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绝天下
文字原创 / 秦聿森
嘴里没味，长于自嗨。这几天嘴里就没味，忽然想起，早春时去扬中吃河豚鱼的滋味来。
连续三个太阳天，柳树忽然就醒了。柳枝上看着看着就暴起了小蓇葖，一阵风吹来，好像飘起的是一大片绿纱。
粉墙柳新绿，那个绿似有若无，让人充满遐想和幻想。嫩绿鹅黄是我的最爱，浅草刚能没马蹄的时节，春风也吹进心里。
在国外的那个国家，永远是夏天，没有季节的变换。跟春天告别了三年，成了我的思念，一直就想着看这片春绿，也想尝尝这些新绿。
春天的野菜是特别多的。
正想着，栾由舫来电话，约我去吃河豚，到扬中。扬中的河豚是出了名的。
“竹外桃花两三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这个景色，应该是在芦滩上，但是沙汀芦洲这样的绿洲，已越来越少了。
我十来岁时，乘小划子到对过江滩拔芦蒿，倒是看过这样的景色。只是感到春风凌厉，没有为这样的景色感动。或许坐在开足了暖气的玻璃房里看雪景才是一种享受，而步行在冰天雪地里，则又是另外一种心情吧。
由舫说我们自己买来弄，不参加那个货真价不实的造节活动，可以省下一大半钱。毕竟一顿河豚花费不菲，记得好几年前的一次河豚席后的结账令我咋舌，一桌饭8000多，还是打折的。
那天，驱车百里到达扬中的乡下。看着周边青翠的竹林和满地碧绿的秧草儿，听着各种鸟的叫唤声，一种静谧，湖水似的漫上心头。
河豚是肉食性鱼类，野生的河豚以捕食小鱼小虾为生。肉食性鱼类往往膏满肠肥，是贫困时期的美食。现在的人自己都膏满肠肥，我感觉，委实不太再适宜膏上加膏，肥上添肥……
我问，河豚呢？他说，在厨房弄呢。我说，河豚有毒，你不怕好心办成坏事？这时候的由舫已经完全不像过去的孩子样，说：放心，不是我烧的，是有证的厨子在弄。
见到厨子，递过去一根烟：师傅辛苦，我来看看，学习学习。
乡下的厨子不矜持，如数家珍地炫耀自己的手艺。河豚的毒“血毒籽涨眼发花”，血一定要洗净，拼洗吃河豚。呵呵，外人听成了“拼死吃河豚”。
籽也要掏干净，但是公鱼的膏却是最好的东西。眼睛当然要去掉，不要弄破。其实，最重要的是鱼肚子里、靠近鱼脊的那个地方不能有死角，一定要掏干净洗清爽。现在的河豚毒性已经低很多了，家养嘛，驯化嘛。
“什么东西家养了驯化了还那么可怕吗？你们说，放心吃吧，没得问题。”
我说不是有一个规矩，河豚烧好了，由厨子先吃第一口吗？厨子笑了，在锅里烧着就尝过咸淡。装盘后好好的一个菜，我吃了第一口你们还吃得舒服吗？熟能生巧，现在烧这个菜绝对有把握，证是考的，不是买来的啊！
扬中烧河豚，鱼皮不扔，尊贵的客人请吃鱼皮。
河豚鱼皮有刺，就像带毛茬的猪肉皮，戳嘴。那么吃鱼皮就成了技术活：反卷过来，要整吞整咽，不少人咽不下去，不由自主地会嚼。一嚼就再也吃不下去，只好吐了。
据说，这个鱼皮对胃病最好，吃下去一个小时内不喝水，胃里暖暖的。
今天桌子上全是好菜：雪白的竹笋烧白汁河豚，汤如浓乳，筷子一拨，还有一层薄薄的油。河蚌烧三叶菜，三叶菜也叫秧草，原来既做绿肥也当猪草，现在则是当做上等的野菜。还有的，全是新采的田蔬，农村的大灶炒韭菜，那种香味，在煤气炉上根本炒不出来。
我在由舫家不客气，我说你的饭一定不许用电饭锅烧，我想吃锅巴。
回来时，由舫妈把草帽大的一块锅巴叫我带走。哈哈，我用这块锅巴做“天下第一响”，还用把它小青菜烧汤饭，香！吃了整一个星期。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