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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批又一批的参观者来到古里,瞻仰书楼,怀念瞿氏,感慨之余,亦将古楼书香带向四面八方,濡养千家万户,亦将传承千秋万代。

华夏民族数千年文明历史得以经久传播,有中华藏书的一份功劳。坐落于常熟市东古里镇的瞿氏铁琴铜剑楼,与山东聊城杨氏海源阁、浙江钱塘丁氏八千卷楼、浙江归安陆氏皕宋楼合称为清末四大著名私家藏书楼,瞿氏铁琴铜剑楼则被誉为四大藏书楼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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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氏铁琴铜剑楼

张瑛言:“常熟藏书家远有端倪,自明万卷楼杨氏、脉望馆赵氏、绛云楼钱氏,递相祖述......”(《知退斋稿》卷二《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后序),在璨若星辰的吴地藏书中,铁琴铜剑楼藏书则尤以藏量巨、质量高并且讲究求精与重用著称。

铁琴铜剑楼还是唯一一座楼与书共同保存至新中国成立后的私家藏书楼。新中国成立后,瞿凤起仨兄弟将楼中全部珍贵藏书无条件捐献给了国家。瞿氏铁琴铜剑藏书楼,肇始于瞿氏六世公瞿绍基,至化私为公献书新中国的十世公瞿凤起,已越五代计一百五六十年。

笔者将从瞿氏读书、藏书、刻书、护书、献书五个方面,详述铁琴铜剑楼瞿氏为中华藏书所作的杰出贡献。

01

读书

瞿氏世代好书嗜学,书香绵远。

瞿氏先祖出自晋高士,尚文重教。《常昭合志》谓瞿绍基父瞿进思“内行醇备” “笃志好学,寒暑无间”。他“延名师,庋置经史坟素,教诸子咸有声庠序。”(见黄廷鉴《恬裕斋藏书记》)“家居课子甚严,邑中宿学,如江先洲、吴荆庭、邵荻香、王研山、许秋涛诸君,并延至于家,令其子受业。”(李兆洛《署阳湖县学训导瞿公墓志铭》)”“瑛少时读书恬裕斋中,府君举古书之源流,时为瑛一加提命......”(张瑛《子雍瞿府君诔》)“府君好聚书,自先德荫棠府君储藏之富,称于海虞,至府君而益廓之,既博且精” “暇辄静坐,手一卷,或鉴别古玩,卒以为常。”(《子雍瞿府君诔》)瞿镛经常乘一叶扁舟,载书置酒往返城乡之间,且饮且读。张瑛说瞿秉渊、瞿秉清兄弟:“性孝谨,幼而恂恂,长益勤学,屡试不售,乃以隶刻自娱,尤好书。”瞿启甲“幼孤,随伯父秉渊及兄启文、启科读书。擅文学、书法、维护先代藏书尤谨。”(《常熟市志》)瞿凤起是“惟与书为友,阅肆访求,习以为常......晨书暝写,溽暑祁寒,未尝稍辍,往往管箸交替,见着莫不窃笑之。”(《瞿凤起自传》)窥瞿氏五代楼主生活,可见瞿氏严谨的家教,寝馈于古籍的好学精神,令人肃然起敬。

瞿氏重教,好书,亦乐道。王家相撰《瞿荫棠广文传》记载:江南雨潦成灾,瞿绍基“邀亲族中有力者共为施粥之会,设男女二厂,置锅十,每一锅容米三斗,水火夫三十人,终夜煮就,食者不限都图,远近咸集。羸老者别设地养之......他若修学宫,浚白茆,以及筑城造桥,施衣施药诸善事,先后用银数千两。”绍基自己却“自奉谨约,有一裘三十年之风”,他一生唯好聚书,不惜重金广购书籍,“宁舍腴田百余亩,不弃秘笈一两橱”,头10年就积书10万余卷。

