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招生性别歧视被重提，一切要从2012年说起……|入学|性别歧视|招生|提前批|高考

首发 / 新媒体女性文 / 杏仁排版 / oumei

最近，有网友重新转发了澎湃新闻关于上外2012年首次根据性别划定分数线的报道，引起又一轮激烈争论。事实上，2012年-2014年，女权者们曾进行了自发而持久的反招生性别歧视行动。我们感到很有必要重新将过去的历史整理叙述，并将其中的女权观点重新强调。

2012年，多家媒体报道，人大、上外的部分专业均首次在部分省市的提前批招录中，根据性别划出了不同的分数线进行录取，而且均为男生分数线比女生分数线低的情况。根据澎湃报道，某些专业的男生分数线比女生分数线可以整整低了65分，引起一片哗然。同时经过媒体调查，还有多家高校给男生提供包括调低分数线等优惠，以期待招到更多男生。

当年此事立刻招致女生以及女生家长们的反弹。都是读一样的书，考一样的题，凭什么男生的分数线可以比女生低？理由是什么？

纵览当年各大学给出的理由，无非是某些专业例如语言、师范、护理等专业招不到男生，于是要给男生优惠政策鼓励；同时某些专业如公安、军事类专业并不“适合”女生，于是把女生分数线调高，少招女生。

“华东师大的学校招生办主任周鸿告诉记者，其实制定这样的政策也很无奈，因为这个专业每年能正常录取到的男生实在太少了。现在幼儿园男教师的缺口非常大。‘为此，市教委和我们商议，是否可以给男生一些优惠的政策，鼓励更多的男生从事学前教育。’

与此同时，华东政法大学招生办相关人员告诉记者，几年前，全国5所政法类高校就统一在提前批的公安、军事类专业上，限定男女生招生比例。据介绍，这主要还是从专业性质出发，更多考虑专业以及未来就业更适合男性参加的工种。

‘在外语类的专业院校，男女生数量的差别确实比较明显。’上海外国语大学俄语系主任章自力坦言以俄语系为例，每年约招50人，其中男生仅十几人，章自力表示，之所以对男女生分数线有不同的划定，是希望男女生的比例能够更为合理一些。”

这些解释并没能平息女性考生家庭的怒火。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就是性别歧视。不过在当时，有许多专家和时评作者都认为，这并不是性别歧视。当年的时评中，不乏类似被广泛转载的光明日报稿件《高考招生“女高男低” 但与性别歧视无关》这样立场鲜明的内容。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在当年接受采访时认为，在提前批分男女划分数线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因为提前批录取本身包含很多特殊的院校和专业，区分男女划线的现象早已存在，如一些军事类、航海类院校只招男生或男生占绝对多数，而护理专业、空乘专业以往都只招女生，近年来根据发展的需求，也开始招收男生，“这不是性别歧视，而是由专业的特殊性、不同行业的需求所决定的。”

（光明日报《高考招生“女高男低” 但与性别歧视无关》）

由此，女权者们开始撰文反驳与批评，并通过接受采访等方式将自己的声音传达出去。例如，@李思磐当年撰写时评认为，“就业市场长期得不到法律规管的性别歧视，已经传递到高等教育的入口。名校的高等教育工作者不仅对这种不平等没有任何批判和反制，而是选择顺应和认同。这是高等教育之耻。”@吕频认为：“如果真的有因为这样的政策失去入学机会的女生，这对她们的人生影响太大了，这个是平等教育权的问题，我觉得这个应该是可塑的，教育部也应该反思是不是合理。我想强调的是，这个不是所谓的性别协调，这就是性别歧视，如果说小语种里的女生特别多，怎么从来不见在理工科里面限制男生？这不是双重标准吗？”

（女生较少的专业）

同时，对此感到不公的女性们也纷纷行动了起来。2012年7月，吕频和律师黄溢智向教育部发出了一封特殊的信息公开申请表。内容是“请问2012年高考招生，教育部批准了哪些高校的哪些专业可以限制男女生录取比例？依据是什么？”。

2012年8月1日，@众泽妇女法律中心----千千律师所决定为在高考中遭受性别歧视的女考生提供义务法律援助。在北京众泽妇女法律咨询与服务中心2012年8月8日发布的“高考性别歧视问题志愿法律服务工作简报”中，登载了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2010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工作规定》、联合国《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在内的多条法律条款，用以证明这种分性别投档录取行为的非法性。

身为中心主任，郭建梅律师说：“我们就是做妇女权益保障的。看到这种现象，我们必须站出来。”

