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刑讯逼供”入狱而26年后得以“平反”,且是至今为止被羁押时间最长的申冤者,“张玉环案”受到空前的舆论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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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近年来,连续出现呼格案、聂树斌案、刘忠林案、李锦莲、王力军案、张志超案等等,如今又增加了一起“张玉环案”。

张玉环重判无罪释放,这可以说是司法的进步,是对冤假错案的拨乱反正。接下来本应该是张玉环一方申请国家赔偿、慢慢回归社会的系列工作,以及更重要的是对当年办理张玉环案件的所有相关人员的倒查和追责。但是,不出所料的,与每每出现冤案重判后一样的,“人物悲情故事”如期上演。而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中国好前妻”的故事热度远远超过了舆论对主人公的关注程度。

深扒张玉环前妻宋小女的故事,不管是宋小女的详细的人生履历地描述,还是张玉环回家时宋小女的种种的表现(比如因激动为高血压晕倒、比如求抱一抱,比如直言不要张玉环一分钱),以及多家新闻媒体笔下反复出现的“因为抚养两个孩子和患瘤的双重压力之下不得已才改嫁”,都让宋小女充满着很强的故事性,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舆论的关注度瞬间转移至宋小女身上,并助其成为热搜人物,远高于本应该是主角的张玉环的话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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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点插播一句,如果宋小女被冠以“中国好前妻”,笔者倒是觉得她后来改嫁的丈夫,就是真正的“中国好后夫”了。且看新闻媒体报道中引述宋小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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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家带口,身体患病长了肿瘤,心里爱着前夫还为其不断地伸冤……这样的现实都能让这个男人接受并娶了宋小女,不是“中国好后夫”又是什么?

围绕着张玉环探究各类线索、角度,展开故事性报道,可不可以?当然可以,这本就是新闻媒体的工作内容之一。但是对于一起法律案件,又是具有特别性的特殊案件,即使报道角度很多,新闻媒体同时还具有责任性和监督权,那么什么是需要现在关注的,什么在前什么在后,如何促进事件的主线发展而非引导舆论过多关注旁枝末节的内容,甚至说与当前无关的内容。

比如张玉环案,当前报道的所有将宋小女打造成网红的报道,基本上都可以定性为数据宋小女、张玉环及其家人的“私事”,而新闻媒体为了满足公众的窥私欲,为了创造流量,将别人家的私事放置在聚光灯下,并提供成万过亿个放大镜给网民们窥私。

而更可悲的是,对于舆论期望多关注张玉环无罪释放后当年相关办案人员的追责而少谈论宋小女个人经历之时,有自称是媒体工作者的人讽刺这种呼声是“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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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的,对于张玉环案,如果没有当初一位记者主动把自己认识的两位律师推荐给张玉环大哥,正式进入司法程序,恐怕此案还要等到猴年马月。如果没有新闻媒体报道更多的细节,我们还不能相对地了解案件的全貌。如果没有新闻媒体的“威慑力”,追责也许会出现隐蔽的情况。这就是媒体的作用!

但是,就是这“外行”一词,让我瞬间没了好感。舆论要求对当年办案人员严查,而不要过多地聚焦宋小女,怎么就“外行”了?任何一起司法案件,我们不是处理了主线就完事了,而是方方面面的追责和反思。但是,现在有一种现象是:什么事件都留着一条或几条“尾巴”,处理不彻底,所以类似事件或情况一再发生。更何况,当前,舆论对宋小女的关注超过了张玉环,这就是不正常的。

中国有句老话,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适用于任何一个人,更别说任何一个领域。比如当年办案人员都有谁?他们现如今状况如何?当年为何出现刑讯逼供?有媒体报道出来的毒打、放狼狗咬等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该如何对待,程序正义该如何看待?如何追究他们的责任,为什么以往很多冤假错案也没有追责?比如张玉环申请国家赔偿的后续事宜?还比如,张玉环既不是凶手,到底真相是什么?再比如,如何避免再出现冤假错案,公安、法院、检察院,甚至包括律师行业在内,又有哪些法律要完善、要出台?张玉环案又带来哪些启示?所以你看,就在法律层面即有很多角度、线索可以去挖。