“聚书事良难,读书尤不易。”(杨文荪《荫棠先生检书图》)瞿氏藏书为读,而且“乐与人共,叩必应。”“凡海内学人、邑中同好,需搜辑丛书,借读钞补,概乐于助成。”(《常熟市志》)徐兆玮撰《瞿良士检书图记》曰:“良士虽保守先世旧藏,兢兢唯恐失坠,而于友朋之借钞乞校者,从未吝惜。其宋元善本影钞精椠,流布四方。”瞿氏开放藏书,还辟有专室,并且供应茶水膳食。此举,既满足了时人读书、查阅、抄录铁琴铜剑楼藏书的需求,发挥了私家藏书的作用,又扩大了铁琴铜剑楼的影响,得到了众多学者、社会名流的广泛关注和支持,亦助瞿氏学到了整理家族文献的方法,完善了铁琴铜剑楼的藏书。“瞿氏铁琴铜剑在中国私家藏书史上享有的崇高地位以及在国内外社会的广泛影响,与瞿氏广泛的社会交往有关,亦以学者们对瞿氏铁琴铜剑楼的挚诚帮助息息相关。”(曹培德语)

瞿氏重视与学者名流的交往,我们从书楼藏图亦可窥知一二:张式为瞿绍基绘《荫棠先生检书图》,有杨文荪、陶贵鉴、翁远封等21人题咏;蒋宝龄为瞿镛绘《子庸先生柴门临水图》,有黄廷鉴、潘庆雯、潘维恭等18人题咏;吴隽为瞿秉渊瞿秉清兄弟绘《濬之先生虹月归来图》,有杨沂孙、叶裕仁、翁同龢等43人题咏;贺良朴为瞿启甲绘《良士仁兄检书图》,有邵章、周贞亮、徐兆玮等8人题咏......至于前来铁琴铜剑楼借读、查阅、抄录以及帮助铁琴铜剑楼藏书校勘、考证、撰跋题记的学者,更是遍及神州。藏书为读,开放读书,藏读相长,瞿氏铁琴铜剑楼成为了其时区域文化中心,亦致使瞿氏藏书读书的精神广为传播,绵延不绝。

02

藏书

瞿氏藏书始祖为六世公瞿绍基。

先说书楼。

瞿氏迁入古里的住宅为铁琴铜剑楼,因为瞿氏家中所藏的古器物中有一唐代外包铁皮的古琴和一古铜剑。六世公藏书命名自己的藏书室为“恬裕斋”(“恬”取自《尚书·周书·梓材》“引养引恬”句,“裕”取自《尚书·商书·仲虺之诰》“垂裕后昆”句),有冀望子孙后代读书乐道,享受恬静安逸人生的寓义。后来“恬裕斋”因避清光绪帝载湉之讳,于同治末年(1874)改称为“敦裕堂”,再后又改名为铁琴铜剑楼。周公太考证曰:恬裕斋和铁琴铜剑楼“盖二者同为瞿氏藏书处,而绝非名称更替。”瞿凤起撰写《漫谈清代四大藏书楼》记载:“藏书楼原为先代住宅,系荫棠先生之祖建于乾隆中,为某房住宅之最后一进,系坐北朝南三楹旧式楼房,前后相连,中有天井。楼下后间为家祠前间,右方有梯登楼,后楼为铁琴铜剑楼藏书,依类次分藏十余橱。其余归入恬裕斋者,分置前楼东西两壁书箱中,多为乡邦文献以及未收入《铁琴铜剑楼藏书书目》之宋元明本及旧钞校诸书,以长篇巨著为多,累计比前楼者为少。”嘉庆11年(1806)瞿绍基编辑的《海虞诗苑续编》已用“海隅铁琴铜剑楼瞿氏”刻本,瞿镛也有词集《铁琴铜剑楼词草》称其藏书楼为铁琴铜剑楼。瞿凤起《漫谈清代四大藏书楼》云:“书库中与宝藏作伴者,有文物两件,一为铁琴,一为铜剑,主人作为镇库之宝,因以‘铁琴铜剑’命其藏书之楼。”此“铁琴铜剑楼”原匾今存国家图书馆。匾额横式,长1.8米,宽0.45米,银杏木质,石绿填字,“铁琴铜剑楼”5字篆体,落款“篆请荫棠师台老大人正画,伯渊孙星衍”。匾额题款人孙星衍没有注明落款年份,查相关资料勘定为1818年。

