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林屋公子“吴越春秋”系列078）
大败吴军的勾践没有骄傲，而是立刻让越军换上舟师攻击吴都。吴军的部队基本在熊姑夷被越军歼灭，连太子都被俘虏了。城内的吴军更是没有了斗志，这下大家对夫差的不满全部发泄了出来。也许当时有人为越军打开了外城城门——否则勾践不会这么容易攻陷姑苏城，还好王子地在内城拼命抵抗。勾践只在外城内烧杀洗劫了一番，然后烧毁了姑苏台，并把吴军搁浅在太湖口的大型战船运走。
这一战越军大获全胜，连勾践自己也没想到战争居然如此顺利，在自己的带领下，越军将士如此轻易地攻入了姑苏城，将吴国奄奄一息的经济全面摧毁。当时连吴国大夫申叔仪家里都吃不上饭了，居然向鲁国朋友公孙有山氏乞讨粮食。
夫差风风火火地往国都回走，虽然他带领了吴国最精锐的三万部队。但他实在没有把握和越军开战，夫差就是一个这样从骨子里懦弱的人，于是他试着带上厚礼，要求勾践撤出吴都，两国讲和。勾践呢？自然也没有把握和夫差决一死战，但是他知道这次伐吴对夫差的打击已经足够了。既然撕破了脸皮，接下来他要更努力养精蓄锐，等待与夫差的决战。
回到姑苏的夫差，看着那昔日辉煌的姑苏大城，现在居然变成了断瓦残垣。他终于开始有点后悔错杀伍子胥了，可是现在再说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夫差这个人，从小受到父亲阖闾羽翼的呵护，从骨子里没有阖闾这种拼命吃苦的狠人精神，自己强大的时候，夫差对谁都毫不畏惧；而自己弱小的时候，夫差居然开始一蹶不振了。
夫差和勾践即位相差一年，年龄应该相仿，夫差对勾践却有绝对的优势；经过这次越入吴之战，虽然吴国经济全面崩盘，但吴国作为一个大国，如果能休养生息，加强军备，还是能渐渐恢复起来的。关键是夫差这个人，似乎经受不起打击，一遇到挫折似乎就完全放弃了。这正是人性中最大的悲剧。
夫差没有加强军备，没有发展生产。反而是发动军民重修姑苏台，并且在姑苏台上为西施和郑旦兴建了馆娃宫等建筑。现在苏州灵岩山上还重建了这些景点，作为夫差这位风云人物最后几年的记忆。
据说“馆娃宫”建造了五年，因为西施喜欢弹琴，夫差为西施在馆娃宫建造了一座琴台。琴台旁边有条长廊叫作“响屧（音“谢”）廊”，屧的鞋子的意思，为什么叫走廊会让鞋子发出响声呢？因为夫差挖空了地皮，在下面铺上水缸，水缸上面盖着木板，这样西施跳舞的时候就会发出清脆的回响。西施跳舞累了呢，就去附近的池塘洗澡，因为西施脂粉气很重，所以洗得连池塘水都变香了，因此叫“胭脂塘”。
馆娃宫里还有“玩月池”，据说西施不苟言笑，夫差问她到底为什么不称心呢？西施说把月亮摘给她就开心了。结果夫差搔头摸耳也想不出办法，还是多亏西施聪明，在池塘里捧出了月亮的倒影；灵岩山山腰还有“西施洞”，据说就是勾践当马夫那段日子住的岩洞，后来夫差为了取悦西施以西施名字命名；还有灵岩山直通香山的箭香泾，据说香山是夫差让宫女为西施采摘香草的地方，箭香泾则是一条笔直的河道，夫差一箭射去并令民工以路线开河，两边种满了桃花、荷叶，为的是和西施一起登香山。
难道夫差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西施和郑旦是敌人派来损耗自己的吗？陈道明和胡军主演的《卧薪尝胆》中，有这么一个片段：西施跪在地上：“求大王赐臣妾一死！”夫差疑问道：“爱妃，寡人为何要赐你死啊？”西施说：“如今吴越两国为敌，西施是来自越国的女人，对大王不吉祥，所以请大王赐臣妾一死！”
