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王明远 阜成门六号院

最近发生的贝鲁特大爆炸,让我想起五年前目睹的天津港8.12大爆炸的惨状。

2015年8月13日早上起床后,微博都在疯转前一天晚上天津港码头发生大爆炸的视频,只见火光冲天,虽是夜间,也能看到腾空而起的蘑菇云。视频中房屋内剧烈震荡,像发生了地震。想必是发生了严重的爆炸,但是当时绝对没有想到爆炸竟然这么严重,这次爆炸威力约合450吨TNT当量,中国地震台网检测到了2.9级的地震波,导致173人死亡,是中国在和平年代遭受的最严重一次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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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后燃烧的天津港)

吃过早饭从北京回天津。一路上全是解放军防化兵的车队,以及带有红十字标志的军车,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阵势,有一种大战来临的气氛,这时候才感到爆炸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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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产生了直径60米的大坑,里面积满了化学液体)

到了塘沽,我家住所距离爆照中心有10公里,但是窗子还是被冲击波推开,卧室房门剧烈晃动,屋内很多立物倾倒;租用的厂房仓库距离爆炸中心有12公里,并且大门是背着爆炸冲击波的朝向,高达三米多的厚重大铁门在爆炸时依旧被冲击波撞地砰砰响,库房的墙皮也有脱落。

爆炸后的一周时间里,滨海新区开发区(泰达)一带呈现空城状态,人们害怕泄露出来的化学物质危害身体,都纷纷出去旅游,或到市区亲戚家住。晚上去人气很旺的“百饺园”吃饭,整个餐厅没有一个人。几天后去泰达体育馆附近的美食城吃饭,结果发现这里被严重损坏,餐厅都关门了。

在滨海新区通往市区的津塘公路上,每天有消防战士灵车通过,车前挂着遗像和黑纱,播放着哀乐,颇为凄惨。这次爆炸牺牲了公安消防人员23人,天津港消防人员74人,民警11人,失踪7人,共计115人,他们平均年龄不过20岁上下。发生大火后,附近的公安消防人员和天津港消防人员几乎全力出动去灭火,42分钟后发生第一次爆炸,紧接着30秒后又发生第二次爆炸,他们葬身火海的景象不忍想象。天津港消防五大队,除了2人休假在外,出警的25人全部牺牲;第一个抵达现场的公安消防八大街中队26人中,8人牺牲,18人重伤,距离爆炸现场很近的营房也被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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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化兵和被摧毁的消防车)

爆炸发生后一个月时间内,津塘公路上运送港口爆炸废物的车川流不息,最醒目的是运送汽车残骸的卡车。天津港本来是北方最大的汽车进口码头,港区内聚集着从世界各国进口的高端车,但是一切都毁于一旦,据统计这次爆炸烧毁了12428辆汽车,数千辆被彻底融化,金属液体流淌如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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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大的汽车坟墓)

在滨海新区经商的一位山东枣庄同乡,因为孩子来天津过暑假,晚上就开车带领孩子去天津港兜风,爆炸发生的时候恰好路过,他奋不顾身把孩子压在身子底下,孩子只受轻伤,家长却身亡。

8月19日去爆炸现场附近看了看,一片战争后的狼藉景象。爆炸中心500米内的建筑基本都被完全摧毁,跃进路派出所11名执勤的警察牺牲,另外还牺牲了一名在这里办公的交警。天津港海关大楼虽然距离爆炸中心比较远,但是二者之间没有任何遮挡,大楼外部也全部被毁坏,楼顶海关标志已经被震坏,门窗和办公家具都被毁,震碎的玻璃深深插在墙内,可见冲击波的强烈。爆炸中,周围受损的建筑物有304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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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彻底毁坏的跃进路派出所)

由于城市规划不当,爆炸中心1公里内有三个大型社区,共居住了4600户居民,爆炸中心3公里内,共17000多户居民,这些房屋都遭受了很严重的损坏。其中受损最严重的万科海港城有3300多户,8000多人,爆炸中至少有3人遇难,周边全部遇难居民也不少。小区内到处是从高处坠落下来的门窗,甚至还有家具和衣物被冲击波抛出窗外。这次爆炸导致周边至少上万人无家可归,被集中安置在学校和其他公共设施内。爆炸还引起万科楼盘的退房潮,万科不得不掏出4亿元回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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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藉惊恐的万科海港城,笔者拍摄)

进入爆炸中心,附近有几位美国记者在拍照。一个个重达数吨的集装箱,就像抛纸盒一样被冲击波吹到天上,然后降落在水沟里,而更远处是被炸得稀烂的集中箱,像破铜烂铁一样堆在那里。这次爆炸被损坏的集装箱达7500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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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中心一公里左右绿化带里被连根拔起的树木,笔者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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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爆炸冲击波抛入河里的大型集装箱,笔者拍摄)

整整五年过去了,谨以此文纪念那场灾难中的逝者。不管是消防战士、民警,还是港口职工,还是附近的居民,他们都是为了最简单的谋生,怀揣改变人生境遇的期待来到这个新开发的城市,他们中的多数是家里的顶梁柱或未来的希望,不曾想到遭受如此劫难。而这些一切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导致这场灾难发生的背后的“人祸”更不可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