2012年8月28日，北京众泽妇女法律中心再次向教育部递交申请，要求其公开哪几所学校得到了批准可以调整男女招生比例，基于哪方面国家利益的考虑，以及部门行业和岗位特殊在哪里。

2012年8月30日，正值九一开学之际，广州文塔下走来了四位女生，引人注目的是，她们不仅现场互剃bald head，并且宣读《致教育部的一封信》，表示她们对近日来的高招提前批男女生区别划线问题的关注。当年的“bald head行动”还获得了#南方公益盛典责任中国#的反性别歧视行动奖。

2012年10月15日，教育部就部分公益机构及律师提出的高考中所存在的性别歧视现象做出回应，称个别专业如不限制男女比例，“可能产生严重的男女比例失衡，会实质上影响教育的效果和社会效益，有的还会影响国家相关部门的需要。”

2013年8月，女权之声发布《2013年“211工程”学校招生性别歧视报告》。报告显示，虽然教育部已出新规，高校性别限制现象仍广泛存在。全国112所211工程学校中，34所学校属于直接违规，包括中国传媒大学的播音主持专业、四川大学的舞蹈专业等，这些学校为平衡性别，仍明确了分男女招生。

2013年9月1日，5名女性向教育部寄出了联名举报信，认为11所“211”大学违背教育部规定，有歧视女性考生行为。同一天，11名女律师也向教育部提交信息公开申请，询问这些高校的招生章程是否经过教育部批准，并要求教育部对其将如何处理高校的违规行为作出答复。

2014年，女权之声连续第二年发布了《2014年“211工程”学校招生性别歧视报告》。报告显示，在共112所“211”学校中，72所高校的招生存在性别限制，占总数的64%，其中66所高校涉及性别歧视，占总数的约59%。

2014年10月10日，公益组织“妇女传媒监测网络”（即女权之声）发布了一张“中国名校招生性别歧视地图”，存在性别歧视的学校所在的省市被用深浅不同的红色标注出来，颜色越深，有歧视的院校越多。

（2014名校高考招生性别歧视地图 via@女权之声）

对高考招生分性别划定分数线引发的巨大争议，其根源依然在于无法自洽的双标逻辑：为何被剥夺了选择的总是女性，被保护的总是男性？数据显示，从2007年开始，普通高校招生的女生数量持续压倒男生。反过来说明，2007年以前，实际上高校招生的女生数量少于男生。然而，从来没有人提过“女孩危机”，没有人想到过要为女生降低分数线，保证每个专业性别比都均衡。而对女生以保护为名所规定的限制报名，也有很多不合理之处，应定期重新审视，检查以前所制定的政策规定是否仍适用于现阶段发展情况。

如何真正做到教育性别公正？@新媒体女性在2016年曾与全国两会代表和委员合作提出实现教育性别公正的提案建议：1招生不显示性别信息；2教育部对需要限制性别的专业，应联合妇联、妇儿工委等进行相关招生政策的公众、专家咨询和修改；3对男女比例悬殊的专业一视同仁采取鼓励报考措施，如果要鼓励男生，也要鼓励女生，彻底实现大学专业的性别平衡；4建立性骚扰防范机制，创造安全环境；5学术机构改变职称考核方式，妊娠生产女职工考核年限应顺延。

公开资料显示，2019年，仍有非常多的高校在不少专业上设置了男女不同分数线，其合理性及合法性均有待审查。2020年高考招生季，情况又将如何呢？让人惊喜的是，近日微博上出现了专门帮助女生填报高考志愿的姐妹团体@GirlsOnly义务解答。她们免费为女生关于高考志愿，专业选择，大学方向，出国考研，职业方向等问题提供解答。高校招生性别歧视问题或许仍将持续存在，但女性的互助及争取也不会停下。

[1] 拯救弱势or性别歧视？高考分数线缘何男女有别

http://sh.eastday.com/sdchh/sex/

[2] 人民网：高招“女高男低”与性别歧视无关

http://politics.people.com.cn/n/2012/0813/c70731-18726369.html

[3] 上外首次划定男女分数线究竟是拯救男孩还是歧视女性？

http://sh.eastday.com/m/20120717/u1a6710011_3.html

[4] 部分院校招生"男女有别"被疑性别歧视教育部尚未回应

http://china.cnr.cn/xwwgf/201207/t20120712_510203980.shtml

[5] 教育部迟来的回复：允许录取男女比7:3

http://lady.163.com/12/1018/17/8E49ANLR00264IIU.html

[6] 高考性别歧视：找不到原告的法律援助

http://www.mzyfz.com/cms/minzhuyufazhizazhi/shehuiyujingji/html/704/2012-09-21/content-51801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