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财主家的余粮 来源:功夫财经

前几天,中国金融学会会长、前央行行长周小川在《中国人民银行政策研究》杂志上,发表署名文章《拓展通货膨胀的概念与度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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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标题还是内容,这篇文章都可谓是恰逢其时。

在文章中周小川提出,通胀既是央行观察经济金融状况的终极变量,也常是一个中间变量,较少包含资产价格,会带来数据的失真,特别是长周期比较的失真,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更广义的通胀概念……

终于,有央行系统内人士,不再掩耳盗铃。

1

不加资产价格的通胀率统计,就是掩耳盗铃

一直以来,我都在写文章说,当代世界各国官方的通货膨胀统计,不管是CPI(消费者物价指数)指数,或者是什么PCE(个人消费支出)指标,基本都是掩耳盗铃。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在当代经济中,整个社会绝大部分的钱,其实都用在资产买卖和交易中了,计算通胀的时候不包含资产的价格,就差不多相当于故意“抓住芝麻,扔掉西瓜”。

按照当代央行和经济学家们的观点,CPI的年化增长在1-3%的时候,通常会被认为是“正常的”物价波动,根本不被认为发生了通货膨胀,只有超过3%到6%,才被认为是“温和的”通货膨胀,而只有CPI超过6%,才会被认为是真正发生了通货膨胀。

所以,如果按照各国的官方统计数据,世界主要经济体(美国、中国、日本、德国、英国和法国),在最近的1/4个世纪里,除了个别年份外,基本都没有出现过通货膨胀现象。

▲数据来源:全球经济数据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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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全球经济数据网

但实际情况呢?

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20多年来,从股市到房价,从房租到就餐,从日常消费到教育医疗,都不知道各自上涨了多少倍了,但各国官方的统计数据,却都在信誓旦旦的告诉民众,说是没有通胀。

你说,这不叫“掩耳盗铃”叫什么?

2

因为“通货膨胀低迷”,所以大肆印钞

明明知道通货膨胀数据没什么意义,但各国官方的专家和学者,却基本都是讳莫如深。

通货膨胀统计不准确也就罢了,无非是民众被糊弄一下而已,但荒唐的是,各国政府和央行,却把这个非常不靠谱的数据,作为其各项货币政策、财政政策实施的基础和依据。

最典型的是2008年以来,以美联储为首的西方央行,明明知道社会上资金泛滥,却打着通货膨胀低迷,所以印钞无所谓的旗号,肆意扩张资产负债表,推升大类资产价格。而在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以来,西方央行的这种思维更是发展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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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初到现在,从西方主要央行的资产负债表扩张来看:

美联储从4.15万亿美元到7.24万亿美元,相当于额外印钞3.09万亿美元;
欧洲央行从4.65万亿欧元到6.83万亿欧元,相当于额外印钞2.82万亿欧元;
日本央行则从578万亿日元到698万亿日元,相当于额外印钞120万亿日元;
……

他们之所以进行疯狂印钞而不担心物价飙升,理由就是:通货膨胀低迷。

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掩耳盗铃的程度。

最最恬不知耻者,当属美联储。今年8月份,美联储提出所谓“平均通胀目标制”,允许通胀在一定时间内超过2%的标准,以“弥补”一些时段低于2%的影响。

这,简直是在掩耳盗铃的基础上树贞节牌坊呢!

3

货币增发带来的畸形局面

中国改革开放之后,一直到1990年代中期,因为货币超发是经常性的现象,所以每当货币发行过量之后,随后不久就是一轮严重的通货膨胀,即便是从官方统计数字来看,中国物价上涨也一直非常严重,CPI年化增长率超过6%是正常现象,10%、20%也并不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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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普通消费品涨价都非常严重,中国最终出台了《中国人民银行法》,规定要用外汇作为印钞的抵押品。因为中国挣点儿外汇一直不容易,从源头控制印钞,相当于给通货膨胀的源头给扎了个口。

1994年汇率固定之后,因为汇率低估,且人民币币值稳定,中国制造业打遍全球无敌手,中国又强制对所有出口企业实施强制结汇制度。

所谓“强制结汇”,就是说你卖东西得到了美元(或欧元、日元等),除留下企业基本运营所需的外汇外,其余的外汇,银行都给你按固定汇率结算成人民币。

这样一来,人民币印钞量刷刷刷地增长,带动广义货币和狭义货币也一路增长,大量的货币进入房地产领域,于是从2000年到现在,中国的房价(资产价格)一路暴涨——而与此同时,中国的官方CPI却一直被压低在5%以下……

明明大家的住宿成本不断提高,而与房价有关的几乎所有东西价格都在一并升高,但CPI却一点儿都体现不出来。

由于CPI不高,央行也自认为没有滥发货币,主观上可能也不想控制货币发行速度,结果就带来今天这样畸形的局面:资产价格畸高,债务泡沫充斥,货币泛滥,绝大部分人的生活压力越来越大。

4

资产价格纳入通胀,将降低股市和地产波动性

周小川的文章中也提到,一直以来,人们希望用通胀来衡量真实收入变动,衡量人们的生活是否变得更好,人们要换取同样的收入,劳动强度是不是增加了……

2018年以来,因为受到居民收入和债务杠杆的约束,房价上涨已经难以为继,特别是居民透支未来几十年的收入用来买房,造成了国内实体经济的空心化现象。

不仅仅是实体经济空心化,更要命的是,房价高企,导致很多企业高杠杆拿地,一旦资金面稍有风吹草动,企业立马陷入危机,留下无数的烂尾楼给社会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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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房地产商预售几乎拿走了老百姓全部的血汗钱,结果无法交房,影响社会稳定;另一方面,烂尾楼也造成了极大规模的资源占用和浪费……

例如,根据《中国房地产报》的报道,有单位统计人民网留言板上关于烂尾楼的投诉,10年间共有8000多条与“烂尾”有关的留言投诉,与住房烂尾直接相关的投诉共7478条,涉及楼盘超过3188座。

现在,前央行行长说,应该重新考量通胀,把资产纳入通胀的考虑范畴,这说明,中国的金融决策部门已经认识到了传统的“通胀目标制”是有很大问题的。

仅仅考虑部分特定消费品的价格,并不是真正的通胀,将资产价格纳入通货膨胀,本身就是对央行货币政策的操作和理论框架提出了改进建议,这可能对以后中国的货币政策产生重要影响,这也会反过来影响诸如房地产、股市的价格。

绝大多数的资产价格变动,其实体现的不过是货币政策的变动,纳入资产价格考量,中国的股市和房地产市场的波动性或许大大下降,这对于普通人而言,应该算是好消息。

相比之下,以美联储为首的西方主要央行,仍然还在捂紧了耳朵装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