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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越发脱钩,未来的西安就会越发重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在“以国内循环为主、国际国内互促的双循环发展”新格局中,西安才是真正的大国心脏。

作者:黄汉城

来源:旺角黄汉城(ID:zgtrendPlus)

西安是被严重低估的“废都”。相信我,它的GDP可能早已突破一万亿元。若加上军工企业的产值,西安GDP有可能反超南通、福州、合肥、济南、东莞和泉州,进入全国前二十。

在今天的新铁幕之下,很多事情需要得到重新的认识。

这座国防科技实力仅次于北京,排名全国第二的城市,远比沿海的互联网之都杭州、世界工厂佛山、民族工商业发源地无锡要重要得多。

它虽然不是经济上最顶尖的城市,但是在政治上却拥有无可比拟的战略性意义。这是别人多几座摩天大楼,高多少亿GDP都无法相比较的。

中美越发脱钩,未来的西安就会越发重要。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在“以国内循环为主、国际国内互促的双循环发展”新格局中,西安才是真正的大国心脏。

底色

中国两千年历史看西安,五百年看北京,一百年看上海,二十年看深圳。

作为十三朝古都,西安浸染在皇城文化中的时间很长。以至于到今天为止,这座城市仍然跟现代的帝都北京,十分相像。

城市格局以对称、规整的方式,一圈一圈的往外扩散。按道理说,越靠近城墙与护城河的地方,越是城市的心脏,寸土寸金。

不过,市中心新城区却有一大片土地,聚集了相当多的军工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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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区横跨明城墙内外,属于陕西省政治中心,西安三大中心城区之一)

离陕西省政府仅仅 五公里多的地方,有片叫幸福路的老工业区。从高空俯瞰,你会发现这里布满了星罗棋布的军工厂,昆仑、黄河、西光、华山、秦川、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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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家军工厂的占地面积都硕大无比,动不动就几十上百万平方米。 一股高墙深院,密不透风的感觉。

市中心地带盘踞着如此多的军工企业用地,放全国大城市当中,是非常罕见的格局。

或许是和平时代过久了,很多人都忘了西安作为“军工大市”的底色。

陕西省的军工规模全国第一,而西安作为省会,又集聚了全省一半以上的军工企业,从业人员20余万人。

这里集聚了中国航天的1/3、航空的1/4的科研单位和生产力量,是中国航天航空动力之乡、中国兵器工业重镇。整座城市的国防科技实力仅次于北京,排名全国第二。

所以,我们绝不能以普通的视角来看待西安。 军工体系,在十三朝古都体内有多么特殊,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位于西安东北方向四十多公里,有一块飞地叫做阎良区。这是中国唯一、亚洲最大的集飞机设计、生产、试飞、培训等为一体的航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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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良区的特色,路上堵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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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把它说西安下边的一个行政区,我个人觉得倒不如说是中国航空工业集团的西安分舵。

为什么这么讲?

因为撑起航空城命脉的最重要几个主体,西飞工业集团、第一飞机设计研究院、中国飞行试验研究院、飞机强度研究所等,都隶属于中国航空工业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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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经济上来看,2018年,以这几家单位为核心的航空产业,创造增加值110亿元,占全区生产总值比重44%。

从人口上来看,阎良区有航空科技人才2.6万人、中高级科技人才8400多人、突出贡献的科技专家200多人。按照户均3人计算的话,阎良区跟航空体制有关联的人数就达到10.38万人,占全区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一个央企,几乎就掌控了阎良的半个天下啊!