建于清代乾隆中的瞿氏铁琴铜剑楼,位于江南水乡常熟东的古里。黄廷鉴《恬裕斋藏书记》曰:“出宾汤门十里,其塘曰南塘。辛峰左峙,清水东潴,有村曰古里。沃壤千畦,桑竹弥望,故学博荫棠先生隐居在焉。有斋曰恬裕,其藏书之所也。”蒋宝龄作《子庸先生柴门临水图》,撰跋曰:“子雍仁兄先生世居菰里,为城东烟水胜区,稻畦柳陌,蟹舍渔庵,弥望无际。”瞿镛《铁琴铜剑楼词草·望江南》词描述铁琴铜剑楼周边胜景曰:“绕岸一湾溪水绿,当门十里菜花黄,垂柳又垂杨。”

再说藏书。

瞿绍基父瞿进思好“庋置经史”,第一代楼主瞿绍基藏书,一部分是靠继承瞿氏家族遗书。瞿绍基喜欢抄书,而且有专用的印着墨格,版心印“恬裕斋”三字的抄书纸,这是瞿绍基藏书的第二个来源。瞿绍基藏书的主要来源是购置图书。瞿绍基聚书之时,常熟有稽瑞楼陈氏和爱日精庐张氏亦广收书籍,一时间三家竞相储藏。数年后稽瑞楼、爱日精庐两家藏书先后散出,绍基遴其宋元善本之半,于是恬裕斋日渐赢得藏书甲吴中的声名。张瑛《恬裕斋续藏书记》曰:“外叔公荫棠公性好书,积十万余卷,绘《检书图》以见志。舅氏子雍公,搜奇罗佚,不懈益勤,邑先辈琴六黄(注:清校勘家、藏书家黄廷鉴)先生为作《恬裕斋藏书记》。今中表兄弟敬之、濬之,克承先志,广购宋元善椠,于是前明诸家藏本久散四方者,复归吾邑。”瞿镛是铁琴铜剑楼承上启下的藏书家,书楼因他得以迅速扩张发展。瞿镛《子雍先生桥梓画像》跋文谓“余有爱古之癖”,好收藏古籍善本。瞿秉渊、瞿秉清“闻有异书,辄捐重值购之,费千金不恤。”(李芝绶撰《虹月归来图序》)第一代楼主瞿绍基时铁琴铜剑楼已赢得藏书甲吴中的声名,其后又经历四世,收藏之富,价值之高,已是中华私家藏书之翘楚。。瞿凤起言“私家收藏,经历之长,仅次于四明范氏天一阁。”然天一阁藏书“散佚过半,存者十之三四”。张瑛说铁琴铜剑楼“不特为一家保守遗书,实为东南文献留一线之传。”(《濬之瞿君家传》)学者郑伟章感叹:常熟图书馆是“文明全国的一个大中型图书馆,何以如此说?就是因为它是藏书之乡的图书馆,许多著名藏书家之珍藏多荟萃于该馆,其中所藏铁琴铜剑楼瞿氏之善本秘籍尤多。”其实,瞿氏献书的次序是北图、上图、国图、南图、常图,由此你可想见,瞿氏铁琴铜剑楼藏书是多么富有!

