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最后一天,美国总统特朗普在专机上对记者说:他会彻底让“抖音海外版”退出美国,要是顺利的话,8月1号就让这款软件停止运营。如果特朗普打算把这句话毫无保留地落实下去,其实也就否定了任何美国企业收购抖音海外版的可能,美国打压海外企业的案例又增加了一个。

一家跨国企业踌躇满志进入美国的时候,老板心里都是激动而忐忑的,拥抱美国的金融市场、投资市场和大手大脚的美国消费者让他激动,而忐忑的是不知道哪天自己会因为某个隐秘的原因被美国政府给缠上,最后面临着罚款、起诉甚至驱逐出境的下场。

法国阿尔斯通公司曾经的拿手业务是电力、核能和内燃机设备,业务曾经遍布全球70多个国家,比如我国首批电力机车、内燃机车已经三峡大坝的水轮机就来自这家跨国企业。从2013年开始,阿尔斯通遭到美国司法部的调查,在各种威逼利诱下,阿尔斯通最赚钱的电力业务被通用公司收购,以此换来了调查的终止,该企业因此失去了70%的业务份额,萎缩成了一家专做轨道交通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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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阿尔斯通公司出品的有轨电车)

被美国政府调查处理过的企业还有日本东芝,德国大众、西门子电器,法国兴业银行和巴黎银行,俄罗斯的卡巴斯基病毒软件,我国的海尔、中兴、华为,已经近在眼前的字节跳动。前面那些企业最后要么缴纳了巨额罚款,要么被迫离开了美国市场,把辛苦打造的家业拱手交了出去。

美国政府定下的规矩霸道而隐蔽,有效范围超越了美国本土遍布整个世界,一家企业在第三方国家的某项小业务也可能引火上身。如果严格遵守美国政府的每一条规定做个三好企业,那就意味着丧失竞争力而面临破产,如果入乡随俗开展业务,可能会给自己埋下炸弹,美国政府会在需要的时候把它找出来并引爆。

美国的霸权不只是通过部署军事基地和发动战争来实现,还通过各种调查机构带着总统命令在经济领域实现。一旦某家公司抢了美国公司的利益,运气不好的话它吃进去的都得吐出来,甚至用割地赔款的方式被美国公司兼并,所以一家跨国企业在克服自身和客户之间的重重障碍后,还得担忧美国政府的调查会不会从天而降。

触发调查的因素很多,和被美国制裁的国家做生意,不管这个生意中间经过了几手,调查来临的时候都避免不了;如果本本分分做生意,也会因为威胁了某些美国大财团的利益而惹上麻烦,大财团们有自己的手段去华盛顿游说,从而让调查或制裁的建议出现在国会里。认定一场交易是不是归美国管很抠细节,只要有一点点联系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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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导调查跨国企业的美国司法部总部)

这种联系可以是在美国上市,或者在美国有分公司,或者在交易中使用了美元,甚至在日常办公时用了谷歌的邮箱或者微软的操作系统。一家企业可能原本跟美国没任何关系,生意也在第三世界开展,但是因为用了美元而收到美国政府的罚单或者传票,下场是要么消财免灾听人摆布,要么面临资产冻结、员工羁押和长期的诉讼调查。

每一个类似案件对外公布的原因,似乎都在维护商业的公平与道德,但是那些不对外公布的原因才是问题的本质,多数本质是美国资本借助国家机器的力量消灭竞争对手。为什么资本有这样的能力呢?因为资本和资本操控的资源能给候选人带去数亿竞选资金,也能各个击破国会议员并左右议案的提出和表决,还能资助那些对某些政客不利的社会运动。

以往美国对跨国企业的打压集中在制造业和金融业,这样的案例占了很大的比例,对软件行业的打压这两年才出现,毕竟软件是美国人的强项,多年来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直到最近几年它自己才被反超从而出手,倒霉的抖音海外版是一个,在它之前还有俄罗斯的杀毒软件卡巴斯基

