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件事在网络引起了轩然大波。

还惊动了各路官媒。

钟芳蓉。

高考考了676分,湖南省文科全省第四。

因为受樊锦诗先生的影响,她报考了北大考古,以后会读研深造,做考古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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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留守女孩。

父母在外打工七年,她从六年级开始就不得不寄宿在学校。

一个村子,出了一个清华、北大,本就难得。

还是这样一位独立自强的女孩,更添了疼惜和荣光。

村民们放鞭炮烟花庆祝,50多位老师连夜进村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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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是受到万千宠爱的时刻,网络上却出现刺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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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大概表达了这么个意思:

穷人家的孩子报什么北大考古,应该报来钱快的专业。

不止网友,钟芳蓉身边的人也有类似看法。

北大考古是不是就意味着穷酸,先打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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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太敏感了,已经不是钟芳蓉一个人的困惑,是一代人的困惑。

只要经历过高考,基本上都经历过七大姑八大姨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插手你的人生。

“金融好,工资高,能挣大钱。”

“学医吧,xx当医生一个月好几万呢。”

“报师范专业吧,女孩子当老师比较稳定,将来也好嫁人。”

这是在一切向钱看的世俗价值观主导下,对一代青年的威逼利诱。

于是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变成一场金钱变现。

你喜欢什么,不重要;你的理想是什么,不重要。

你擅长什么,不重要;你适合什么,不重要。

能挣钱才是真本事;挣不到钱,书就白读了。

从来如此,便对吗?

钟芳蓉受到偶像樊锦诗的影响,对考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们先认识一下樊锦诗,再聊聊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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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锦诗是谁?

1963届北大考古专业毕业生,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

从青春少女到满头华发,樊锦诗守护敦煌半个多世纪,实现了莫高窟壁画、彩塑的永久性保存。

人们亲切地称她“敦煌的女儿”。

2019年,樊锦诗获得“吕志和奖-世界文明奖”,该奖第一届得主是袁隆平。

奖金2000万港币(折合人民币180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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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志和博士为樊锦诗先生颁奖

樊锦诗结缘敦煌,一切出于阴差阳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1962年,樊锦诗实习去了敦煌,一进洞就被它迷住了。

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华美的圣殿,完全沉浸在了衣袂飘举、光影交错的壁画和塑像艺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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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窟《反弹琵琶》,敦煌标志性壁画

洞窟里面确实很美妙,洞窟外面的世界却让人崩溃。

1963年,樊锦诗毕业就被分配到了敦煌,住在莫高窟旁边的破庙内。

生在上海,学在北京的樊锦诗,从未见过这样差的条件。

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房间里没有卫生设备。

天花板用芦苇杆搭起来,晚上睡觉甚至会“咚”一声掉下一只大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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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樊锦诗的男友彭金章,被分配到了武汉大学,与樊锦诗天涯相隔。

樊锦诗记得老彭第一次来敦煌看她时,说了一句话:“才两年就变土了。”

那时的樊锦诗已经深深爱上了敦煌。

她说,我躺下就想敦煌,醒过来还想敦煌。

吃啊穿啊打扮啊,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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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樊锦诗与老彭在武大的宿舍里举行了简短的婚礼。

这之后便开始了长达19年的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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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彭理解樊锦诗对敦煌的迷恋,知道她不可能离开敦煌。

他说,不是你走就是我走,你不走那就我走。

1986年,老彭牺牲了自己的事业,来到敦煌和家人团聚,并从商周考古改成了佛教考古。

在此之前,他已经是武汉大学历史系副主任,以及考古教研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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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锦诗常说,没有老彭对我的爱和理解,就没有今天的樊锦诗。

老彭曾用18个字概括他们的一生;

相恋在未名湖,相爱在珞珈山,相守在莫高窟。

日出三危,日落鸣沙。

漫漫五十年,他们用有限的年华与无限的热爱,践行对敦煌的这份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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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始建于十六国的前秦时期。

最古老的洞窟,到现在已经1600多年了。

在漫长的岁月里,莫高窟经受风沙的摧残、地质灾害、水的渗入与可溶盐的危害,已经是一个非常衰弱的老人。

可怕的是,它正在以一种非常缓慢地,但不可逆转的态势在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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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锦诗穷尽生命、拼尽全力要做的就是——

保护它不受伤害的同时,想办法让它永续利用,永久保存。

1998年,樊锦诗出任敦煌研究院院长。

那时正赶上西部大开发、旅游大发展的热潮。

莫高窟的游客数量逐年递增,1979年还是2万人,2001年剧增至31万人,2017年达到了每年170万人次的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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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窟合理日接待量为6000人,2017年日接待量多次突破1万8千人