03

刻书

刻书,所指为成书出刊,囊括抄写、刻书、书影、校勘、题跋等等。

瞿氏铁琴铜剑楼五代楼主皆具嗜书癖,尤其嗜好宋元刻本和钞本,挥毫抄书。吴县藏书家黄丕烈《跋三谢诗》云:“余生平无他嗜,于书独嗜好成癖,遇宋刻苟力不可勉致,无不致之以为快。”“吾节衣缩食,遑遑然以刊书为急务。”吴地藏书家笃学好古,瞿氏藏书家则尤甚。首代楼主瞿绍基喜欢抄书,一生抄书无数。绍基抄存的书,有存于北京图书馆的宋程大昌《考古编》10卷等;有藏于常熟图书馆的宋苏易简撰(黄廷鉴校跋)《文房四谱》、明龚立本撰《琴川志注草》等十多位大家的著作数十卷。尤其是瞿绍基的刻本《启祯宫词合刻》上下2卷,今珍藏于国家图书馆。

瞿氏铁琴铜剑楼第二代楼主瞿镛克承先志,笃学嗜古,爱书藏书,和父亲瞿绍基一样有抄书之癖。铁琴铜剑楼第三代楼主瞿秉渊、瞿秉清继承家学,不懈益勤,精心抄书不辍。瞿秉渊抄写的张洪《归田稿》,张蓉镜称“仅存序类一门,虽非全豹,吉光片羽,弥足珍已。”秉渊、秉清兄弟也刻书,他们刊刻的图书,如咸丰八年(1858)印出有《瞿氏集古印谱》钤印本,咸丰九年秋刻印的《毛氏汲古阁集》。

抄书、刻书、影印得先购置善本,秉渊、秉清兄弟曾不恤“费千金”购回战乱中散失了40多年的旧藏《广成先生玉函经》。瞿启甲云:“如遇旧物,虽破产赎之可也,非过也。”刻印图书再得校勘。秉渊、秉清兄弟亲自参与《恬裕斋藏书目录》的校勘、增补,并且聘季锡畴、王振声长期分任校勘旧稿和增补新目的工作。后又聘请叶昌炽、管礼耕、王颂蔚校订书目。为了面邀挚友至古里校勘书目,劳累过度的瞿秉清不幸患上霍乱,病卒于行至苏州陆墓的舟中。

瞿启甲校跋藏书甚多,蜚声业内的《广成先生玉函经》等题跋,富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书,至启甲为四世。幼孤,随伯父秉渊及启文、启科读书。擅文学、书法,维护先代藏书尤谨。”(见《常熟市志》)瞿启甲发扬了先辈藏书精神,在整理铁琴铜剑楼藏书和传播家藏文献等方面,作出了巨大贡献。瞿启甲又“善书法,写农山书碑,功力甚深”。(见李猷《抗战前常熟书画家略述》)

瞿凤起学术成果是大量古籍题跋,参与编撰《上海图书馆善本书目》等,余外有许多著作和论文。他热心帮助人,为张元济校勘古籍《北涧文集》,还亲自送去寓所。瞿凤起说他才15岁的患病女儿亦“为我钞书、校勘古籍”。一代代瞿氏人抄书、刻书、校书,大大增加了铁琴铜剑楼的藏书。“瞿氏自荫棠先生笃嗜坟籍,贤子文孙克承家学,搜奇揽秘,至于良士,积之已四世矣。振二古之宗风,为三吴之后劲,岂偶然哉。”(孙毓秀《<铁琴铜剑楼宋金元本书影>序》)

常熟人感恩瞿氏,因瞿氏抄录整理的大量乡邦文献,铁琴铜剑楼所藏《虞阳说汇》收录常熟的历史小说和故事,亦为常熟乡邦文献的传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04

