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温练,河南信阳人,懒人一枚,常年混迹于各大武侠群体。

说侠

不是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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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

我曾经是一名剑客,一位惊天动地的神。

身为剑客,自然要有剑,可是我没有,连一块破铁皮都没有。

我从五岁起就开始练习剑法,用的不是铁剑,而是竹枝,每当握着那碧绿的竹枝随着我的手一招一式在空中飞舞,我就亟待学成剑法。

我每刺出一剑,就离成功更近一步。

因为,我一直渴望拥有一柄真正的剑,所以剑法学成之日就是我得剑之时。——我要抢夺一把剑。

我知道身为一名没有剑的“剑客”去抢夺别人的剑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可能会沦为世人的笑柄,但我别无它法。

因为我还太年轻,还没有吃过苦头,也不太懂得:想要得到有多大价值的东西就得付出与之相同的的努力或者吃亏。

我学习剑法直到十三岁,走出深山。

那一天,我终于遇到一个握着剑的侠客。我向他走去,浑身激动得颤抖,却又紧张。 我从没有和别人打过架,过招。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剑法如何。

只记得阳光洒在那人的身上,他苍白的脸被暖阳涂成金色。

我走到他面前同他说明来意,那人只是微微颔首,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

我看得出他没有瞧不起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的。

我很佩服他,因为他是一位真正的侠客,一位真正的侠客至少要富有同情、博爱之心,以及尊重他人……

我忽然有点后悔了,因为他是一位我所景仰的侠客。我虽然非常想要得到一柄剑,可是这对他很不尊敬。

就在我犹豫之间,他只说了八个字:“成大事者,何需寡决。”闪烁的眼睛仿佛看透我的心神。

我终于下定决心同他一斗,不为别的,只他这句话。

他的剑没有出鞘,我只和他过了五招。

比剑的结果自然是我大败。

我知道他为了照顾我,没有使出全力。对于我这样的人也不必。

我很失落。

那人安慰我说:“你的剑法已经大成,唯独缺少交手经验和一柄剑。”

他把自己的剑解下,放在我掌上,我的手掌冰凉,虽然阳光炙热。

那你呢?你用什么?我问他。

我?我早已不需用剑,因为真正的武器是人类本身,手脚皆可做武器。但最厉害的一件武器你可能永远也想不到。他盯着我回答。

我当时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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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我便用他的剑一路南下,每遇到一位剑客都会求他比划比划。

我经历了大小三百二十七战,断掉一指的代价。

终于在很久很久以后,我终于用剑击败当时第一高手,成为天下第一。

从那时起,我说的话没有人不听从。

高处不胜寒。

我在山巅思索了很久,终于明白那人说的话。

于是,我把那柄随我征战天下的铁剑埋葬,葬在山之巅,最高处。

我负手走下山,走到凡尘。

二十年后。

现在,我早已不用剑,也不再是江湖中的神。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只要有年轻人来找我比剑,我一定是会答应的,用铁剑。

虽然放下是很简单,但又能拿的起也是不易。

我始终坚持至少在让其在十招内落败,如果太多会让他产生自满,觉得昔日的神也不过如此,太少又会伤其自尊。

一位真正的侠客至少也要有成人之美的心态,不管这是个什么人和事。而年轻人至少也得经受教训,方可成大。

我忽而懂得了,当初我第一次出山时遇到的那个人的心情,他既然已弃剑,为何还要带剑。

今日。

我也终于想出那人说的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就是我们的脑子。每个人都有。

所有的武功武器都是由于脑子的想法,被人们制造出来,成为现实。

我并不为此高兴。

因为人类的思想在很久很久以后,会比今日有更多奇思妙想,有的能造福人类,有的却能毁灭生命。

而那些恶毒的想法会使人类走向灭亡。

我绝不会为那时的人类而担忧,他们必定不会蠢到让自己消失……

如今的我躺在摇椅上。

暖阳照在我身上,我的思维逐渐迷糊,什么都不需要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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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很多人,穷人,富人,恶人,善人,出名的人,还有些许不太出名的人,更多的是无名的人,而我们今天这个故事讲的就是一两个不太出名的人。

人生太长,故事太多,只能简而言之,九牛一毛的小事。

小刀锋利是人名,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一个人名叫小刀,另一个叫锋利。

田三文的家业在豫南不算太大,但也不能说小,好歹产业也有几百亩地,商铺十二家。府内有九十七名仆人,另有一名管家。

三月二十七日,大吉。诸事皆宜。

今天,田三文在松香楼请客。来的客人非富即贵。

美酒佳肴尽满桌。

一桌子人笑逐颜开推杯换盏之际,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门口没有人,自然也没人开门。似乎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这扇门推开的。

一位背对着门口坐着的王胖子,屁股刚捂热,手里还攥个鸡腿,正想转身破口大骂,甚至连第一个字的第一个音节都已发出,突然就硬生生顿住。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液,因为这时忽然又从门外飞进一个物件,擦着王胖子的脖子而过。

他用油腻的手抚摸着脖子,脖子上有道血红的划痕,可想这物体的速度着实不慢,抛掷人的身手不差。

重重砸在桌子上,酒杯碗碟被震起一寸有余,又倏地垂直落下。活像是有人提起又放在桌子上一般。

田三文拿酒杯的手还举在半空,眼睛却已移向门口。

适时,门外有了一个人。

幽绿色的衣袍无风自动,瘦削的脸上幽邃的眼睛直射田三文。

田三文额角突然冒出冷汗,面露恐惧。犹如被一个猎人盯住的猎物,想逃却又无能为力。

厢房里寂静,十几个人都能相互听到身边人的心跳。

没有人敢动一下,连喘口气都不能,因为每个人都感觉这门外人的眼睛是聚集在自己身上。

就在众人感觉心脏快要停止跳动的时候,这人终于说了一句话。

这人不过是笑着说了三个字而已,“你们好。”