而除了法律讨论外,笔者更关注社会层面的问题。

先说一起也是公众较为熟知的冤假错案,就是“赵作海案”。河南人赵作海因“杀害”同村人被判死刑缓期二年执行。而坐了11年冤狱后,被宣告无罪释放。之后赵作海领到国家赔偿金和困难补助费65万元。

但后期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出狱5年的赵作海,这65万元花的光光的,还住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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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彼时媒体的报道,政府花10几万给他盖了一座二层小楼,可是架不住新娶的媳妇花钱如流水,大儿子结婚花掉6万后又被大儿子擅自划走14万元,同时还有亲朋好友借钱,可是有借无还。而压倒最后一根稻草的则是赵作海陷入了一起宁夏传销案,损失17余万元,以及花费20万元投资河南商丘一家投资公司,结果打了水漂。

原本手握65万元,且又有每月工资1200元的环卫工的工作,按说赵作海本未来是可以过得舒坦一些的,却不承想,短短几年,赔偿款花个底朝天。

赵作海2010年出狱时已经58岁了,而张玉环今年出狱时也已经53岁,且坐了长达近27年的牢狱,可以说与社会脱节严重。正如媒体所说的:张玉环不会使用电冰箱、电视机、手机等。

张玉环的律师透露说,张玉环可申请约458万元的赔偿金。这笔钱相比赵作海来的65万元可是高出很多了。自张玉环案重判之后,笔者联想到赵作海的后续情况,就一直担忧,出狱后的张玉环会不会步入赵作海的后尘,也会在短短几年,就花光这些钱?

即使前妻宋小女一分钱不要,张玉环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也全都成家生子(宋小女自述:两个儿子,每家也是各有2个孩子。也就是说张玉环有两个儿子、四个孙辈)。还有这些年一直为他奔走的大哥等兄弟姐妹,以及张玉环还有一位老母亲。更别说其他亲戚朋友了。

如果最终能赔付下来458万元,或少于这个数目,如何使用这个钱必然是张玉环自行做主了。然而问题就在于,张玉环有支配权,但是他能否正确或者说合理使用?别到头来跟赵作海一样的结果,而最终孤苦一人度日如年了。

我们都相信人心本善,所以也相信张玉环的两个儿子会好好孝顺这得之不易的父亲,兴许以后张玉环还会遇到心仪的老伴。但现在社会,舆论浮躁,人心向“钱”,多少家庭因为钱财而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家破人亡。对于包括张玉环在内的冤假错案的受害者,笔者希望以政府令,由政府或者社区,抑或是第三方专业公司,成立帮扶机构组织,协助张玉环做好资产管理,合理使用款项分配,一来避免家庭内部因钱再生隙,二来也是避免像赵作海那般盲目投资而损失惨重。

张玉环洗刷冤屈回归社会,帮助他的绝不能仅仅是家人,更需要政府的帮扶。而帮助他的也就不是简单就是学会熟练使用现代人常用的物品、社会事务,更需要帮助他在心理、精神层面的“接轨”,特别是家庭的融合。

张玉环案,没有一个赢家,张玉环坐了近27年的冤狱,人生最好的年华都没了;司法机构的相关人员,也将面临着被追责;遇害的家庭在张玉环释放后,又无从知晓“究竟真凶是谁”;张玉环的前妻、儿子、亲属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世俗眼光的迫压;而放到社会大环境中,对司法公正的质疑,对人性的恐惧,等等,都让舆论充满了负面情绪。

司法案件,故事,少讲一些罢,毕竟我们不是拍电影,也别再“造神”了。

最后想说一句,其实在整个张玉环人物关系中,除了张玉环和为他奔走的大哥,笔者更关心的就是张玉环的母亲,这位早已是头发花白、背部佝偻的老母亲,等待儿子的这27年中,她又是靠着怎样的坚强活下去。父爱如山,母爱何尝不是一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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