误解

过去,很多人会拿GDP数据来嘲笑西安,说它没有资格担负国家中心城市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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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开数据来看,西安去年的GDP为9321亿元,排名全国第24名。在9个国家中心城市当中,确实是唯一一个GDP未破万亿的城市。

但是如果我们真的去较真的话,西安的GDP可能早已突破一万亿元了,在国内至少能够排到18名左右。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西安作为一个军工大市,其实有很多军工业的产值并没有纳入地方国民经济统计的。

西安军工企业生产的东西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兵器弹药、战斗机、雷达等军品,一种是民品,比如新舟ARJ21支线客机、C919大飞机的零部件等。

民品还好说,有多少算多少。但受到保密规定的限制,军品漏统非常多。我给大家说几个数据感受一下。

2015年西安有48 家军工保密单位,可以提供相对完整资料的只有8家,剩下的 40 家企业因涉及保密而拒绝提供相关资料。因此,这些企业的生产活动很多都没有纳入地方国民经济统计。

前几天我去西安演讲,新城区一位干部告诉我,幸福路上的昆仑、黄河等军工厂,多数隶属于中国兵器工业集团,或者中国兵器装备集团 。“这几年连民品都不纳入GDP统计了,所以跟他们的走动就更少了”。

众所周知,陕西的军工规模位列全国首位,没有比它更强的省市区了。但是2015年陕西军工业公开的工业总产值仅有790亿元。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期重庆全部军工总产值为3000亿元。这个差距有多大,说明陕西和西安的漏统有多么严重。

不管工业制造还是服务业,军工企业所创造的大量GDP和社会财富是隐藏起来的。所以我觉得,西安真正的实力远远不止9300多亿元,加个几百亿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把这些都算进去,西安GDP可能早已突破一万亿元,至少是可以挤入前二十名的。

在我看来,西安绝对有资格作为国家中心城市。

这座城市生产了诸多国之重器:轰-6、飞豹、空警-2000,运-20以及长征系列所有运载火箭的发动机等。它还是全国唯一拥有完整卫星产业链的地区。

如果说大连、上海、广州修建的航空母舰、巡洋舰等舰艇,是在推动中国成为海权强国的话,那么,西安就是中国争夺制空权的一大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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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6月近千名航空人欢送大国鲲鹏运-20出嫁 来源:西飞集团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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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勇士"飞豹",是中国首次自主研发的双座双发超音速全天候歼击轰炸机,荣获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来源:西飞集团官网)

二战的时候,海上力量的强弱,往往决定了战争胜负的走向。像美日之间的太平洋战争,本质上就是两只海军之间的对抗。谁的军舰先消耗完,谁就失去了争夺据点、武器运输的能力。

而欧洲这边,同盟国与轴心国都试图用庞大的海上力量,去封锁住对方的海岸线,切断进出口贸易,使得敌国的经济陷入内循环,崩塌离析。

在那个时候,蓝水海军是大国的标志。

但进入冷战时期,1957年苏联发射了人类第一颗卫星之后,世界的规则就改变了。 在进攻与防御上,空中霸权似乎拥有比航空母舰、潜艇更为基础性的大局作用。

能不能不费一兵一卒侦查敌国重大军情,能不能给弹道导弹提供轨迹精准度0.5米以下的精准导航,能不能在高空拦截核导弹,能不能在茫茫大海中捅破航母战斗群这一个预警黑洞,都取决于国家在航天航空的布局水平。

西安所研制的长征系列型号火箭发动机,能运用到北斗卫星发射、洲际导弹、载人航天等各类工程上,可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核心中的核心。

它的推力,寿命等性能,直接决定了中国夺取制空、制天权的边界,能够推进到多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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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网络)

这才是真正的大国重器啊。正是西安、大连这一类城市的存在,让中国有了守护国门的底气。

他们虽然不是经济上最顶尖的城市,但是在政治上却拥有无可比拟的战略性意义。这是别人多几座摩天大楼,高多少亿GDP都无法相比较的。

牺牲

西安作为一个军工大市,其实是国家意志的布局,从计划经济时代遗留下来的。

这使得西安在国家战略意图当中,占据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在政治上可以说是受益的。像西安能够被选定为国家中心城市,国防工业雄厚应该就是原因之一。

