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汽车及其投资人正在寻求辽宁省政府在舆论层面、资金层面、或者增信层面的全方位支持。
日前，华晨汽车集团控股有限公司（下称“华晨汽车”）多只存续债出现大跌，并在8月13日引发港股上市公司华晨中国（1114.HK）股价暴跌。
而股价闪崩、债券下跌背后，是华晨汽车正在经历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流动性危机。
今年6月，“18华汽03”债权评级机构东方金诚在评级报告中指出：截至2020年3月末，公司负债总额1226.75亿元，较2019年末下降15.27%，其中流动负债占比78%，债务结构待优化；资产负债率接近70%，高于行业平均水平。
东方金诚认为，上述负债主要系偿还一年内到期的债券及长期借款所致，而跟踪期内，公司有息债务规模较大。
从期限结构看，截至2020年4月至12月末，公司年内有息债务规模为432.67亿元，占全部有息债务的63.87%，公司短期债务规模大，存在短期集中偿债压力。
巨大的资金缺口和并不理想的债务状况也引起业内对华晨汽车生存状态的担忧。
“至少到今年年底前，债委会银行保证不会给华晨断贷，刚性兑付这方面，目前通过转让华晨中国的股权、清欠盘活、销售回款和应收账款等几种方式，从现在到2023年3月份之前的所有的刚性兑付资金实际上已经全部到位，因此在2021年3月份之前的刚性兑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8月14日上午，华晨汽车债券融资相关负责人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独家采访时表示。
寻求多方支援
在上述负责人看来，金融机构地方政府的态度几乎决定了华晨未来的发展方向。因此，华晨汽车在债务风波爆发之后也多方寻求支援。
上述负责人指出，8月7日，针对华晨债务问题的债委会由光大银行和兴业银行2家主席行以及国家开发银行辽宁省分行、交通银行辽宁省分行、盛京银行、阜新银行沈阳分行、建行大连分行5家副主席行牵头成立，包含了30余家银行。
“昨天下午，7家主席银行已经开会讨论，希望华晨尽快解决目前的问题，主要是要求所有债权行，最多在一个月内，也就是8月底之前将华晨所有的续贷的问题都全部都解决，并上报总行制定解决方案。”上述负责人告诉记者。
而针对华晨汽车破产重组的担忧，上述负责人指出：“成立债委会并不是为了推动华晨破产重组，反而是协调相关债权方不要抽贷、压贷、断贷，继续给予公司金融财务上面的支持。任何一家制造业企业出现了10亿、20亿的抽贷后，谁也承受不住。”
“（债委会文件）上面写的很清楚，‘以2020年6月份已使用的授信敞口为基数，要求各方债权行的时候不要断贷压贷，授信条件不得提高，对于到期贷款通过展期续贷等方式确保授信额度不下降。”
这也意味着，解决方案形成后，华晨汽车长期经营的资金压力将大大缓解。
此外，华晨汽车及其投资人也在多方寻求辽宁省政府的支持。
在上述负责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出示的一份名为《关于华晨汽车集团当前债券市场情况的介绍以及建议》的文件中，机构投资人指出：“如果公司后续没有正面信息向市场反馈，预计今后几个交易日债券市场会有大量的止损卖盘抛出，导致公司债券二级成交价格加速断崖式下跌。上述情况如果真实发生，会进一步引发舆论热议，严重损害公司以及辽宁地区企业的资本市场形象，不利于公司后续再融资，同时也会对银行债委会后续达成协议构成显著负面影响，还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辽宁省辖区内企业再融资难度加大。”
为避免上述事项发生，该投资机构建议地方政府给予华晨汽车集团舆论层面、资金层面、或者增信层面等全方位支持。
“信心比黄金更重要，政府的支持是挽回市场信心最有效的武器。”上述机构投资人指出。
8月13日，记者就华晨债务问题致电辽宁省国资委时，对方工作人员曾表示，目前国资委已经针对华晨成立了专项处理小组。
上述华晨汽车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明确表示，专项处理小组早在今年6月底7月初便已成立。辽宁省委副书记周波任组长，国资委副主任何庆、徐吉生任副组长，国资委相关领导也参与其中。