2017年12月13号,特朗普下令要求全美国政府部门立刻卸载卡巴斯基杀毒软件,同时要求美国民间在三个月内完成更换,三个月以后再用那就违法了。美国人给出的理由是卡巴斯基有可能跟俄罗斯政府合作,存在安全隐患。卡巴斯基那时候被装在美国白宫、国防部、司法部和海陆空三军的电脑上,对网络安全草木皆兵的美国政府拿卡巴斯基做御用杀毒软件,可见它通过了地狱般的安全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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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

面对特朗普的封杀令,卡巴斯基表示源代码都可以交出来给你查,但是它的诚意并没有改变它的命运,它最终还是遗憾地退出了自己全球最赚钱的美国市场,卡巴斯基离开后留下的巨大市场空白将被美国本土杀毒软件瓜分殆尽。

2017年1月份上台后,特朗普一整年都在经历“通俄门”调查,所以那一年每家俄罗斯跨国企业都过得不轻松,像卡巴斯基这种深入政府机构电脑的安全软件最容易被重点关注,而这又给了美国本土同行们干掉对手的机会。以美国政府强大的调查能力始终没有公布卡巴斯基不安全的证据,就像伊拉克存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却找不到证据一样不了了之,而卡巴斯基最大的问题或许不是它不安全,而是它来自俄罗斯。

道理是类似的,抖音海外版的问题不是它威胁美国的安全,最大的原罪是它来自我国,在这个流行通过打压来转移视线并提升支持率的特殊时刻,这个娱乐至上的小视频软件做了政治的牺牲品或者陪葬品。一家外企在美国的影响力大到一定程度,很容易引起同行们的嫉妒,同行们身后的利益集团会把这种嫉妒转交给华盛顿的政客,政客们添油加醋告诉对此并不在行的总统,如果总统正好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事情的进展就会非常顺利。

尤其是需要用户注册的社交类软件,个人信息最终落在企业的服务器上,这个最容易用安全的名义来打压和排挤。纵使这家公司的员工都是美国人,所有的数据留在美国本土,甚至像卡巴斯基那样把源码公开,依然不会改变命运,因为在安全上找不出问题,问题在生意圈和政治圈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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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号召美国人买国产货)

在企业家的圈子里,社交类软件是在抢用户,抢到了用户就抢到了市场,抢到了市场就抢到了钱;在华盛顿的政客圈里,他们关心的是支持率和选票,有了这两样东西也就有了权力,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不过政客是个虚伪虚荣的群体,他们提的永远是对国家安全的保护,是对民族工业的保护,是对就业率的保护,是对网络话语权的保护。

从以往的经历来看,当美国政府对某家企业动手的时候,这些企业几乎毫无胜算,即使所在国派出外交部长斡旋也解决不了问题,该交的罚款最终还得交,留不住的最终还得黯然离去。那么跨国企业在美国的生存之道是什么呢?这个很考验运作能力。

大部分外国企业遭受的打击来自政治背后的资本,如果一家企业争取到了大资本的支持,那么有人想动它的时候也就有人出来保护它,双方私底下达成某种肮脏的交易,并召开一个皆大欢喜的新闻发布会。假如抖音海外版的一部分股东是美国那几家大的网络巨头,甚至是华尔街的财团,那么这一次它就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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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和能源行业代表合影)

而更刺激的做法是政治投机,这个也算是入乡随俗。如果抖音海外版张开双臂拥抱美国大选,给政客们较大的流量支持让他们玩,甚至在流量方面对执政派适度倾斜让他们尝到甜头,那么当资本的说客找上门的时候,政客们的表现就不会那么积极和一致。试想一下,如果特朗普每天发完推特还要打开抖音喊老铁们刷礼物,那在7月31号他就不会说要让抖音离开美国。

当一家海外公司以这种方式在美国得到了自我保护,那它其实就变成了纯粹的美国公司,这样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公司的目的是为了盈利,只要可以从美国获得持续的收入,让它在美国政治化和资本化,总比被迫离开要好。当一个国家变成现在的美国这样,政治上既保守又分裂,那么外资企业不能寻求政治的保护,就会被同行借用政治之手消灭。