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湖州 | 太湖第一溇|南太湖|太湖|湖州|苕溪|龙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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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irst village of The taihu lake

太湖第一溇

文聿子

大钱在塘甸东边，靠近东苕溪。两个村落，一东一西，嵌在太湖岸边，倚着两条龙溪，各守着一方云水蓝天，可谓相得益彰。建墉兄说：“东西两苕溪，龙王两根须”，那么塘甸和大钱就是龙王两根须上的明珠，最是适合平头百姓的念想和愿景。

老底子，东西苕溪在湖州城东毗山处汇合，经现在的东苕溪至大钱港注入太湖，实际在太湖岸只有一根须。上世纪五十年代，实施了东西苕溪分流入湖工程，开筑新开河，疏浚长兜港，开凿机坊东港，引西苕溪水改由机坊港、长兜港注入太湖，这才有了两根须。

较之塘甸，大钱村似乎更古老一些。宋《嘉泰吴兴志》里没有塘甸的记载，却是有大钱的记载，志曰：“大钱巡检寨在县北十八里”。看来，一千多年前，大钱还是太湖边的一处水寨，常有治水官员和军士去此地例行巡检，或勘察水情、或巡查民防。

湖州毗邻太湖，属湖之上游，因北向太湖，故名南太湖。靠着天目山脉来水，东西苕溪源源不断供给太湖充沛的水源。东西苕溪入太湖的水量，占到太湖总水量的六成以上。湖州的太湖岸线，也占到了太湖二十分之三。大钱的村民们，世代以太湖为生，顺风行舟、撒网捕鱼，靠着大钱港的得天独厚和太湖的恩赐，便可以丰衣足食，年年有鱼。

读书时常骑车去太湖边游泳玩耍，也去大钱港一带溜达。最喜欢在岸边围观农人在太湖里摸虾。一条小舢板，一位老翁俯身探寻于芦苇酱瓣草之间，摇来晃去，须臾之间，十几只活蹦乱跳的“老毛钳”太湖虾就进了网兜，手法之巧妙隐秘，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太湖除了白虾美味，其实太湖河虾上口更有嚼劲。太湖河虾又称青虾，学名日本沼虾。野生成年的雄性太湖河虾，虾钳硕大，威武生猛。不过由于钳子太大占了分量，在菜市场里“老毛钳”不大讨主妇们欢心，精明的湖州人便宁可买个头小一点的雌虾，更来得实惠。我年轻时不懂这个道理，有次在大钱港买了刚起水的小半篓“老毛钳”回家，以为新鲜好吃，却是遭邻里取笑，说我不识货。

湖州虽占据太湖水域过少，但丝毫不影响太湖对湖州的反哺。尤其太湖南岸连绵不绝、蔚为壮观的溇港圩田，成就了南太湖特有的地形风貌和厚重文化。清乾隆年间南浔人范锴，写有《浔溪纪事诗》七十首，他在第三首诗后标注，曰：“太湖旧有沿湖之堤，多为溇，溇有斗门，制以巨木，甚固，门各有插板，早则闭之，以防溪水之走泄，有东北风亦闭之，以防湖水之暴涨。”旧时溇港水利功能之强，实在出乎意料。

湖州凌氏家族历史上小有名气，清人凌介禧对太湖素有研究，著有《东南水利略》，绘有《湖郡溇港及运河南北河道图》，详细论述了太湖流域的来龙去脉。他说：“各溇塘犹肺也，太湖犹腹也，”实为经典之语。太湖溇港发育之完善，疏水功能之强大，堪称中国古代水利设施之典范，称为江南都江堰一点不会为过。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南太湖沿岸的溇港，还完好保存有74座，平均840米即有一溇。

而大钱，则被称为36溇之首，或者叫“太湖第一溇”，因大钱西面泛称为港，东面则称为溇，清初藏书家郑元庆所著《石柱记笺释》引《乌程唐志》记载，大钱港以西，小梅口以东称为港，有八大港。大钱以东则称为溇有一港二十七溇，可见大钱位置之举足轻重。戴表元说湖州“山从天目成群出，水傍太湖分港流，”亦是诗，亦是地理描述。

作为太湖边的一座古老重镇，大钱一直名不虚传。太湖沿岸的溇港多以姓氏取名，如谢溇、陈溇、潘溇、杨溇、许溇、沈溇等，惟大钱因地形而得名。大钱村头有棵600年的古银杏树，沈老伯常在树下乘凉，他便是于大钱名字的来历说得头头是道。他说村子因被周边的漾塘所围，形状如同古钱币，所以才这么称呼。他说只是村子中间的钱口已被填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挖出来。

大钱名字的来历，其实还于一些传说有关，南宋著名文学家洪迈著有志怪小说《夷坚志》，里面就写有一则大钱村钱龙散钱的故事：“湖州城外十八里曰大钱村，乾道十年春，农民朱七为人佣种，一日天气阴晦，见一青物自东北乘风飞过，状若遣除，坠下敞钱如雨，俯拾之得七百余枚，俗所谓散钱龙者，疑此是也。”看来旧时龙溪港的龙王爷还是蛮有善心，出外旅游路过大钱，见着钱眼祥光瑞照，满心欢喜便抛一把铜钱，也算是善事一桩。

因比塘甸历史古老，大钱拿得出手的古物便要多许多。譬如古桥、牌坊之类。大钱老街口村头有座普安桥，村民又叫做寿安桥、衙桥，不过沈老伯却是读成环桥，不知大钱土语的衙会不会读音环。称其衙桥，因清代官府在桥东设有巡检司故名。村尾还有一座永安塘桥，也称为寺桥，因有石阶不便车辆通行，桥边又造了一座水泥板桥。

大钱因傍着龙溪港，村民们尤以龙为图腾崇拜，大钱也被称为龙头古镇。一条老街，即是龙形，普安桥是龙头，永安塘桥是龙尾，龙身则是老街横向排列的石板路。沈老伯说现在石板路都铺成水泥了，以前街道两边还有龙鳞状的花纹。当然，还有老街上热气腾腾的家传手艺龙头发糕，糕香弥漫。龙溪港边有一座清代的沈氏节孝牌坊，刻有皇上圣旨，也是龙体。镇南大钱溇有龙潭，似九曲龙颈，逶迤蜿蜒流进古镇，尽显龙头古镇的恢弘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