护书

护书,为“保守先世旧藏,兢兢唯恐失坠”。铁琴铜剑楼传至三世,恰逢太平天国崛起,社会动荡不宁。咸丰十年(1860)4月,太平军攻破苏州城。瞿秉渊、瞿秉清兄弟闻此消息,目睹十余间屋子的藏书,连忙将楼中古本珍品逐一整理包装,分别秘密运送到偏僻的乡村藏匿。寄存之处分别为:古里之北的荷花楼,古里之西的桑灞和香塘角,以及古里之东的周泾口。四个月后,太平军从西门攻入常熟城,瞿秉清亲自去各处秘密藏书人家查看,再次整理包装将最珍贵的千余种图书分别寄存于归家市、张家市和桂村的可靠人家。又过月余,两兄弟再次将藏书运往太仓县鹿河唐家。数月之后,因有盗贼作祟,两兄弟再将藏书转移至王秀定心潭苏家。

此间,瞿氏古里故居的藏书和转移至香塘角的藏书遭劫,《铁琴铜剑楼书目》经部3卷的版片也被毁。同治二年(1863)2月,秉渊、秉清兄弟于长江入海口冒险北渡,将古籍运至苏北海门县的大洪镇寄存。4月,太平军撤出常熟,吴地局势渐趋稳定,秉渊、秉清于5月赴海门用船将书运回了古里。

此次战乱历时四年,两兄弟“出入波涛兵刃之中,以全力护持”,将瞿氏铁琴铜剑楼藏书作了七次迁移,藏书颇多受损。据张瑛《虹月归来图记》载:“其散不成帙者,如宋刊《晋书》《通典》《玉函经》《联珠集》,元刊《宋季三朝政要》《百将传》,旧钞《石林奏议》《营造法式》计若干种,其幸存者计数百种。”又据瞿启甲《铁琴铜剑楼藏书题跋集录》自序记载:“咸丰庚申之季,先嗣、先君抱书出亡,散失宋元本卷以千计……”“宋刊《汉书》《后汉书》《丽泽论说集录》《邓析子》……”“明刊本及钞本、校本数更倍蓰,尚不足与也;至若当时未入《书目》之明清人著述则又不可胜数矣。”另外,寄存太仓王秀定心潭苏家的藏书,被苏氏用账册掉包了数十种。

正是因为秉渊、秉清两兄弟精心护书,瞿氏铁琴铜剑楼藏书精品才得以奇迹般传世。归家以后,两兄弟又悉心整理藏书,亲自校跋古籍,还聘请了王士桢、季锡畴等学者帮助校勘、评点。同治五年秋,请画家吴俊绘成《虹月归来图》以志庆幸,翁同龢等43位名人竞相题咏。《虹月归来图》图卷长约20米,现藏常熟图书馆,是两兄弟精心护书的见证,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瞿秉清之子瞿启甲,和父辈一样精心呵护了铁琴铜剑楼藏书。他主理铁琴铜剑楼期间,藏书又遭遇了三次劫难。

首次遭遇劫难是1907年,浙江归安陆氏皕宋楼藏书被日本捆载东去,还散布谣言说古里铁琴铜剑楼藏书求售。于是,清廷端方、缪荃孙策划收购铁琴铜剑楼藏书,不但派人游说,并且下令进呈藏书。瞿启甲则进旧刊及影钞五十种搪塞其意。

第二次是1924年冬,军阀内战,为免兵燹,瞿启甲购中号牛皮纸数令包扎藏书,再在外面用夹板捆固,趁夜冒险将全部珍本运往上海爱文义路租屋内秘密庋藏。

第三次是日寇侵华时,瞿启甲再一次将藏书转移至上海。是年常熟惨遭日军蹂躏,瞿氏故居除了前两进幸免于难外,其余斋室堂舍以及所留书籍文物,悉数化为灰烬,庆幸铁琴铜剑楼庋藏上海的善本珍品得以幸免。

瞿凤起年青时曾协助父亲护书,后来他又不避敌伪耳目,积极参与上海沦陷区“文献保存同志会”在沪的购藏文献行动。“文革”期间,造反派查抄瞿家,瞿凤起悄悄把同行好友沈津拉至一边,轻轻嘱咐他保护好王翬《芳洲图》。《瞿凤起自传》说:“我对古籍之版本、目录及校勘诸方面之锦绣及钻研,不懈益勤,书囊无底,应好自为之,应无负于父兄师长之教诲,无负于良朋益友之帮助,更无负于党和国家之培养,以有生之年,做出更多贡献。”