非常意外的，夫差双手扶起西施，说道：“爱妃不要害怕！你不是勾践，勾践也不是你。伍子胥早警告寡人，说你和郑旦是越国用的美人计啊！”西施娇躯微微一震：“那么大王如何不赐西施死呢？”夫差说：“爱妃啊！即使是美人计又如何，寡人疼爱爱妃，那就足够了！你来自异乡，无依无靠，你比寡人的其他姬妾都需要疼爱啊！”
西施内心涌起一股暖流：“大王，臣妾……”夫差打断道：“爱妃别想这样了！寡人与勾践争得你死我活也与爱妃无关，爱妃只是寡人最疼爱的女人！”夫差搂住了西施，西施也靠在夫差胸膛上，热泪盈眶。
这段影视剧的虚构，笔者却一直感觉很真实。夫差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国君，只适合做一个普通人，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上海博物馆有一件“吴王夫差盉”，铭文为：“吴王夫差吴金铸女子之器，吉。”“女子”的称呼比较独特，不书姓氏，似乎不是贵族女子，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夫差为西施铸造的温酒壶了。
在中央十台播出综艺片《回望勾吴》对这件青铜器的解读挺有意思：“不管是占卜师心领神会，还是夫差有意暗示，或者真是听天由命，反正问话的结果是：吉。于是夫差就满心欢喜地把这一上天的昭示记录在铭文的最后。如果我们抛弃在诸多笼罩在这一桩从一开始就潜伏着阴谋的爱情身上的政治因素，也许我们可以在这件跨越了两千五百年时光的青铜器上，看到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一片痴情。”
一年之后，吴越楚三国没有很大的动静，值得一提的是齐国的田常杀死了阚止和齐简公，立简公弟弟平公为君，从此田氏一家独大。又过了一年，也就是前480年（夫差十六年，勾践十七年）夏季，勾践还在休养生息，夫差还在沉迷酒色。楚惠王却抓住了宿敌勾吴忧患的机会，派两位伯伯令尹子西和司马子期攻打吴国的桐汭。
颇让夫差惊喜的是，陈国君主陈闵公却没有忘记他这个盟主，虽然陈国因为自己也没多少兵拿不出手，但也派大夫公孙贞子带着粮食和礼物来支援吴国。但不幸的是，公孙贞子还没有到达吴国，就死在了半路的良地。使者死在半路上，按道理应该是就地入城下葬的。但夫差却派太宰嚭辞谢副使芋尹盖说：“最近多雨水，就怕大水泛滥损坏贵大夫的灵柩，来增加我们国君的忧虑，我们国君在此辞谢你们！”
意思是，你还是请回吧！由此可见，夫差现在整天浑浑噩噩，身边又没有贤臣主政，居然连这种基本的外交礼节都忘了。但芋尹盖却不同意了，我们来慰问你们，你们不让我们下葬；丢掉礼仪怎么能当诸侯盟主呢？也许夫差现在只对“盟主”二字特别敏感，于是答应了。这一仗子西和子期撤退了，但却让夫差决定动最后一枚棋子了。这枚棋子叫——王孙胜。
林屋公子，文史作家，主攻先秦秦汉史。系今日头条签约作者，悟空问答签约作者，澎湃历史专栏作者，网易历史专栏作者，百度ta说合作作者，全历史合作作者，出版有《先秦古国志》《先秦古国志之吴越春秋》《山海经全画集》实体书三种，作品散见于《国家人文历史》《同舟共进》《北京晚报》《疯狂阅读》《醒狮国学》《百家讲坛》《威海晚报》等报刊杂志及自媒体。感谢阅读，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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