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年间的一天,沂县县令在路边焦急的等待,终于看到一位身着黄衣的妇人骑驴缓缓而来,县令大喜过望,端上礼酒,拦住便拜,苦苦哀求道:我这区区小县,却亦有百姓挣扎求生。希望您能垂怜,免此蝗灾,放我们一条生路。

妇人本与常人无异,闻之却作色道:定是那柳秀才多嘴,泄露了我的身份。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不伤庄稼不损禾苗,由他以身相替吧。说罢饮尽三杯酒,就消失不见了。

随后,蝗灾如约而至,但蝗虫所过之处庄稼未动一丝一毫,只有柳树尽毁。原来,柳神感念县令忧民之心,亦不忍百姓遭蝗灾之苦,便在此前托梦给县令,指明蝗神路过之处。县令依其言,那日于路上拦下的正是蝗神,蝗神遵守诺言,果然不害庄稼,而以柳树替之。

这则故事出自《聊斋志异·蝗神》,从故事中可以看出,在我国古代,蝗灾已然是令人闻之生畏的灾害之一。它水灾、旱灾并称三大灾,在当时,想以人力相抗已是极难,而古人对于难以解释,无法应对之事往往只能寄托于神明,因此人们虚构了“蝗神”的存在,及“柳神”的舍身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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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实际上,即没有蝗神现身,也没有柳神相救。在没有找到正确的灭蝗方法前,古时的百姓们饱受蝗灾之苦。

从听天由命到主动对抗

从听天由命到主动对抗

蝗灾在我国古时很早就已经存在了,且发生频率极高。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先秦文献中,其中将蝗灾称“螽”或者“蟓”,后来的《汉书》中称为“蝗”:

《诗经·周南·螽斯》:“螽斯羽,诜诜兮。”
《吕氏春秋·孟夏》:“行春令,则虫蝗为败。”
《汉书·五行志下之上》:“厥风微而温,生虫蝗,害五谷。”
《孝文帝本纪》:“天下旱,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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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灾来临,对人们的生产生活都会造成极大威胁,尤其在农业生产力落后的古时,粮食存量本就不多。尽管如此,但是最早期的人们却毫无办法,只能是听天由命。

运气好的时候,在蝗灾来临时,会遇上天敌飞鸟群,地里的禾苗才能够得以保全。在《新唐书》和《旧五代史》中就记载了这样两次难得的奇迹:

《新唐书》:“开元二十五年,贝州蝗,有白鸟数千万,群飞食之,一夕而尽,禾稼不伤。”
《旧五代史》:“后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六月,许、陈、汝、蔡、颍五州蝝生,有野禽群飞蔽空,食之皆尽。”

但是,这种情况毕竟是极为少见的,因此人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神明多创造几次奇迹。

自汉朝时期后,人们深受董仲舒“天人感应”的思想影响,认为“道之大原出于天”,自然与人事都受制于天命,认可有蝗神存在。发生蝗灾,人们就会觉得是触怒了上天,使蝗神对人类施行惩罚。如果这时捕杀蝗虫,会引来更加严厉的惩罚。所以,在这一阶段,每当有蝗灾时,皇帝都会亲下“罪己诏”,以求蝗神原谅;民间也会架起祭坛,焚香祷告,祈求蝗神让蝗虫远离庄稼,如开篇提到的故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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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焚香祷告

这样的观念在人们的思想中存在了很久,即便是开创了“贞观盛世”的唐太宗李世民也不能免俗,在《贞观政要》中曾记载了这样一段故事:

贞观二年,京师发生了大旱,旱灾后又接有蝗灾。唐太宗亲自到苑林里去察看庄稼受灾情况时,见到蝗虫,就用自己的权杖击打并且感叹道:“粮食是百姓们的根本,而你们却轻易地毁坏吃掉。如果百姓们有什么过错,那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如果真的带有上天的旨意,就啃食我的心脏吧,不要再伤害百姓。”说完唐太宗就吞掉了一只蝗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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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李世民

显然,这样的做法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过,幸好唐朝还有一位明智之人,他就是丞相姚崇。

