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6日,中秋节的晚上,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校门对面的街心花园中,稀疏的树影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钱学森夫妇正和十几位中国留学生欢度祖国传统的团圆佳节。年年中秋,今又中秋,可今年的中秋却正逢新中国诞生后的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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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学森不禁回想起1947年那次回国探亲的情形。从1935年留学美国后,36岁的他还是第一次回国,回到了他出生长大的上海。尽管有人请他当交通大学校长,然而,眼看国民党当局忙于发动内战,四大家族到处肆意掠夺,民不聊生,更谈何科学研究?他不得不拒绝了任职的邀请,失望地回到美国。所幸的是,他同少年时代的好友,从德国学艺归来的蒋英不期而遇,结成美满的婚姻。

他们夫妇俩始终关心着祖国,期待着回国的良机。如今,祖国的巨变更勾起了他的乡思。他和朋友们一起欢叙,共同憧憬着祖国美好的未来,不由萌发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回国去,为祖国的建设事业贡献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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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朝鲜战争拉开了冷战时代的帷幕。麦卡锡主义的浪潮席卷美国,1950年7月,军方吊销了钱学森参加机密研究的证书。

“我宁可把这家伙枪毙了,也不让他离开美国!”五角大楼海军部次长办公室的门在刚走出去的钱学森的背后一关上,次长金布尔就跳了起来。钱学森是为了他的研究证书被吊销一事来交涉的。尽管因负责那个喷气中心的研究计划,金布尔和钱学森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尽管他注意到钱学森申诉时眼含激动的泪花,钱学森决定回国的郑重声明,却触动了这个美国军人的职业本能:“那些对我们来说至为宝贵的情况,他知道得太多了,无论到哪里,他都值五个师!”

他立即拿起了电话听筒,拨响了通往移民局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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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3日午夜的洛杉矶机场,月落星稀,唯有航空标志灯在黑暗里明灭闪烁。从华盛顿来的飞机刚刚降落,移民局的官员就迎了上来,向带着家眷走下飞机的钱学森递上一份阻止他离开美国的文件。钱学森一家正准备从这里搭乘加拿大太平洋公司的飞机离开美国,他的行李也已装上驳船,将由“威尔逊总统号”运往香港。现在,钱学森不得不退掉了机票,他的行李则被美国海关非法扣留。

当检查人员发现行李中的板条箱满满地装了800多公斤书籍和笔记本时,便声称他是间谍。虽然事实证明这些东西除了教科书和复印的科学杂志上的文章,都是钱学森自己的学术研究记录,联邦调查局还是以“企图偷运秘密的科学文件回国”的罪名于9月9日将他逮捕,并随即对他起诉。直到9月22日,因加州理工学院的同事们热情相助,为他交纳了15000美元保释金,他才获得释放。但是,移民局的不准离开洛杉矶的限令将他软禁起来,联邦调查局则开始对他一家严密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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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两个星期,钱学森的体重就减轻了30磅。半年前,他还是新闻人物,由于了时速一万英里的火箭已成为可能的“惊人的火箭理论”,成为《时代》杂志的报道对象。这一切是来得那么突然,那么迅疾,却又并非完全出人意料。正如他老师冯·卡门教授曾坦率地指出的,“拘捕钱的目的,是要使他当时所掌握的一切知识变得陈旧过时”。这一点,钱学森的心里是很清楚的,他对祖国的向往却更强烈了。

发表

钱学森的名字是和他的老师“超音速时代之父”冯·卡门联系在一起的。1936年他转学加州理工学院成了卡门的学生后不久,很快成了卡门的合作者,共同在航空科学与火箭技术的研究上,作出了卓有成效的贡献。眼下,当钱学森不仅被扣留而且被剥夺了从事研究的权利时,正在为北约组织效劳的卡门对此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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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学森异常关心来自祖国的信息,经常从《大公报》《华侨日报》等等报刊上了解新中国的各项建设事业的信息。同时,他不断向移民局提出回国的要求,每次租房都只订一年的合同,家里摆好了三只轻便的小箱子,天天准备随时动身回国……

1955年6月,钱学森在一封家书中夹带了一封短信。这封写给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陈叔通的信,请求党和人民政府帮助他早日归国。陈叔通很快就将此信送交周恩来。周恩来阅后非常重视,随即通过外交信使将此信送给在波兰的王炳南大使。

8月1日,从1954年4月开始的中美关于平民归国问题的接触升格为大使级的会谈,在日内瓦举行。中方代表王炳南首先通知美方:“中国政府在7月31日按照中国的法律程序,决定提前释放阿诺德等11名美国飞行人员。”“我希望,中国政府所采取的这个措施,将对我们的会谈起着有利的影响”。会谈中,中方递交了美国在华侨民的名单,并要求美方尽快取消对包括钱学森在内的中国侨民的扣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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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日第二次会谈时,美方一再声称,美国国务院已在当年取消了过去扣留中国留学生的法令,并保证所有被留在美国的技术人员都已得到通知可以自由离境。王炳南当即用钱学森的信予以驳斥,美方代表无言以对。 ·

8月4日,钱学森接到了美国移民局允许他离境的通知,长达五年的禁令终于解除了,回国的大门已经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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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9月17日,洛杉矶码头上的“克利夫兰总统号”轮船汽笛长鸣,将继续它从旧金山开始的第60次航行。在登船前接受记者采访时,钱学森声明:“我相信我的前途是在中国,我对美国人民并无怨愤,全世界的人民都是一样在谋求和平,谋求幸福。”

在横渡太平洋的漫长航程中,钱学森和同船归国的朋友们一起欢庆1955年的国庆。庆祝会上,面对大家动手精心制作的五星红旗,钱学森兴奋地就平时收集到的国内建设的情况作了介绍,并激动地展望着为社会主义祖国大显身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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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年之后,1980年5月18日上午,一条银色的巨龙喷吐着耀眼的火柱从祖国的大地腾空而起。同时,中国政府宣布,我国向太平洋预定海域发射的第一枚洲际弹道火箭获得圆满成功。

仿佛是火箭发射时巨响的回声,一则合众社发向全世界的电讯借着无线电波传遍寰宇,久久回荡:

“中国导弹之父——钱学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