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海参，大家最熟悉的，莫过于当年被周总理点名为国宴"海八珍"之首的刺参了。作为专供的海鲜食材，尤其是在1972年中美"跨越大洋的握手"国宴上，用了野生海捕的刺参招待尼克松总统后，北方刺参名声大噪，受到国人的追捧。
近20年来，随着养殖技术的突破和国人生活水平的提高，原本名贵的海参逐渐走入寻常百姓家，得到越来越多吃货的认可。哪种海参最好吃？当然是......等等，一聊起这个话题，就会有很多人说北方刺参品质好，南方茄参品质差。
甚至连某些学水产的打工人都有疑惑
原来南方还有海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1 物以稀为贵？
不得不说，北方刺参确实是海鲜中的大明星，据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记载：海参，味甘咸，补肾，其性温补，足敌人参，故名海参。
北方刺参 vs 南方海参
实际上，在我国的北方海域，海参只有一个品种，即仿刺参（Apostichopus japonicus），我们常说的刺参或北方刺参就是这货。或许选择不多，北方人们不仅专注于刺参养殖，在烹饪上也做到了极致，上汤海参、葱烧海参、花胶炖海参，随便拿出来都是一碟硬菜。
而从福建到南沙群岛，甚至直到南太平洋的南方海域，尽管分布着48种南方海参（也叫热带海参），比如常见的茄参花刺参（Stichopus variegatus）和玉足海参（Holothuria leucospilota），但大部分人连名字都说不上。
南方海参与北方刺参相比，部分品种皮薄、营养低，如玉足海参；部分的肉质口感和刺参相当；但还有个别海参的营养成分比刺参要高，如肉厚营养足、海参皂苷丰富的花刺参。两广地区的滋补炖汤、商务宴请都常见南方海参的身影。不过南方海参除了少量野捕的，在国内并没有形成规模化养殖，仅在海南岛沿海的一些偏僻内湾有分布，全岛每年能出产超过万斤的糙海参，在南方海参里已经算是产量大的了。这或许是南方海参名不经传的原因之一。
02 南方海域的多肉动物
2019年4月，受一位水产养殖前辈的邀请，有幸到印度尼西亚的一个小海岛——“新及岛”考察当地的海参养殖项目，也得以一窥南方海参在国外的产业化养殖。
新及岛交通不便，从国内出发需要途径新加坡转机，到达印尼转船、转快艇，舟车劳顿30多个小时后，才终于登上美丽的小海岛。当地合作伙伴热情招待，席间给我们展示了不同种类的海参干制品。
这些个头如此大只、品相如此完好的海参干货，着实让我这个从事海参行业多年的水产技术员吃了一惊。这俩货和传统刺参长得完全不像，但在当地特别是华人社区实在价格不菲，能卖到人民币2000元/斤，国内高端的刺参干货均价也不过3000元/斤左右。
花刺参干制品
当地的华侨合作方传统上从事锡矿产业，近年来由于当地政府的法律限制，很多人不得不转而从事水产行业，而糙海参和花刺参就是非常具有潜力的品种。
印尼被称为万岛之国，岛屿众多、生物资源丰富且还多数处于未开发状态。而热带海参养殖最需要稳定的气候条件，尤其是没有台风的海岛。新及岛正好处于赤道无风带，终年没有台风，水质稳定、气候稳定。这里的滩涂还是“海底森林”马尾藻的栖息地，马尾藻成品可为海参提供充足的饵料，简直是海参底播散养的绝佳选择。
马尾藻
为了验证海参的养殖条件，我们还在一个省长级别的领导带领下去了另一个面积非常小的岛屿参观。堂堂省部级领导莅临，竟是用凤凰牌自行车接驾。小小海岛，骑行十分钟就到了一处吊脚楼和围网养殖区。这里的水质确实清澈，用简易木栅栏搭起围栏，用沙袋压住围网就把临近收获的大海参给圈在里边了。
一位养殖户很热情地捞了六条海参给我们展示。这是一条糙海参，肥大鲜活、皮糙肉厚、能吃能跑，绝对是海参家族里性格最特殊的一个。这货成年后体表有细小的刺突和角质层，会定期蜕皮；它还特别能吃，一天能吞下和自己体重相当的沙子，滤食其中的细菌和有机质。
出于职业习惯，我开始下意识进行推算：眼前这几只都超过500g的糙海参，性腺已经足够发达，一只预计一次能产卵1千万粒，远远超过刺参一次100万粒的产卵能力。
此时，业主还在木杆上发现了一只小小的海参崽，竟是养殖围网内自然繁殖的小苗。由于物资匮乏，不具备繁殖基础设施和条件，当地的海参养殖要靠澳大利亚供应少量苗种，和自然捕捞小苗后圈养长大。、
在南太平洋岛屿国家，尤其是众多运输不便的小岛，由于当地基础条件落后，捕捞上来的海鲜不能及时交易变现，他们的捕捞产量都很少。唯独海参、海马这些品种，可以简单加工成干货进行长期保存，来自广东、福建等地的海产品贸易商会集中收购，转运至我国内地，成为干货柜台上的滋补佳品，最后流入各大酒店宴席和百姓餐桌。这便是常见的价格相对亲民的南方海参，不是我们理解的名贵海参淘汰的次品。
在产业链条上，南方无刺突海参比较小众 ，但得益于种苗投入少，饲料用天然海藻，没有养殖海域的租金成本，主要成本在于捕捞和简易加工，具有成本和资源的绝对优势，可以说是宴请宾朋时替代饱受诟病鱼翅的最好选择。
左图：用于粘合饲料的面粉右图：用于粉碎海草投喂海参粉碎机
不过，这些偏僻小海岛也存在交通不便、加工品质和供货不稳定的弊端，南方海参产业链想要发展，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中美洲产的暗色海参
但对于眼前的这些渔民来讲，养殖海参能占到他们家庭平均收入的60%-70%（月收入七八百元），绝对是不菲的收入。回望国内海参产业，南方海参有过一次捕捞万斤的辉煌时刻，也经历了因过度捕捞而造成资源枯竭的窘境。不过在海洋牧场的政策利好之下，发展生态友好型底播养殖，做到轮捕轮放，高值食用海参、低值药用海参，或许能为南方海参产业提供更多元的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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