唐开元四年,当蝗灾再次发生时,百姓们依然如以往一般设立祭坛祭拜蝗神之,但蝗虫仍然侵害着大片庄稼。名相姚崇见此十分忧虑,便上书玄宗,建议以焚烧、填埋的方式,对蝗虫进行捕杀。唐玄宗也为其所动,派出御史为捕蝗使,到各地去督促捕杀蝗虫。

尽管仍然有很多官员反对捕杀蝗虫,认为只有勤修德行才能消除天灾,捕杀是有伤天和。但是最终,在姚崇的坚持下,山东等地还是开始了大规模捕杀,前后共捕杀了近四十万只蝗虫,将这次蝗灾带来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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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人对抗“蝗神”,早在东汉就有一位学者王充在其所著《论衡》中提到:“天地安能跑?...虫食谷者,部吏所致。”对天神降罪之说提出了强烈的质疑。

但是唐朝后,捕杀措施并未得到很好地延续。虽然北宋淳熙年间陆续实行以蝗易粟,鼓励民众捕捉蝗虫,提倡食蝗等政令,但“蝗神”之说仍然占据着人们的思想。

直到了明朝,内阁学士徐光启在《农政全书·除蝗疏》中第一次统计了春秋时期(公元前770-476)所发生的蝗灾,在234年中共发生蝗灾111次,他将这些数据进行整理后,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蝗灾最盛于夏秋之间,与百谷长养成熟之时,正租值也,故为害最广。”

从这时起,人们才开始渐渐解开了“蝗神”的“身世”,有原因,有规律,有迹可循的蝗灾使人们不再畏惧,古人也开始主动寻求方法对抗蝗灾。

古代除蝗

古代除蝗

其实古人也并非一味的迷信天神之说,在历朝历代,无论是地方官员,还是穷苦百姓,一直都有人在不懈的与蝗虫作斗争。徐光启在《除蝗疏》中归纳了历代的抵御蝗灾方法,大致可分为两大方面:

其一是治标,即及时上报蝗灾信息和捕捉蝗虫。如北宋淳熙年间敕令,命官民及时上报蝗虫情报,违者将受杖责;并对因捕杀蝗虫而损伤到禾苗庄稼的,皆给予免除税收和进行补偿等。

灭蝗的方法通常有三种:即人工扑打法、壕堑掩埋法和篝火诱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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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扑打法

这是中国古代历史最为悠的灭蝗方法。这种方法,主要是由农民们用竹竿撑起几尺长的布料,向顺风方向围追,将蝗虫驱赶到一处后,再集中扑打捕杀。这是自春秋战国年间起,农民们自发迎战蝗灾的“白刃战”。虽然常常是事倍功半,且耗费体力,但胜在工具简单方法直接,很适合大批农民集体实行。因此两千年来,这种看似最简单的方法在我国农村十分普及。

壕堑掩埋法

人工扑打法虽然简单易行,但蝗虫毕竟太多,人力驱赶性价比太低。于是到了汉朝时期,累坏了的人们,想出了“壕堑掩埋法”。还是据东汉的《论衡》记载,这种方法,是提前在蝗虫要经过的地区,挖出大量的深坑,并以扑打等方法把飞来的蝗虫击落入坑里,再集中进行填埋。这种方式虽然能够大面积的打击蝗虫,但操作难度也极高,沙土填埋难以致死,且一旦土埋的太浅,蝗虫还能够再钻出来。

篝火诱杀法

最后,一种更加有效的方法出现了——篝火诱杀法。《诗经》中就有人们“秉被蟊贼,以付炎火”的愿望。到了唐朝时,这种方法,终于方法被付诸实践。据《捕蝗图册》和《治蝗全法》记载,要进行“火烧蝗虫”,需要在天黑时点燃篝火,并在蝗虫密集的地区分别设置灯火,用沿路的灯光,将蝗虫吸引过来,颇似飞蛾扑火。而后百姓趁机就火中捕杀,而后再在壕堑处集中掩埋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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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灭蝗

前面提到的唐朝宰相姚崇就曾使用“篝火灭杀法”,在短时间里取得显著的成效。

到了宋代,衍生出大规模的灭蝗烧荒:将蝗虫的滋生地一把火烧光,不但断绝灾难隐患,更可在烧荒处开荒种地,可谓一举多得。此法虽好,却要注意防患燃起的大火。不过在古代,这种方式已经算得上是简洁高效的顶级灭蝗之法了。

