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庄的食单》 作者:黄孝纪 版本:广西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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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村庄的食单》 作者:黄孝纪 版本:广西人民出版社

文\李向明

《一个村庄的食单》以作者故乡八公分村为书写空间和精神寄托,按照古人饮食观念分为食、膳、馐、饮四个专题。全书以饮食为叙事对象,以质朴率真的笔触,温情地回忆农耕岁月里的生活往事,立体化地呈现南方乡村的日常饮食。

本书所描摹的并不是单纯的食物,而是食物中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仪式。比如吃饭这件事,相比于现在的煤气灶、电饭煲,那时做饭要繁杂得多。燃料是取自于山野的杂木枯枝,炊具则来自传统手工制作。平时多吃鼎罐饭,把乌黑的生铁鼎罐往灶上一架,生几根柴火,不多时,饭就香了。三餐三煮,倒也简单。到了“双抢”时节,没工夫做饭,各家一大早就把一天的饭煮上,用捞箕把夹生的米捞出来,米汤熬粥,实行饭粥分离。用甑将夹生的米蒸熟透,这就是一日三餐的主食。“双抢”是农家一年中最忙最累的季节,有粥有饭才能保证充足的能量。

糯米是农家饮食中的一个特殊角色,正如它的糯性一样,是乡村各种食物的黏合剂,也是乡村生活的调节剂。糯米不是主粮,在八公分村,不仅作为主粮的粳米、籼米需要它,子、高粱、花麦等各种杂粮也需要它,兰花根、花片、烫皮、酿豆腐等各色年货更需要它。糯米产量低,出米率低,多油脂,制作各种糍粑和零食都少不了糯米的掺合,在乡间视为珍品。那时很少有肉吃,肚子荒得很,年老体弱者往往荒得流清口水,用黄糖水蒸糯米饭吃可以解荒。用猪肉蒸糯米饭则效果更好,那却是极难得的。有时也蒸一缸糯米甜酒,慰劳一下家人。四月初八这天,按当地民俗,家家户户要吃油盐糯米饭,有的吃乌米糯饭,小孩必吃上了红色的煮鸡蛋。说到糍粑,人们会想到现代都市的特色美食小吃。在八公分村,四时八节做糍粑则是一种习俗,如清明节的斋粑、端午节的粽粑、中秋节的捣糍粑,还有平时的米豆腐、米饺粑、肉饺粑、油糍粑、高粱饺粑、子饺粑、花麦饺粑等。

八公分村受地域所限,红薯杂粮往往要顶半年粮,冬春两季,差不多当主食吃。书中写道:“在半年的日子里,母亲会通盘考虑廒里的稻谷和窰里红薯的数量,筹谋每日所需,尽量做到细水长流,不至于断炊挨饿。”吃红薯也就成了这里的常态,它不仅是一项饮食技术,已升华为一种饮食艺术和风俗文化。大家都熟悉都市的盖码饭,八公分人却吃一种“盖皮饭”。因为红薯吃多了返酸水,于是先吃饱红薯再吃两口米饭,将上窜的酸水压下去,这叫“盖皮饭”。在主妇们的操持下,红薯的吃法可谓花样繁多,她们自有办法把一年十几担红薯喂进一家人的胃里去。

红薯也会进入各种生活仪式里去,比如吃早茶。制备早茶程序繁琐,却从不马虎。待主妇一切准备停当,一家人开始围桌喝茶,也就开启了一天的生活。茶点虽是啃红薯、嚼咸菜,有时煨几块烫皮,有时有些花生、豆子之类,就着热茶,扯着闲谈,也能吃得嚯嚯有声。

到了青黄不接的日子,那就餐餐吃土豆。作者回忆道:“我曾经很想吃饭,哭着,闹着,愁眉苦脸,可是没有。有时赌闷气不吃,久了,母亲就会发火‘要不要从我身上刮块肉煮给你吃!’我便泪眼零落,端起碗来吃。”有时来一碗豌豆煮麦粒,算是换口味。南方人不太习惯蒸馒头,倒常做麦子糍粑。

这就是陪伴作者成长的那些粗茶淡饭的乡村日子,一幅活色生香的乡村饮食风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