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小脚

快乐

关   说起奶奶的小脚,很多年轻人可能都没有听说过吧,可是,在我们小时候,村里的老人大都是小脚,用脚后跟走路,脚尖是真的尖,像我奶奶很高的人小脚根本就担不动身子,奶奶说她五十来岁就拄拐杖了。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长得很好看,个子高高的,大约一米六五吧,大眼睛,头发梳得光光的,后面挽着一个发髻,别着一个银簪子。大衿褂子上镶嵌着镀锌的扣子,青裤子,用青色的镶边的绑腿带子扎紧,青色平绒镶边的尖鞋子,白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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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玩伴都很羡慕她,经常有人来家里看她的衣服,问从哪里买的,都夸她有一个好儿子。(其实,我的父亲并不是她的亲儿子,而是她的侄子)她的小脚很小很小,走起路来好像要被风吹倒的样子。

记得我上二年级的时候,奶奶说:“你念书了,会写字了,给我写写我的名字吧。”“你叫什么名字?”“孙即秀”,于是,我写了孙,问哪个即,她说记住的记,哪个秀呢,她抬起胳膊,说就是袖子的袖。我写了“孙记袖”让她看了。她很骄傲地跟我说,她有名字,别的像她这样的人都没有名字,比如你三奶奶叫李王氏,咱家姓李,她娘家姓王,她就叫李王氏。

奶奶说,有的人是解放后报户口时才起的名字,而我,因为我的父亲是个先生(过去教书的人就叫先生),所以我和姐姐都有名字。我娘家是辛庄,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母亲了,四岁的时候,姐姐七岁了。有一天我出去玩回家来,见父亲正在院子里给姐姐洗澡,我跳着拍手,“好丢,好丢”,父亲抬头看我时,我看见他满脸的泪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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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说,只见父亲给姐姐洗完澡,给她穿上了新衣服,然后背着她出去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奶奶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跟着走,姐姐回头我才看见姐姐脸上也有泪,姐姐叫我快回家去,不让我跟着。我回家了,等到天黑了,父亲又和姐姐一块回来了,后来才知道,父亲要卖了姐姐,可是到了领人的那里,父亲又反悔了,又给了人家一点补偿,才又把姐姐领了回来。从此,姐姐就天天和我在一起,后来姐姐嫁到了荫柳村,我嫁到了咱们(楼子)村里。

奶奶说:五岁的时候,姐姐和婶子给我缠脚了,用一块很大很大的布,把我的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四个脚趾头都往脚心里缠,一层一层地缠,真的很疼啊,疼得我好几天都不敢下地走路,再后来慢慢地下地,用脚后跟走。解放后,有人来给我放脚,可是早就成型了,放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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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小脚特别好看,从脚面看一点也看不到脚趾头,从脚心看,四个脚趾头整齐划一的斜着排列在大拇指的下面,脚形成了一个锥形,我在网上找了很多图片,却没有像她的脚那样好看。奶奶洗脚是有讲究的,每逢初一十五是不洗的,还有洗头的时候也不洗脚,说是同时洗不吉利,剪指甲也有讲究,只是我忘记了什么讲究。只记得她那变了型的脚趾头卧在脚底下,她要脚心反转朝上,才能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