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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对皮皮慧的印象,是抖音里的皮皮慧——举止乖张,语言浮夸,十足的“社会人”;而现实里的皮皮慧,则踏实安静,一直为生活奔波忙碌。

递给她一支烟,她连连拒绝,补充说,她从不抽烟喝酒。

反差

皮皮慧真的是个傻子吗?

恐怕每个第一眼看到皮皮慧抖音的观众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有人说,适度的夸张让人忍俊不禁,而皮皮慧则是一种夸张到过头的东施效颦,引发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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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慧生活照

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会这样装疯卖傻博眼球么?

趴地上,屁股上盖个脸盆,装作乌龟爬行;要么把自己埋在淤泥里只露出个脸蛋;甚至还会钻到马厩装作一匹马,跟马称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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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慧上传的视频

可一旦深入了解,每个人也会得出类似的结论:皮皮慧非但不傻,还是个很聪明独立的人,有着明确的计划。

这种独立源于她的童年及学生时代的记忆。

相比同龄人,皮皮慧出社会要早得多,也懂事的多。因为家庭因素,即便是零花钱和生活费,也要靠自己赚。

在学校时就会兼职当服务员,还做过美瞳生意。职高毕业以后就选择进社会打工,什么工种都做过。在酒店做过冷盘、也做过出纳,甚至就连工地——她也进过。

“你印象里的工作,我都做过。”她说。

谈起工作,她对行情如数家珍。温州的小时兼职工,一般给20块/1小时就是高价,是惹无数人争抢的香饽饽。基本上的行情则是15块/1小时左右。像她之前做的通宵兼职,在火车站邮政那里做,从晚上7点开始马不停蹄地弄到早上5点,只有150块。

由于某种原因欠了债务,但是她只能独自承受。即便是这样拼命干,还款也很吃紧。有时,打工赚到的钱还赶不上利息。最坏的时候,甚至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

“我有赚到钱,但是没办法,不能花这个钱。因为我每天赚的钱其实都不是自己的,我自己没有花过一分钱。”

早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给了她强烈的实用主义色彩,非常成熟务实。

然而谈及她的成熟,她并不骄傲,反而说:一个人的成熟,全靠经历。没有经历过,是成熟不了的。现在有的女生有公主病,这没有什么——如果说一个女生有公主病,那么她是幸福的,这说明她的环境好,没有经历过一些事,家庭保护的好。

“我懂事成熟的早,只能说家庭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表演

2月,疫情突然爆发,所有人都被迫在家中隔离,整个中国的经济陷入了停滞。

工作暂停,断了收入来源的皮皮慧则如以前做过的那样,继续想办法——她把目光投向了抖音。

“刚开始玩抖音,就是为了钱,改善生活。因为小钱是钱,大钱也是钱,小钱能积少成多。不要看不起这一份钱,每个钱都有它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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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慧拍抖音

面对一个全新的事物,她很快就展现了她的聪明与灵活,迅速确定了内容策略和竞争手段。

表面上看,随着短视频等低门槛传播方式兴起,最底层的普通市民因此被主流看见,并随之进入大众的视野。在以抖音快手等一系列APP的帮助下,最普通平凡的日常生活也成了一个舞台,底层人民的一举一动都进入了镜头与聚光灯下。

但是尽管机会增多,底层人民的困境仍然存在,存在激烈的竞争。

温州商报的《温州抖音网红百强榜》消息,虽然有普通人依靠抖音成了网红,但纯粹依靠自己的出头的只是凤毛麟角。

其中,只有以展示雁荡山田园风光,位列17名的“石斛姑娘”是农村出身。以及,之前一度依靠曳步舞登上央视而火爆的瑞安农村夫妇:温州一家人(小英夫妻),仅列第三十一名。榜单上,前十名全是拥有着专业团队的明星以及网红,普通人想要出头非常困难。

一无所有的普通人,怎么能够得到他人的关注呢?毫不意外的,皮皮慧刚开始拍的几条正常视频石沉大海,并未获得关注。

多次尝试之下,皮皮慧偶然发现一个规律:当她开始说温州话拍视频时,视频流量就会陡升。只要视频里有用温州话,就容易上推荐,流量稳定;而如果不讲温州话,平台则不推荐,流量天差地别。虽然说温州话的视频让她的流量局限在温州地区,但细水长流,每天都有几百的粉丝数在稳定增加着,不像其他大火一阵就消失的网红,经得起时间考验。

