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且儿（方言：伙计的意思），叫咱趁趁你车呗？”走到河南西部嵩县的一处山村，路边一位买水果的大叔凑过来，啪啪拍着窗玻璃，小贩赶紧拽住他：“你咋跟信球一样，拦车会敢那么大劲拍？”“我想着怕他听不见。不好意思啊，来，吃个苹果，叫咱趁趁你车。”旁边的人哄笑着说：“学，别那么老鳖一，掏十块钱，叫人家一下子给你送到娟家，省的跑路。”大叔呵呵一笑，硬塞过来一个苹果。
付了苹果钱，上车后，大叔让打开车窗，感谢小贩。“我来，是趁人家车来的，坐这么远车了，不买点他东西，怪不好意思。”大叔很健谈：“我是去俺亲戚家的，杨树坪，你知道不知道？那儿准备开发风景区呢，修了一个水库，听说还是从上海请的匠人，准备做一条龙，也不知道咋做的，弄成了会怪美……”
往山沟里继续走3、4公里的样子，到了水泥路尽头，一条土路，其实是拆旧房子的墙土，堆在了山坡边上。大叔姓王，54岁，老家在另外一道沟的最深处，往沟里去没有公路，就连三轮车也不太好进，沟底的小路是人工修的，河沟涨水，就把路冲坏了，每年需要修好几次。年轻时候的王大叔和老娘种一些庄稼，两年养大一头猪，平时到山上采挖一些草药。两年前，按照政策，搬到了村里的社区，单身的王大叔，分了一套25平方的楼房。
今年春天的时候，社区里热心的大娘们给王大叔介绍了一门亲事，女方是刚失去丈夫的同村人，带一个上初中的孩子。媒人带着见了面，相互都还算满意。上个月，准大舅哥家里准备翻盖房子，王大叔这个月已经来了两次了。看着空旷的村口，王大叔有些迷茫：“我咋不记得路了呢？跟原来不老一样了。”几天前王大叔还过来帮忙扒旧房子，地上到处都是木头，现在成了一个平整的广场，难怪王大叔找不到原来的痕迹。
邻居看到了王大叔，迎了过来，往沟沿下面喊了一声：“哥，回来吧，学来了……”几分钟后，从玉米地里走出来一位大爷，拄着拐杖：“来了？这位是？我咋给你忘了呢？”王大叔连忙介绍说是乘车来的，还问家里有没有茶水，天气热，倒点茶水给作者。“那只怕老是中了，你嫂子在家呢，你去看看，要是没有现成的，赶紧烧火打俩鸡蛋，鸡蛋给我床底下放着呢，她知道……”
“你们头里走，我这腿不好，走得慢。”接住了王大叔的苹果，老人喊家里人出来接东西。编织袋里硬邦邦的，似乎不太重，作者小声问王大叔里面是什么，大叔介绍说：一箱方便面是给老丈人的，还有一条烟，买给盖房子干活的匠人们。
“这是他老大娃子家，盖房子那是老二。下雨前扒房子，我过来干活了，盖房子是包出去的，不用我干活。也不知道娟在家不在家，你先坐，我去看看在家没有……”大爷把苹果放进屋里，搬出来凳子，拉着作者坐下。“咱这山里，没几口人了，咱家住在这路边上，经常有人进山过来歇脚。晌午别走，就在这儿。昨天，只怕有七八个，也是快晌午来了，在咱家下的捞面条，他们自己炒菜，地里现成的豆角、洋柿子，阿呀，一大群，笑死人……”
山里的耕地基本都荒了，有些人家栽的有核桃树，还没长成就叫灰鼠剥光了，有的干脆长满了荒草。大爷种了二分地，就在自家门口。“咱山里，现在种啥也不种，野畜牲老多，它糟蹋你没人管，你敢打死一头野猪，弄不好得坐牢，干脆，地就不种了……”
临走的时候，大爷说：“哎呀，来家里坐，烧茶你不叫，饭你不吃，我做的山杏醋，你肯定没有尝过，一会儿带一瓶回家尝尝。”大爷说虽然现在不种地了，家里粮食还是有的，吃的面粉、面条也都是买的，一年只种一季玉米，上了岁数，就喜欢喝稠糊糊的玉米粥。
刚好接了个电话，借口离开，两位老乡送出院子。“咱家就在这路边上，下回来喽，还来家里坐。只要不嫌瞎，吃顿饭还是有的……”在山里农村，只要进入院子，见到的都是一脸和善的笑容，用乡音聊着家长里短，老人们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隐私，甚至会拿自己的糗事开开玩笑，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们在山林里采挖草药，补贴家用。
对了，最后留一个小问题：你觉得山里60岁左右，勤快的大叔们，每年能有多少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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