“现在很多人认为华晨已经成为省里的弃管企业了，但是这种看法明显是不了解华晨真实的状态。专项处理小组的成立就是一个信号，辽宁省政府方面并未放弃华晨。”上述负责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前期尽调已经基本完成，目前正在制定华晨的改革方案，华晨未来也可能会通过自救或者是资产重组的方式完成改革。”
问题根源
“一旦资金链某个环节出现问题，就会产生一系列恶性循环。而导致华晨目前问题的起因估计是某个债券违约。”8月13日，全联车商投资管理（北京）有限公司总裁曹鹤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指出。
而华晨汽车此番财务风波的导火索可追溯至今年4月。
“今年4月份，华晨一笔银行贷款到期，遭到了银行的恶意抽贷导致华晨进入征信系统的名单。”上述负责人告诉记者，“在资金链层面，一家银行抽贷实际上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后续几笔到期贷款的银行也停止贷款，导致华晨贷款难以延续，问题连环出现。”
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出具的《企业信用报告》，截至2020年5月26日，华晨汽车的确存在一笔已结清逾期类负债。
而深究银行抽贷的原因，上述负责人表示，因为2022年华晨宝马股比变更，上述银行总行层面认为华晨汽车未来收益出现了极大的不确定性。
根据华晨汽车与宝马集团签署股权转让协议，华晨汽车将在2022年前向宝马集团出售华晨宝马25%的股权，交易价格为人民币290亿元，加上锁箱日至交割日之间的利息后合计转让款接近370亿元。根据这一协议，股比调整完成后宝马集团和华晨汽车分别持有华晨宝马75%和25%股份，华晨宝马不再纳入华晨汽车合并范围。
一直以来，依靠“利润奶牛”华晨宝马的收益，掩盖了华晨汽车自主业务的亏损。近五年来，华晨宝马给华晨中国贡献的净利润分别为38.23亿元、39.93亿元、52.33亿元、62.45亿元和76.26亿元，利润贡献幅度不断扩大。
一旦华晨汽车在华晨宝马的股份降低到25%后，华晨中国从合资公司获取的利润将大幅缩水，公司的经营状况也将因此受到影响，其在资本市场的价值也将被重新评估。
“在金融从业者看来，股比开放是一个对华晨而言非常不利的事件，因为转让了华晨宝马的股权，未来华晨的收益是不确定的。”上述负责人坦言。
如何自救？
事实上，债务风波只是近年来华晨汽车经营不善的一个必然。由于华晨汽车过度依赖合资板块，在中国汽车市场结构性调整的大潮中，自主板块的发展始终羸弱。
与华晨宝马销量大增形成鲜明对比，2019年华晨汽车销量惨淡，华晨金杯全年销售4.1万辆，同比大跌82.36%；而中华品牌全年销售也仅有2.53万辆，相比2018年同比下滑78.29%。
今年1-3月，受新冠疫情影响，公司乘用车和商用车销量分别为11.66万辆和1.25万辆，分别同比下降34.51%和33.97%，下降幅度较大。
此外，自2019年3月阎秉哲接任华晨汽车董事长以来，华晨自主品牌就未见新产品推出。
“华晨并没有放弃做自主品牌，去年已经聘请高卫民担任华晨集团总工程师，负责整车研发等项技术工作，对华晨整体的未来做了一个发展规划。今年计划推出一个大改款的车型，但疫情原因推迟了。” 上述负责人对记者表示。
此外，华晨汽车正在寻求转型。据了解，华晨汽车已经确定了跟宝马之间500亿的零部件订单，之后华晨汽车会做宝马在中国的零部件供应商，这块业务能获得一部分的利润。
此外，8月14日下午，华晨汽车副总裁齐凯在2020中国汽车论坛上表示，华晨汽车未来将收缩战线、聚焦主业。
“未来华晨中华要打造小车平台、大车平台、新能源汽车平台三个平台，累计投放14款产品，到2025年实现年产能30万辆。” 齐凯指出。
而为了寻求转型，华晨汽车集团控股有限公司新增对外投资，成立华晨出行服务有限公司，于6月29日注册成立，注册资本1亿元。
此前，华晨汽车董事长阎秉哲曾公开表示，华晨汽车集团将与网约车平台和大数据专业公司以及银行、保险、投资等金融机构，共同打造智慧出行平台，加快由汽车制造商向移动出行方案提供商转型。
然而，在当前的债务压力下，华晨汽车是否还有机会、还有多大的机会实现自救并未可知。
“经过两年负增长，整个中国汽车工业跟前几十年都不太一样了，高增长阶段已经过去了，汽车工业又是一个规模经济产业，一旦没有增长，那么迎接的就是利润下滑。” 曹鹤最后表示，“中国汽车工业优胜劣汰加速，没有核心技术和产品的企业根本就没有回天之力。”
（作者：杜巧梅 编辑：张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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