累也无话可说。
好不容易过了六个月，我听朋友说，附近一家幼儿园招生活老师，月薪不少，还包中午一顿饭。
多好的机会啊，不耽误我奶娃。如果打好关系，以后儿子上幼儿园就不愁了。
我觉得上天对我不薄，心里像有礼花在绽放。
大伟马上回去接婆婆，他以为自己的妈妈绝对不会拒绝，还专门借了车，回去拉妈妈的行李。
现在回过头想，是我们考虑欠妥了，应该提前跟她商量一下，也不至于自己下不来台。
婆婆坚定地拒绝了！
她对大伟说了三条理由——
一是父母没有帮子女带孩子的义务，我抚养你长大就已经尽完了自己的责任。
二是你还有个弟弟，如果我帮你带孩子，等弟弟生下孩子我带不带？那样我的老年生活就全搭你们身上了。
三是我也不用你们养老，现在国家政策这么好，大不了住养老院。
说真的，这理由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道理归道理，人情归人情。她当真不讲一点亲情了吗？一定要这么分清彼此吗？
二手房的房产证是公公的名字，而贷款却是我们在还，我说什么了？
我特别伤心，原来心里绽放的礼花，变成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将五脏六腑炸得血肉模糊。
大伟是个明事理的人，他抱着我，“媳妇儿，对不住。我们坚持坚持，总会挺过去的。”
好，原本是我奢望太高了。
我没出去工作，心中漫起了一点一滴的凉意。
这是一个女人最难的时候，谁给她点温情，她会记一辈子的啊。寒冷也是。
大伟一个人赚钱养家，就这么着将就了两年。
本以为我们会争口气，拿到一个自力更生的逆袭剧本，让他们刮目相看。没想到，儿子两岁那年，我查出子宫肌瘤，需要住院动手术。
花钱不说，还需要有人伺候才行。
我妈抽不开身，她要带弟弟家孩子，而且我爸凑巧骨折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大伟把他发小的妈妈接了过来。他跟发小私交特别好，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急需用人，发小二话不说把他妈妈让了出来。
外人尚且如此，让亲人情何以堪？
住院一个月，我妈抽空来送过几次饭，而婆婆一次都没来！连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有！
她还挑理，嫌我那两年给她买的东西少了！
我气得肺都要炸了。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决定把她当作完完全全的陌生人。逢年过节也不再回去了，更别提给她买礼品了。
既然你不把我当家人，我又何必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后来啊，日子慢慢过好了。
儿子上了幼儿园，我有了自己的时间，加盟了这家店。大伟升职成了销售主管，虽忙得脚不沾地，但赚得也多了。
我们攒了几年钱，首付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原来的那套，本就是公公的名字，我们这些年交的房贷，就当交房租了（其实是市场价的两倍）。
当我从那套房子搬出来时，我跟婆家的关系也彻底玩完了。
我们搬出后的第二年，小叔子又在里面结了婚，他们继续还贷，重复着我们的生活。
我告诉大伟，“你怎么孝顺父母我不管，但不要让我跟你去尽孝，我没那个义务。”
就算告到法院，每个月给的赡养费也只能保证她饿不死，我不会再浪费一点感情。
这才是人心换人心，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去年，公公去世了，我回去了一次，吊唁完了就带孩子走。孩子特别天真，他认认真真地给爷爷磕了几个头，还安慰奶奶不要伤心。
我看到她眼中闪现过的一丝愧疚，面色比前几年苍老了很多。
她留我吃饭，我说我还要做生意，孩子也要上课，拒绝得干脆利落。这个理由很充分吧？
前段时间，她查出了肺癌，让两个儿子出钱。
大伟和弟弟一人拿了三万块，妯娌跟我商量要不要去看看，我说我不去，坚决不去。妯娌说她也不去，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凭什么要求我们以德报怨？
现在她在城里住院，医院距离我家两百米，可我一次都没去看过。
听大伟说，她在病房里哭，忏悔曾经的冷漠，说出院后不想住养老院（有人反馈不好），提出一家住一个月，帮我们带孩子、做家务、打扫家。
呵呵，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讲感情了？孤苦凄凉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坚决不同意。
可昨天，大伟回来告诉我，如果他们兄弟俩都不同意，她就上吊去！死在我家门口，让我们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小木说：
在小清打开吹风机给我吹造型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沉浸在她描述的情境里。
在农村，倘若一个人辛辛苦苦劳作了三季，积累好了粮食，冬天必定可以足不出户衣食无忧。
但倘若前三季就好吃懒做，冬天则免不了挨饿受冻。
我也是一个儿媳，正在享受婆婆的“恩典”。
她帮我接送孩子，给我做可口的饭菜，为我写文提供了最大的方便，对于我们这个小家庭随叫随到，努力发挥着自己的余热。
我心怀感激，送礼物发红包从不手软。
她身体不舒服，我和窦先生陪伴在侧，给予最温暖的关切；
她想出门旅游或者同学聚会、有事外出，我和窦先生尽量调整好自己的时间，不让她为我们的生活所捆绑。
真正的天伦之乐，是有来有往，有舍有得，有情有义。
周围人都说，我和我婆婆亲得像母女。
我想，如果婆婆哪天真的卧病在床，我一定会像女儿一样端屎端尿，侍奉左右。
这是她拿真心换来的，我愿意用爱去回馈，心甘情愿的，而不仅仅是出于一份责任和义务。
我也有儿子，将来也会当婆婆。
如果她将来提出让我带孩子，我在身体允许的范围内愿意出一份力。倘若身体不允许或者不需要我照看，我会给他们准备足够的保姆钱，代替我尽一个奶奶的心意。
这是爱的交互，也是亲情的播种与收获。
一个人的幸福，是可以通过“付出”得到的。
在寒冷的冬天，多给自己准备点柴火和棉被，才不至于晚景凄凉，是不是？
所以，对于小清的情况，大家怎么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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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小木：网络写手，影视编剧，代表作品《亲爱的，我要去和别人结婚了》改编为全国院线电影，所得票房全部捐献给了公益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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