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间,安徽歙县某村有几户方姓人家,其中老翁方启和有三个孙子,分别为方灶毛、方灶受、方灶禄兄弟三人。在方灶禄家不远处,则是方仁实、方仁善、方仁远兄弟三人,这三兄弟是方启和的胞侄。两家人平日里并无过节,安稳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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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正月十九日,方仁善花钱从同村张添受的手里买下了一棵椿树,随后拉到方仁实家将椿树劈成小片,准备拿去打床来用。二十二日上午,方灶禄发现自家山上丢了一棵椿树,返回村中后又发现方仁实家正在劈砍椿树,于是便怀疑方仁实偷盗了他家山上的椿树。方灶禄心中气愤,于是便找来两个兄弟去方仁实家,强行把椿树扛走。

方仁善知道后,认为自己花钱买的东西,却这样无端被人夺去,实在令人气愤。于是便手持扁担叫上方仁远、方仁实一起去方灶禄家讨要。方仁远手里拿着一把破叉子,方仁实徒手没有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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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三人来到方灶禄家,要求将椿树要回。方灶禄说椿树是他家的,决意不肯归还。方仁善说椿树是自己花钱买来的,树是张添受卖给他的,张添受从何处砍来的树他不管,他付钱了就要椿树。双方争执不下,最终因为言语上起了冲突,随即动起手来。

首先是方灶受辱骂胞叔方仁善,方仁善于是举起扁担去打方灶受,方灶受夺过扁担将方仁善的额角打伤,方仁善当场倒地昏迷。方仁远见哥哥被打,举起叉子将方灶禄脑门打伤。方灶受举起扁担来帮忙,方仁远举起叉子与方灶受打在一起,方灶受年轻力壮,用扁担挡开叉子,将方仁远打伤。

方仁实见两个弟弟被打翻在地,不敢再继续向前帮忙。就在此时,本家叔公方启善来到,方启善上前将方灶受兄弟劝住,随后让方仁实将方仁善背回去,方启善则扶着方仁远,一起回了方仁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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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打斗原本就可以这样结束了,但方灶禄被叉子打伤脑门后,血流满面地跑去找爷爷方启和告状。方启和得知椿树被偷,又见孙子被打伤,加上方灶禄一番添油加醋的怂恿,方启和便拿起拐棍来到方仁实家“讨说法”。方启和来势汹汹,方仁实见到方启和正在气头上又想到他是自己的胞叔,不想与其争执,便将大门关上。

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方启和从旁边的小门进入院中,举起拐杖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方仁实躲闪不及,身上已经被打了好几下。方仁实准备逃跑,却被方启和拉住衣服,方仁实便打了方启和的手臂一下,这才挣脱跑了出去。

方启和没想到侄子敢和自己动手,于是便追出门去大骂。无奈方仁实已经跑远,方启和年老体衰,追不上方仁实。方启和见方仁实跑远,便将怒气发泄在方仁实家门口的一个大木桶上。方启和将木桶掀翻,抬起脚就踢,不料方启和用力太猛,木桶又相当滑,于是便失足跌倒在地,当场摔死在方仁实家门口。这一幕,恰好被方仁实远远地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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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灶受兄弟听到祖父到方仁实家讨说法的消息后,一起赶往方仁实家门口查看。见到祖父已死,兄弟几个便怀疑是方仁实所为,于是便由方灶毛守着尸体,方灶禄等人去县里告状。方灶禄等人走前告诉方灶毛,好好看守爷爷尸体,不要乱动乱碰。

方灶禄等人去县里报案之后,方灶毛在私底下询问邻居得知方启和死于意外,并非被方仁实打死后,害怕自己兄弟去县里控告后验尸查明真相,反而背上诬告之罪,也为了能够让方仁实家因此获罪。方灶毛竟然想出了一条毒计:伪造殴伤痕迹。

方灶毛这个不孝孙子,打架的时候吓得躲在一边,对付自己爷爷的尸体倒是很残忍凶狠。为了构陷胞叔方仁实一家,竟然在当夜让自家雇工吕桃在路边放哨,自己用削得又长又尖的竹签对着爷爷的尸体斜刺了四五下,又捡起路边的石头将爷爷的右臂骨砸折,将右肋骨砸断4根。完了之后,他看见尸体左腿未直,于是用力一扳,将左腿弄断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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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接到报案后,县令王泽宾率领一干衙役和仵作来到现场验尸,王县令办案多年,对各种凶杀案很有研究,他手底下的仵作曹森更是当地出了名的“一眼通”,所谓的“一眼通”就是无论什么样的凶杀案,此人只要认真看上一眼,便能探知内幕虚实。

王县令抵达现场后,对方启和的尸体查看了一番,随后脸色沉重地坐在案桌之后饮茶,一句话也不说。方灶禄一家见县令不说一句话,表情严肃,却也不知收敛,继续进言县令将方仁实一家抓捕。曹森验完尸体之后,对王县令耳语了一番。王县令于是怒拍惊堂木对堂下喝问:“到底是谁故意损伤尸体?想以此麻痹本官?给我重责20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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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审问之下,方灶毛老实交代了自己的龌龊行为。在场之人,包括他的兄弟无不震惊、无不感到愤怒。王县令当场作出判决:不肖子孙方灶毛为构陷方仁实一家,竟然丧心病狂毁坏祖父尸体,其心可诛,其行可憎,这种不肖子孙和凶残之徒,判斩首示众。

村民张添受偷砍方灶禄家香椿树,又卖给方仁善家,导致两家挑起矛盾争端,闹出人命案。在两家出现矛盾后,张添受不肯出面澄清,甚至为摆脱责任暗地里怂恿两家打斗。其心何其歹毒,判处斩刑以儆效尤,警告世间挑拨离间和贪小便宜者。

方灶禄添油加醋告状、方家两边的兄弟有事情不好好商量,动辄以武力解决问题,判方灶禄杖刑100、掌嘴20,方家两边的兄弟各杖责30,罚款5两以埋葬方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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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方面,方仁实虽没有直接杀死叔叔方启和,但方启和之死也系方仁实情急所逼迫,而且方仁实也实实在在打了方启和,为以儆效尤,判为绞监候,上报有司进行核验批准。

此案递交到刑部之后,刑部官员又将此案上呈乾隆皇帝。乾隆最终将方仁实改判为殴打尊长罪,罚杖责100,流放二千里到边疆当劳工二年,期满才准放回。

一棵香椿树,两条人命案,这真是一桩匪夷所思的奇案。同是一家人,就为了一棵树,竟将人处处往死里逼,最终自食恶果,丢了性命还连累他人。闹到最后这个结局,两家都是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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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为了一棵树,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参考文献:《清稗类钞》、《清代奇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