他走进厢房,空气似乎流通了,每个人都大口吐气。这才发现此人身后还有一个人,一件灰布衫洗得发白,熊腰虎背,浓眉下的虎眼瞪视屋内众人。

令人侧目的是这人手上握着的剑,一尺七寸长的剑,剑鞘上的漆已剥落,有些部分已腐烂露出里面的剑身,剑身似乎也上锈,有缺口。

你可以想象一个长得像猛张飞一样的大汉手里握着剑的模样,高大的人配上小巧的剑,那时你的表情绝不会太好。

就算这样的情景很好笑,田三文等人却笑不出,就连想都不敢想。

若是你吃饭正在兴头上,忽然闯进这么两个来历不明还不敢惹的家伙,那滋味绝不好受。

田三文又看见砸在桌子上的物件是个什么东西。——是一把刀,但却不能称之为刀,这把刀身厚度达半寸,长半尺。

这样的一把刀绝不锋利。

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

在一个月之前他曾经听到过四个字。

小刀锋利。

小刀锋利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个人名叫小刀,另一个名叫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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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坐下,看见田三文疑惑的看向自己,忽然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一个名叫小刀的人用的刀居然是一把不能称为刀的刀?”

田三文真的点了点头。

小刀忽然笑了,他握住刀柄,硬生生把它拔出来了。

而那‘刀身’还留在桌子上。

原来这刀柄连着的才是真正的刀身,刀薄如树叶,一掌大小。

小刀把刀在田三文面前晃了晃,问:“我的刀小不小?”

田三文忽然抚掌道:“实在太小,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刀。”

这不是迎合,是事实。田三文打小就连厨房都没进过,刀具所识也不多。而他见过的无非是武人用的单刀。

对于单刀来说,这把刀实在太小。

可是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威力;用的人不同,这刀的威力自然也不凡。

尤其是在小刀的手上。

“听说你这把刀不但小,还很快。”

“自然快的,两个月前我用它割下一双耳朵。耳朵落地时还没有渗出一滴血。”

小刀淡淡笑道。

没有人敢对他这样的行径指责。因为他做的都是好事,教训的都是恶人。

这个被割掉耳朵的恶人是大别山的强盗头目。

“只是因为他从未伤害过一条人命,所以我只要了他一双耳朵。”

小刀把玩着手中刀,“他花了三千两就将它赎回去了。”

强盗的钱财都是从别人身上抢来的,自然不用客气。

“我们兄弟两个今天不是为别的事而来。只为一样。”

田三文笑道:“我猜两位大爷是要钱的,一定是。”

小刀忽然正色道:“我们不是要钱,而是来收钱的。”

“听说只要是两位大爷要找人收钱的时候,就是想做好事了。只要有人付钱,两位大爷就会去做一件好事。可是——”田三文顿了顿,“两位大爷难道这几个月收的钱还不够多?”他故意把‘多’字的音发得重些。

“非但不多,现在我兄弟两人身无分文。”

话音刚落,一旁的王胖子不屑地哼了哼。

小刀身后的灰衫大汉,双目一瞪,大拇指扣食指搭在剑柄上,剑只出鞘一寸,王胖子手边的酒杯便已两瓣。

“锋利大爷的剑也不钝。”田三文道。

锋利却未答话。

小刀笑道,“我这兄弟向来不爱与人说话,莫要见怪。”

他忽然正色道:“可这三千两银子我兄弟两个只拿了三十两,剩余的也都送人了。送的当然都是值得帮助的人。”

“那两位大爷今天要收多少钱?”田三文瞪大眼睛瞧着小刀,就像一个天真的孩童在问话。

小刀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田三文眼皮一跳,这些钱他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管账的也不是他,而是家中的老娘。

“一两。”小刀淡淡道。“我们只收你一两。”

“为什么?”田三文奇道。他本来可以多要点的。

“因为我们今天还没吃饭,吃饭就要花钱,就算只吃硬邦邦的馒头也要花钱。”小刀的眼中忽然多了种说不出的悲伤。

吃饭需要花钱,他们没有财路,只有做好事来换别人的钱。不论谁遇到这两个人都不会不给,因为他们做的事很少会有人做,尽管做这种事是值得尊敬的。

以前没人做,现在也没人做。

田三文也没再说话,这个时候谁还愿意说呢?

就这样静静吧。

可是,小刀身后的锋利却沉不住气了。他上前两步,厉声道:“若不是大哥要来,这种鬼地方我才不来呢!”

锋利皱眉瞪着田三文,眉毛猛炸,“难道你一两银子都不想给?!”

田三文只能苦笑,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小刀只捡了一两便拉着锋利告辞离去。

王胖子见两人走远,朝地上啐了一口。口中嘀嘀咕咕,神色轻蔑。

田三文忽然道:“王富仁,别婆婆妈妈的,快坐下喝酒。”

于是,一群人又恢复之前模样,说说笑笑,眉飞色舞 。丝毫没有被之前的插曲纷扰的迹象。

地上只有一个破碎的酒杯。

插图来自互联网,联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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