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家里只有手推车。

祖祖辈辈扎根故乡土地,耕耘着土地对我们的馈赠。每至农忙时节,通往村子与田野的土路,忙碌的都是手推车,它兴盛一时,充盈着泥土味与稻花香。炎炎夏日,农人汗涔涔,地里的庄稼长得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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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原野,我们常抢着接过父辈的手推车,时拉时推,左颠右荡,稍不留意,又驶进小沟里;家里的哥哥姐姐尤爱撑着车把,示意弟弟妹妹朝车内坐好,一路清朗笑语相送;父亲无言,只是更喜欢当车夫,为这个家遮风挡雨,载着我们安全抵达终点。

若逮着雨天,在泥泞里穿行,异常滑溜,人车俱疲。深深浅浅的车辙印宛似平行的铁轨一直绵延不绝,一道道混乱不堪的脚印在雨后晴光的照耀下渐次板结成块,几近立体。

刚收割好的水稻惹人痒,是那种身临其境的痒。装一整车,垒好,扎绳,父亲掌着手推车撑杆,小孩在后奋力推行。我们的瘦小身躯恰是好处,着力点刚刚好,便于前行,而趋于大人高壮,不致将手推车向下压,虽有力却不巧。起初,我们常使初生牛犊之力,一鼓作气,不料,早早地偃旗息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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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推车可谓将平衡术演绎至极致。如保持平衡,须两头持平。行车途中,最讨厌的是,父亲有时会把手推车撑杆略抬几分,以致身后的我们只得更佝偻下去。而今思之,先前他不一直是这样佝偻而行的吗?

汗出如浆,总算到家,或在宽敞大院里挂块大布,忙用脱粒机脱粒;或去马路,由南来北往的汽车碾压成谷。

后来的我们,长大了,也强壮了,家里的手推车也被拖拉机替代了。

“吧嗒吧嗒”,隐约中低沉粗犷的轰鸣声远远近近透过空气不疾不徐传来,是那般明晰。村里众多拖拉机轰鸣声中,我略略一闻,便知那是父亲驾着拖拉机回来了。这种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早已沉沉地嵌在记忆深处,再难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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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手摇式拖拉机分为车头与车厢两部分,可拆卸。在农村,并不鲜见,可耕地,亦能拉东西,在诸多农业生产生活中作用不容忽视。小巧、灵活的特点,更加适合我们这儿的山地耕种环境。

农事一起,它就从一而终参与着。父亲又如往常走近车头,手持摇把,准确贴合住启动机眼,缓缓摇动,动作从慢变快,几圈过后,熟悉的轰鸣声响彻耳畔,漾出缕缕白烟曼妙浮苍穹。手摇拖拉机是门技术活,柴油机反转后,容易带着摇把一起转动,弄不好会打断胳膊和门牙。

行驶之际,在平地与上坡时,其行驶方向与转动方向一致。然走下坡,情况则是相反的,譬如左转向,须按右手边的转向装置,往右,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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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父亲患上号称“不死的癌症”的类风湿,导致关节肿胀、疼痛、晨僵、变形。天一变冷,骨头钻心疼,张握受限,难使力启动拖拉机。医生曾提醒,“少接触生冷水!”然以农业为主的众多农村家庭,不接触冷水,绝非易事,甚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明知会完全丧失劳动力,却依旧背道而驰,因为这就是生活。

后来,农业生活呈现出一种片断式、憩息式。平日耕种、浇地、施肥等小农事不再动辄开拖拉机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型三轮电动车。小车厢内可放锄头、喷雾器、背篓等等,生产生活稍有减负,较原先出行轻捷。尤为可贵的是,除较大农事外,女性可独挡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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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村里人陆续购进汽车,拖拉机与汽车的一席之地愈发稀罕。村中道路狭窄,空地稀少,尤其是赶上洗卖春蒜时候,更是寸步难行。在生活渐渐光鲜的背后,总免不了停车难的窘境。如何改善,将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如今,不变的,仍是父辈一如既往地耕耘着故乡的土地。

文:施亮池

图:杨冲

编审:王灿

责任编辑:杨冬燕 冉懦珲 唐霖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