但是在经济上,这一点却是吃亏的。

因为西安必须把最好的资源、最好的人才都倾入航天航空业等军工业中。这些产业相比汽车制造、电子信息产业来说,对于经济的拉动作用是要弱很多的。

要知道,航天航空号称工业上的“皇冠”,是一个非常高端的小众市场,不像汽车制造业那样是一个大众市场。

有人统计过,一个年交付量为450架的飞机制造企业,吸纳就业人数只有1万人,产值只有150亿元。

别看450架很少,这个数量已经非常了不起了。2015年ARJ21支线喷气客机交付使用,5年时间里总共收到600架左右的订单。2017年C919国产大飞机首飞成功,3年里收到的订单数就1000架左右。

虽然飞机的单价很贵很高,但是数量太少了,跟一年两千多万辆产销量的乘用车市场根本没法比。所以它的产值就是这样一个水平。

而汽车制造业号称工业中的工业,几乎覆盖了所有制造业部门,涉及冶金、石化、橡胶、玻璃、电子等等,产业链条特别长,对经济的刺激作用非常明显。

以成都的一汽大众为例。这个工厂一年产量70万辆左右,产值500多亿元,带动相关产业就业人数超过30万人!

我查过一个数据,西安军工单位有20余万从业人员,其中科研人员数万人。

这么多年来,西安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国防研发,攻克了一个个世纪技术难题,所换取的“经济回报”其实并不高。

因为这些用在了封闭的军事国防上,而不是商业运用上,没有深入嵌入社会经济结构当中,及时、完整地反映到GDP账单上。

一句话,西安的投入与产出并不成正比。

社会资源的总盘子是有限的,大量的人才和物力涌入军工业,无形当中一定会拖慢其他产业的发展速度。

你想想, 今天对于地方经济来说,最大的两个工业支柱其实就是电子信息和汽车制造业。城市之间的经济差距,大体上来讲就是由这两个产业的强弱所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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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信息和汽车制造业的强弱,能够大致决定城市之间的GDP差距)

如果西安的这些人才和资金,从一开始就投入到电子信息产业或者汽车制造业,对于GDP的拉动能不香吗?

除此之外,就像我上文所言,由于计划经济时代遗留下的布局,西安市中心的黄金位置被军工企业所占据。

地段是不可复制的,中央商务区进不来了,只能要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布局。这本身就会造成经济上的不效率,让西安每年付出更多无用的时间成本和交易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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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些市中心的军工企业因为产业的特殊性,不仅所创造的公开GDP并不高,还基本上不纳税,对地方政府的财政贡献较少。

如果早些时候,这些宝贵的土地能够腾挪出来,用于发展现代服务业和总部经济,西安就能斩获大量的GDP和税收,用于城市滚动发展。今天的经济体量,也就有很大的机会超过佛山,比肩郑州。

这是相当可惜的一点。

珠三角的东莞、佛山,这两座城市基本上没啥国防工业,不生产一颗子弹,所有的精力、土地和资源,都可以用来发展有广阔市场空间的产业,迅速成长为世界工厂。

西安可做不到的啊。它承担了无法推卸的国防重任,必须把大量的资源分配给航天航空为代表的军工业,导致了西安其他产业从一开始就受到无形挤压。

军工大市的底色,并不是西安自身的选择,而是国家意志的布局。但恰恰是这个自上而下的决定,导致了今天西安明面上的GDP尚未突破一万亿。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西安是做出了牺牲的。

西安远离沿海,深居大西北。

这个地理位置放在往常,是一个缺陷和短板。放在国际形势剧烈变化的情况下,则是相当纵深的战略回旋空间。

这也是为什么1950年代苏联援建156项工程,西安会获得16项之多的原因(里头有大量的军工厂)。

今天,中美脱钩已成大势。中国启动了“以国内循环为主、国际国内互促的双循环发展”新格局。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西安的城市地位可能会得到重新的估值。

但不管怎么样,我希望西安就是西安。它应该是守护国门安全的大国心脏,而不是被用来当做出鞘的利剑。

唯有此,才是大国之幸。

参考文献:

李雯佳, 张琳:《“追赶超越”背景下陕西军民融合发展问题研究》

赵忆宁:《大国工程》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旺角黄汉城(ID:zgtrendPlus)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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