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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孙海云
总 策 划:李春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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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四个铜板
于心亮(海阳)
大嵩卫城的钱百万出了南城门去看海,肚子饿了,就在路边摊儿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花。临了一擦嘴,一抹兜说:“糟糕,忘带钱了。”炸油条的说:“不过两个铜板,算了。”钱百万说:“那哪儿行,赶明儿,我把钱还上,放心,忘不了。”说完就背搭着手儿走了。
钱百万一走,还真把这两个铜板的事儿给忘了。
过了些日子,钱百万又出了南城门去看海,肚子又饿了,在路边摊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花,一擦嘴一抹兜说:“糟糕,忘带钱了。”炸油条的就笑了,说:“算了,不过是两个铜板的事儿,等有了钱,把上回的一起算上就得。”钱百万这才想起,上回还欠了两个铜板。
钱百万就别扭上了。想,我他娘的是欠人家钱的人么?何况,才四个铜板。
一回去,钱百万就喊管家:“张诚,南城门外,我欠炸油条的钱,你赶紧还上。”
张诚一听,就笑了:“以为是啥要紧事呢,原来是这个呀,不就四个铜板么?话说回来,老爷肯去他摊上吃点东西,那是瞧得起他,他还敢要钱?”钱百万说:“你废的什么话呀,欠钱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赶紧的,麻溜溜儿,去把人家钱还上!”
张诚说:“得嘞,遵照老爷吩咐,我立马就去办!”
出了二道门,张诚站台阶上喊:“老刘头,去城门外,炸油条那儿,把老爷的钱还上!”
老刘头说:“管家,我手头还有点活儿,您看……?”
张诚说:“反正,我安排给你了,你抓紧时间办,别耽误了。”
……
过了些日子,钱百万再一次出了南城门去看海,肚子饿了,在路边摊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花,临了掏出两个铜板,说:“谢啦。”炸油条的接了钱,说:“这回有了,那……上两回呢?”钱百万说:“上两回?什么意思?”炸油条的说:“上两回,您老钱还一直没还哪!”
钱百万说:“我不是打发人来还过了吗?”
炸油条的说:“您瞧见人了,俺可一直没瞧见。”
钱百万一听就来气了,说:“你等着,我回头就给你个结果!”
钱百万回去喊管家张诚:“前两天,让你办的事,办好了没?”张诚说:“老爷说的哪件事?”钱百万说:“就是南城门外那件事。”张诚说:“办好啦,早就办好啦!”钱百万说:“怎么办的?”张诚说:“我让前院老刘头去办的呀。”钱百万说:“他办了么?”张诚说:“应该……办了吧?”
事情仔细一盘问,结果就出来了:老刘头手头有活儿忙不开,就让大老张去办;大老张正在收拾驴棚也走不开,就让小六子去办;小六子正在修剪后花园那株大奶奶顶喜欢的紫薇树,就让丫鬟小翠去办;小翠正陪着小少爷捉蝴蝶,就让出门买菜的赵妈去办……赵妈倒是想着去还钱,不过却没找到炸油条的,城墙四个门儿,没人告诉她到底是哪道门儿?
钱百万气得差点摔了手里的紫砂壶:“就这么点小事儿,不过是两个铜板,你们可倒好,一个个支使来支使去的,要是换成别的稍微大点的事,是不是就没人干了?……”最终处理的结果是要求马上进行整改,同时每人罚铜板20个,管家张诚尤其罚的多,罚100个铜板。
众人散去,钱百万叫张诚留下,说:“罚你钱,有意见没?”张诚说:“哪能呢?老爷也是为了大家伙好,要不管束,今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实话说,罚我100个铜板,真不多。”钱百万露出笑脸说:“少耍嘴皮子,钱罚就罚了吧,这把紫砂壶,我还没用过,送你了。”
张诚出了门儿,瞧见大奶奶捏着蒲扇坐在紫薇树下赏花。
大奶奶问:“什么事儿,惹的老爷生气了?”张诚就走过去,低声把事情说了,并说老爷生气的不是四个铜板的事儿,关键是因为下人们执行力不到位……大奶奶却仿若没听见,只是瞧着花儿轻声念叨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看海,还偏偏去炸油条的摊儿吃油条呢?”
张诚骑着毛驴出了南城门,找到炸油条的摊儿,一顿饭两个铜板,两顿饭合计四个铜板。炸油条的却高低不收,说:“原先不知道那是钱老爷,后来知道了,哎哟,幸福得差点没晕过去,钱老爷肯赏脸来吃顿饭,那是小的福气哟,经这么一宣扬,现在生意好得不得了呀!”
张诚回去后,就把事儿跟大奶奶禀报了。大奶奶蹙着眉头说:“再没瞧出别的?”
张诚四处看看,低声说:“那个炸油条的老婆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姿色。”
大奶奶听了,就手里摇着蒲扇,浅浅笑了几声。
……
又过了些日子,钱百万又出了南城门去看海,肚子饿了,就想找炸油条的那摊儿,吃两根油条,喝上一碗豆花儿。钱百万身上带了钱了,却高低也找不到那个摊儿了,一打听,敢情来了一伙人,好端端把摊儿给踢了,还把炸油条的老婆一张脸,给打成猪头了。
钱百万就饿着肚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摇头,说:
“——他娘的,什么世道!”
作者名片
于心亮,1973年3月生人,山东海阳人。山东省作协会员,业余写作。作品《偷瓜》、《弟弟的来信》入选教材,另有作品入选选刊和年度选本。出版小说集《在歌声中奔跑》、《看看你掌心里的宝》。短篇小说《六月初六的喜事》被改编成影视作品。
《海阳文艺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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