因此,对皮皮慧来说,拍什么样的视频自己说了不算,平台的算法才是决定性的。

一定程度上,皮皮慧因算法而诞生。

无意间发现说温州话卓有成效,她开始继续思考:这么多人玩抖音,如果要出挑,必须有一技之长。然而当下急需用钱,又无一技之长,只能剑走偏锋——走目前人比较少的夸张搞怪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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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慧拍的搞怪视频。

摸准了方向,她很快就展现出优秀的镜头感与表演感。

大多数未经训练的人面对镜头多半表现的局促,而皮皮慧则坦然处之,甚至能自如的进行一些夸张的表演,这得益于她高中时期的训练。高中时她在职高读幼师方向,乐理知识、钢琴、跳舞讲小故事,她都掌握的很好。

老师觉得她有天赋,还推荐她去横店大学,最后因为经济原因不得已作罢。

因为没有团队,没有专业的打光与摄像,皮皮慧有时甚至要请路人拿着手机帮她录视频——大部分的路人连基本的运镜都没有掌握,拍完之后再自行进行剪辑与配乐。

就是这样的条件下,她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短视频制作,视频渐渐有了起色,点击量逐渐上升。7月,温州商报推出《温州抖音潜力网红》榜单,皮皮慧赫然在列。

攻讦

火的同时,皮皮慧也引来了争议。

在多数人眼中,这个眉宇还算周正的小姑娘是想红想疯了,举止夸张——部分视频已经到了引发不适的地步。视频底下充满了不满的留言,“把温州人楣都倒光了!”,“粪池里来的”,各种攻击性评论都有。

但皮皮慧并不在乎。有网友甚至建议她去康宁医院看看,结果皮皮慧转头就拍了一个从康宁出院的视频,俨然变成了一种狂欢。也因此不少人喜欢她的搞怪率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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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慧在康宁医院附近拍视频,戏谑回应

观众把她当做傻子小丑,做取乐的对象,她把这当做一场戏。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只是骂我的观众入戏太深了。”皮皮慧这样说

仔细想想,皮皮慧除了视频内容浮夸,有些视频的确过头之外,似乎没有太多可以苛责的地方。她的视频,是精准的切中了普通人的娱乐需求而诞生的。她并不伤害他人——她搞怪,捉弄嘲讽的对象,只是她自己。

当然,视频里她除了以流俗的方式让人发笑缓解压力之外,也没有什么正面影响。

面对他人是与非的争议,皮皮慧一笑置之,只求对得起自己。

“我又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们做人就讲求一个心,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我没有花父母一分钱,我也是靠自己赚钱——我每天都赚钱。你说我是去酒吧喝酒,吃吃喝喝玩乐,攻击我就罢了,但是这些我都没有的。

我也不喝酒不抽烟,什么都不做的。整天除了赚钱上班赚钱,就是家里休息坐着。”

将来

尽管争议频频,但是,皮皮慧还是用自己的方式赚到了钱,缓解了家庭的压力。现下,她每月会还上部分债务,按照她的估计,再过一阵子就能还完。

一般早上8点半开始就开始上班,有时加班,则要到晚上十点下班。工作纷杂,加上缺人,如协议表格之类的杂活都经由她处理,差不多一个人要干四个人的活。工作之余,还要抽时间录制视频。从构思到剪辑配音,加上每天两小时的直播,基本上耗费了所有的精力。

有时候忙不过来,一天只睡4个小时。

可以说,视频的浮夸只是她的表面,如果说不是为了生计,皮皮慧是一个很简单纯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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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慧的生活照

她不喜欢直播,因为直播需要伪装。她讨厌取悦陌生人,而每次直播就要讨好陌生人,找他们要打赏——还要打好感情牌,每天都要说早安晚安,以及客套几句:要不要吃个饭?

这种直播套路她并不喜欢。

如果将来把债还完,没有生计的压力,或许会拍一点自己喜欢的小视频。如果不火了,就把视频一个个注销掉,从网上淡出。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和猫待在一起——皮皮慧还养了猫,未来还计划请专业的兽医,开一家宠物医院。

“之后我就好好的过生活就好了。做点小本买卖,就够吃够用就行了。”

当下,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流行,某种程度上消弭了精英与底层的界限。

主流的目光因此能够看见这些在过去处于边缘的乡镇青年。因为被看见,他们从边缘来到了中心,底层百姓的创造热情由此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喷涌而出。

正因为如此,短视频世界里展现出底层的多元、流动的态势,正对传统的社会认知造成冲击,也是皮皮慧为代表的网红们让人反感的原因之一。

但是这也是社会生产力进步的标志之一。

至少,抖音在很大程度上解放了无数人的创造力,让过去不被主流承认、忽视的人绽放了独属于自己的光彩,过好了自己的良好生活。

来源:温州百晓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