其二是治本,即清除虫卵的生存环境并预防蝗灾。方面,这种方法主要出现在宋代,随着农业科技的进步,人们开始提前预防灾害。《宋史》中记载,宋代的农民们,常常在冬天去寻找易滋生蝗虫的地点。

著名的《治蝗全法》也总结了宋代“据虫除卵”的经验:凡是蝗虫虫卵滋生的地方,地上都常有无数像蜂巢一样的小孔,必须果断挖土铲除。

但是这种方式同人工捕杀一样,并不是十分有效,因此元朝的农民们,进一步发明了“垦荒除蝗法”开垦荒地种植芋桑等作物,用以抵抗蝗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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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防灾

这种方法,到明朝时期,有了更加完善系统的操作:人们发现滋生蝗虫的地方,都是“涸泽”地区,即低洼积水和有水草生长将其的地方,人们将其改造成为农田,在垦殖的过程里,清除杂草,破坏蝗虫生长的环境,再在上面种植绿豆豌豆等蝗虫不吃的植物,用于蝗灾时的备荒口粮。

明清后期,聪明的古人们更是研制出了最原始药剂,比如“百步草浓汁”和“陈醋混合液”,专用灭杀虫卵。

蝗灾不仅在我国为害一方,在世界上也是公认的灾害,日本在《日本后纪》一书中也首见蝗灾的记载。而随着《农政全书》的传播,书中的除蝗方法也被带到世界的舞台,流传于欧美各国,对西方近代的病虫害防治研究,也提供了重要影响。

现代治蝗功臣

现代治蝗功臣

到了近代,我们已经有了完善的粮食储备体系和先进的农业科技。如今蝗虫的出没虽会造成粮食减产,但几乎已经不会形成大规模灾害,正如水灾和旱灾一样,虽然依旧存在,但是人定胜天。

而在除蝗的历史道路上上,还有一位值得我们永远铭记的英雄,他就是我国近代著名中国生态学家——马世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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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蝗英雄”

1952年初,马世俊先生在北京参加了中国科学院昆虫研究所的筹建,并创建了我国建国后的第一个昆虫生态学研究室。

马世俊和他的团队伙伴们,经过多次的实地调查和数据分析等方法,终于明确了蝗虫爆发的原因:水灾旱灾相继发生才是主要因素,加之社会的不稳定和古代人民的贫穷落后使蝗灾的危害加剧。

并且,在各种灭蝗实践中他逐渐发现,普通杀虫剂对蝗虫的作用有限。因此,他摒弃了传统的治蝗方法,尝试用化学结合生物防治降低蝗害,改造了蝗区,修建水利,从生态地理学的角度提出,改造环境的生态结构,从环境与生物相生相克的理论出发,通过改造环境实现清除蝗虫发源地的目的。并提出“改治结合、根除蝗害”、“种群变境成长”和“系统防治”等新型观点,还制定了蝗灾的预测方法,使数千年来让人们苦不堪言的蝗害得到了基本的防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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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蝗大军”

自马世骏之后,国内无数生态农业学家也在不懈研究,通过定期检查蝗群密度,对蝗灾出现的可能进行预测,并发掘培养其天敌禽类。如2000年时,新疆特大蝗灾中大显身手的“灭蝗鸡”、“灭蝗鸭”,还有天然灭蝗能力极强的椋鸟,都为我国的灭蝗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当然,最令人敬佩的还是我们专注于灭蝗研究的农业科学家们,正是有他们日复一日的辛勤努力,我们才能免受这延续了数千年的自然灾害之苦,他们是默默的英雄。

然而,近期印度及非洲持续不断的蝗灾也在提醒我们,灾害从未远去,只是有人在负重前行。对于大自然,我们仍要保持敬畏之心,继续研究突破,抵御不可预知的严冬。

所以,蝗灾虽不能以祈祷神明来避祸,也并非靠吃蝗虫就能解决。我们真正要做的还是致力于更深入的科学研究,不断突破。

2020,人定胜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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