瞿氏五代藏书家呕心沥血守护铁琴铜剑楼藏书,他们居功至伟,感人肺腑。

05

献书

瞿氏代代笃学嗜古,乐善好施,且怀一腔爱国情怀。瞿绍基以校雠并出版《铁琴铜剑楼书目》,影印《铁琴铜剑楼宋金元本书影》,汇辑《铁琴铜剑楼藏书题跋集录》的方式,公布铁琴铜剑楼私藏及其精品,为造访铁琴铜剑楼的学人提供书楼所藏精品的影印。瞿启甲为专程造访的张元济、孙毓秀提供的铁琴铜剑楼所藏宋元古籍珍本影印底本,成为当时《四部丛书》诸编所采录的私家藏品之冠,“良士出其秘笈印入《四部丛刊》,艺林颂之。”(孙毓秀《<铁琴铜剑楼宋金元本书影>序》)据《常熟市志》关于瞿启甲的记载:“宣统元年(1909年),清政府学部奏设图书馆,两江总督端方遣人令瞿氏献书,许官京卿,启甲不为所动。”1923年夏,军阀曹锟做总统梦,以每票5000银元贿赂瞿启甲,瞿启甲与徐兆玮、蒋凤梧等赴京国会议员断然拒绝了曹氏贿赂,归家潜心整理藏书。

瞿启甲在家乡倡议设立公立图书馆,并应聘出任常熟图书馆首任馆长,他不仅以身作则带头捐赠图书(瞿启甲为常熟图书馆捐书有《十三经注疏》《四书集注》《五百家播芳大全》《翰苑新书正续》《千金方》《千金翼方》等珍本),而且数年未领取薪水。为了常熟图书馆,瞿启甲倾注了他满腔热情和心血。瞿启甲有幅对联:“种十亩苍松何如种德;修万间广厦莫若修身。”这是瞿氏的襟怀,所以他临终遗命家人:“书勿分散,不能守,则归之公。”

嗣后,瞿炽邦、瞿耀邦、瞿凤起三兄弟遵从父亲临终遗命,将铁琴铜剑楼藏书,悉数捐献给了新中国。《瞿凤起自传》说:“建国以后,得两兄同意,将珍藏五世之铁琴铜剑楼藏书,化私为公,蒙中央文化部颁发奖状,受到莫大光荣。”

1950年1月7日,瞿炽邦、瞿耀邦、瞿凤起三兄弟将家藏的宋元明善本书52种,通过文化部文物局捐赠给了北京图书馆。此后在1950年3月7日,1953年和1954年分别又给北京图书馆捐赠了宋元明善本书20种,善本书99种100册,善本书270种600册。

1958年10月9日,瞿炽邦代表瞿氏三兄弟给常熟县图书馆捐赠古籍88种1052册。1958年10月20日、1982年分别给常熟图书馆捐赠了古籍27种80册、王翚《芳洲图》。此后,又分四次给常熟市文物管理委员会捐赠了瞿氏珍藏的文物。

1987年7月1日,瞿炽邦儿子瞿增祥代表铁琴铜剑楼将瞿凤起遗书399种920册捐赠给了常熟市图书馆。1988年4月20日,又捐赠瞿凤起遗书89种126册……现今,上海、南京和国家图书馆都存有瞿氏铁琴铜剑楼捐赠的宝贵藏书。

历经风雨的洗礼,瞿氏铁琴铜剑楼今日依旧巍然屹立,西侧还建起了铁琴铜剑楼纪念馆。一批又一批的参观者来到古里,瞻仰书楼,怀念瞿氏,感慨之余,亦将古楼书香带向四面八方,濡养千家万户,亦将传承千秋万代。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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