有人嗅到了商机,要将莫高窟交由旅游公司来开发管理,甚至还提出让敦煌莫高窟上市,进行充分的市场开发。

那些日子,樊锦诗只要一想到这里,就会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敦煌毁在她手里,她就是罪人。

在守护敦煌这件事上,樊锦诗超乎想象的坚定和固执。

她表示,绝对不能上市,全世界的文化遗产就没有上市的。

全世界就一个敦煌,没了就没了,而超负荷运转迟早会完蛋。

后来她说,我一个80多岁的老人还在坚持是为什么,我的保护没有杂质,我热爱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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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敦煌上市是樊锦诗的义务,

让敦煌在数字化中“永生”,成了樊锦诗魂牵梦萦的使命。

而这一尝试,就是三十多年。

2011年,樊锦诗与合作单位经过反复试验,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研发了十亿级像素照相机,把过去佛龛和塑像无法拍摄的情况变成了可能,实现了完整的洞窟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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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游客去敦煌的数展中心,会看到4K高清宽银幕主题电影《千年莫高》,和8K实景球幕电影《梦幻佛宫》。

樊锦诗让莫高窟的每一尊佛,每一幅画,都活了起来,文物也得以“青春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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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4月,“数字敦煌”网站上线。

30个经典洞窟,4400平方米壁画的高清数字化内容向全球发布。

全世界都可以目睹莫高窟巧夺天工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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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纪录片《传薪者》在结尾评价樊锦诗:

如果没有樊锦诗这样的人,敦煌将以比古代快100倍的速度,走向死亡。

如果没有樊锦诗这样的人,或许500年后,我们的子孙再也无缘亲眼目睹,这份珍贵的世界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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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1岁的樊锦诗给北大新生写了一封亲笔信。

结尾写道:

“我几乎天天围着敦煌石窟转,不觉寂寞,不觉遗憾,因为值得。

我这辈子就做了一件事,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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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来,她做了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

没有辜负所爱,没有虚度年华,没有碌碌无为,她这一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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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会觉得樊锦诗是特例,大多数人达不到她那样的成就。

讲樊锦诗的故事并不是想炫耀她的成绩,而是想表达——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像樊锦诗这样的人,有自己的热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努力,

如果他们过了充实有意义的一生,谁都没有资格代言所谓主流价值观去评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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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很多人以过来人的口吻,对钟芳蓉进行唯利主义的奉劝与调教。

大可不必。

金钱与理想、安稳与冒险,本就是需要平衡的天平。

这个天平有任何的倾斜,都和个人选择有关,任何时候你个人的标准都无法定义别人。

其实很多时候,那些对你的人生逼逼赖赖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关心你,只是在揣测你很“悲惨”,表现自己的优越感。

这些人裹上一层“为你好”的糖衣,实际上最顽固,最不包容异见,最见不得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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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们的环境长久存在这样一种粗暴的逻辑——一切都可以用金钱去衡量。

正如社会学家齐美尔所说:

“金钱成为衡量所有事物价值的共有分母。

它粗鲁地无视并抽空了事物的核心和其独特性,而唯独推崇了他们的可利用价值。

在大都市里,这两者极大主导并扭曲着人们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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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华尔街之狼》

现实的困顿,把所有人都推向那个世俗价值观之上,复制一个又一个为金钱卖命的囚徒。

为了挣快钱,电影拍得烂,没有操守和底线。

书店里最畅销的,永远是成功学鸡汤。

我们被绑在成功学的被告席上,没钱没地位就被打入歧视的牢狱。

在弄清楚我们想要成为什么人之前,先被灌输了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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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读书的意义,活着的价值,理想的坚守,都要通向金钱的殿堂才对吗?

不是。不对。

谁说爱好与职业,理想与金钱不能兼容。

谁说财富可以主导一切,评判一切。

还有那么多人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并且幸福终老。

在樊锦诗的自述传《我心归处是敦煌》里,她讲道:

“尘世间人们苦苦追求心灵的安顿,在莫高窟无需寻找。只要九层楼的铃铎响起,世界就安静了,时间就停止了,永恒就在此刻。”

尘世间人们苦苦追求心灵的安顿,追求活着的价值。

当一个人找到了,他可以因此安顿自己,任何的价值标准都成了废纸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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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爱不能当饭吃,热爱却能驱使人变得更优秀。

平衡了现实、理想、性格、喜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人自始自终都深藏一种恐惧,害怕浑浑噩噩、庸庸碌碌过一生。

我时常问自己,如果此刻死去,活着的这些年值得吗?

人的一生应该怎么度过?十几年过去了,还记得这个答案。

“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

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

我们上过那么多课,如何不追悔莫及地过一生,却是永远都上不完的课。

文/香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